對於這個案子,喬羽生非常看重。
倒不是說,他想為黨國內部,肅清這些毒瘤。
離開南京特訓班,來上海站的時候,組織就特意交待他,來到了特務處上海站,首要任務,是先立足,站穩腳跟,樹立地位,取得張鳴奇的信任,從而做好長期潛伏的準備。
想要站穩腳跟,對於喬羽生來說,最好的辦法,就是不斷立功,而且是要立大功!
陶遠洪一案,無論是張鳴奇,還是南京特務處,都非常看重。
要是自己能破了這個案子,喬羽生覺得,這對於他在站裡地位的提升,會有很大的幫助,搞不好還能混個職位,脫離普通隊員的身份。
至於尋找明月——一時半會兒,還沒有什麽頭緒。
而且組織也交代,尋找明月排在第二位,站穩腳跟,才是首要任務。
作為一個潛伏者,有些事情,必須要耐心等待。
既然現在找不到明月,也沒有組織的人來和自己主動接頭,喬羽生心想,我乾脆就當一個出色的行動隊隊員,好好跟進一下陶遠洪的貪汙案,盡可能在一個月內,取得案情的突破。
趙大飛點燃一根煙,說:“好!那我就準許你暫時不用來站裡上班,你24小時的時間都是自由的,全力給我盯住俞文,一旦有重要的情報,及時向我匯報!”
“開車吧!”
就在喬羽生專注於追蹤俞文的時候。
拿到電台的紅黨地下黨,秘密啟動了和後方的通訊。
上海外灘一處公寓內。
王文斌和大李,黑子,坐在發報機前。
這三人,從置地廣場大廈的照相館撤離之後,臨時租了一間公寓,搭建臨時聯絡小站。
這一次,他們乾脆避免了在公開的商業進行偽裝,而是直接入住私密性較好的公寓。
黑子將電台的電源插上,一個綠燈亮起。
“亮了!”
他懷著激動的心情,測試了一下電台的波段接受功能,發現功能非常好,完全可以使用。
“可以用,老王,我們趕緊發報吧!”黑子迫不及待對王文斌說。
相比於黑子和大李的激動,王文斌卻是神色凝重。
快兩個月沒有和後方組織聯系了,他們一定很焦急,不知道現在上海的情況如何。
他們如果知道,原本遍布上海大街小巷的聯絡站,如今只剩下一個,委身於外灘法租借,會是怎麽樣的沉痛心情呢?
王文斌戴上近視眼鏡,翻開密碼本,有些發愣。
之前,他迫切的需要一台電台,和後方組織重建聯系。
可是現在,電台就在眼前,他的雙手顫抖著,卻不知道如何發報了。
黑子感受到了王文斌的情緒的波動,對大李說:
“大李,給老王倒一杯茶來。”
喝下幾口熱水之後,王文斌逐漸冷靜下來。
又思忖了一陣,這位地下黨在上海的臨時總聯絡人,用暗碼,給後方發送了一封電文。
在電文中,王文斌陳述了上海地下組織的現狀,表示整個地下組織被特務處破壞嚴重,人手和設備嚴重短缺,亟待重建。
他在電文中,還隱晦地提到,因為缺少電台,不能接受電文,上海方面應該是錯過了組織發送的重要訊息,希望組織能重新發送。
這是因為,通過租賃合同一事,王文斌推測,特務處內部,
可能有自己的同志潛伏在裡面。 王文斌擔憂,後方組織原本是希望自己和這位同志接頭的,但是因為通訊的中斷,才錯過了接頭的日期。
這可能導致這名同志,長期處於遊離的危險狀態。
電文發出去之後,王文斌長舒了一口氣。
他起身,取下眼鏡,用長衫的棉布衣袖,擦了擦頭上的汗珠。
這封電寶,發得他五味雜陳,心裡很不是滋味。
畢竟,這封電文發出的背後,是多少同志的犧牲……
在等待回電的過程中,王文斌更是坐立難安。
他從門口走到窗前,又從窗前回到門口,就這麽來回在房子裡踱步。
每過幾分鍾,就去電台前,湊過去看看,“黑子,後方回電了嗎?”
黑子說:“還沒呢,來電了我會盯著,您先睡吧。”
可王文斌哪裡睡得著!
他再次踱步到窗前,拉開窗簾一角。
公寓三百米外,就是黃浦江。
遠望夜幕下的江面,只見一波波黑色的水流,自南向北穿過城市
江邊,一眼看不到邊的歐式外灘建築,被掛在牆外的霓虹燈,在夜色中勾勒出宏偉的輪廓,像一個個身體發光的巨人。
江面上,巨大的輪船,如同黑色的幽靈一般遊過,不時發出巨大的啟迪轟鳴聲。
這是一座繁華的都市!
“電文一分鍾不回,後方的指示一分鍾不能接收,”王文斌眺望向江邊,“我們上海地下黨,就要做多一分鍾的孤魂野鬼。”
隨著時間的推移,原本燈火璀璨的外灘建築,燈光漸漸暗去,輪廓漸漸模糊在夜幕中。
在這夜色中,黃浦江河畔的塔樓、鍾樓、鋼橋等建築物也開始沉睡,與黑暗融為一體。
凌晨三點半。
電報機的綠燈燈開始高頻率閃爍!
這是接受到電文的訊號。
“王教授,後方來電!”
在黑子的呼喚聲中,王文斌衝到電台前,嘩啦一聲抽開椅子坐下。
幾個月來,第一次和後方組織重新取得聯系,王文斌激動不已!
他趕緊帶上近視眼鏡,根據密碼本,快速將電文翻譯成明文,在紙上記錄下來。
相比於王文斌去電的長篇內容,回電只有八個字:
【保持靜默,等待重建】
黑子和大劉湊過來, 看到了回電。
兩人面面相覷。
這短短八個字,說了什麽,好像又沒說什麽。
似乎沒有明確的指示。
“王教授,後方這是什麽意思,能給我們解讀一下嗎?”黑子問王文斌。
王文斌舉起這張紙,來來回回念了四五遍。
“保持靜默……等待重建……”
他放下電文,開始解讀。
“組織沒有將之前我們沒有接收的電文重發,而是發來這八個字,根據字面意思,有兩個含義。”
“哪兩個含義?”黑子和大劉問道。
“保持靜默,就是讓我們短期內不再給他們發電了,同時也不要有任何的行動。我猜測,這背後的意思是,組織看到我的電文後,擔心我們這小站的安全,不想讓我們有任何暴露的危險,畢竟,現在我們這個聯絡站可是獨苗了,為了安全,必須繼續保持靜默。”
大劉歎了一口氣,摘下頭上的帽子,往地上重重一摔,“這不是說,我們要繼續和組織切斷聯系?好不容易搞來一台電台,到頭來,還是要我們單打獨鬥!”
王文斌擺擺手,不以為然。
“不是這樣的大劉,後面四個字,是等待重建,”王文斌的眼裡,浮現出堅定的目光,“這是組織給我們發出的明確的信號,他們會在合適的時候,重建上海地下聯絡站,到了那個時候,設備、人員也會得到補充。”
“我相信他們已經開始籌劃這件事了,這需要一個過程,在這個過程中,我們必須保持足夠的耐心,耐心等待這一天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