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我睡的很晚,白天的遭遇讓大腦分泌的多巴胺久久不能消散,就像是7點鍾晚飯後又喝了兩杯濃濃的咖啡,不停地自動回放白天的情節,當我強製自己從這個影片中抽離出來時,它又暢想起了明天的可能性。
我希望明天一早就可以接到羅警官的好消息,這樣我可以第一時間分享給小姨和咖啡館的朋友們,也許明天我們的主廚就可以回歸,一切都將回到正軌。
“你必須馬上開始休息了!”我警告我的大腦,同時拿起放在床頭的手機看了一眼,已經快凌晨2點鍾了,也就是說即使我明天6點鍾起床並且現在馬上睡著的話,我也只有4個小時的睡眠時間了....這樣算下來,焦慮感進一步加重了我的失眠...
真是沒出息呀,我這樣想著,聽說中國第一個飛上太空的宇航員,在飛船點火的前5秒,心率也不過每分鍾72次,跟人家的成就比起來,我這點事又算得上什麽呢?
拜托你了,趕緊讓我休息吧,大腦趕緊關機吧。想象一下:自己躺在一片沙灘的椰子樹下,海水輕輕親吻著海岸,海鷗在天上自由飛翔,藍天白雲,放輕松...
意識逐漸模糊,腦海中的畫面也從美麗的海邊切換到了咖啡館,我站在咖啡館裡,胸前帶著大紅花,羅警官正在把一面紅色的錦旗交給我,上面刺著黃色的“好市民”三個字。我接過錦旗,和羅警官握了握手,他對我說:我代表...感謝你做出的突出貢獻。
我笑的像個小學生一樣。周圍是我的親戚朋友們:小姨、我爸媽、李琳、張燕、姚小珍。小姨走過來在我臉上親了一口:“親愛的,我就說你什麽都不用擔心吧,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我的胳膊被人挽著,原來陳一鳴一直站在我身旁,他看我的眼神比真實生活裡更加迷人,在夢裡我們似乎更加親近。
我們什麽時候是這種關系了?我感到有些不對勁。我在做什麽?他又在做什麽?為什麽他好像要吻...
我突然驚醒了過來,還好是一場夢...這算是春夢嗎...我感到不可思議,天呐,我的腦子到底在想什麽!?
羞恥感和進入睡眠失敗的惱羞成怒的感覺湧了上來,幸好沒有人能此刻窺探我的大腦,不然我只能找個地縫鑽進去了...
突然,羞恥感和憤怒感統統消失了,我有些困惑——在身體的那根神經被接通之前的這幾秒。這種感覺似曾相識,奇怪的不安全感,就像那天和李琳在木板路上的情況一樣,當時我懷疑有人在跟蹤我們,現在呢?屋子裡有人?!
我至今沒辦法講清這兩次的不安全感從何而來,也許較為科學的解釋是我的余光掃到了鬼鬼祟祟的人影,再就是我聽到了房間內不尋常的響動,但一切都無從考證了。
我起身離開床,點亮手機的手電筒作為光源,勇氣來源於無知,也許我被什麽聲音吵醒了,那可能是招財打翻了什麽,如果是裝著液體的容器之類的我需要現在就去處理。
打開臥室的門,我朝著客廳的日光燈開關的方向走去,突然很大的一股力量從後面把我鎖住,一把匕首橫在了我的喉嚨上!
我一瞬間僵在了原地,大腦終於像我剛剛一個小時前祈求它的那樣,陷入了宕機狀態。對於沒有這種經歷的人,我明確告知我當時唯一的想法:這把匕首不要就這樣劃下去!不要讓我在這一秒鍾死去!
“不要喊,沒人能聽到。”一個低沉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配合的話就點點頭。” 我顫抖著點了點頭。
“你白天都跟警察說了什麽?如實告訴我。”
白天?果然是我白天的事還沒有結束?可我明明已經把一切都告訴警察了,難道警察沒有抓到人嗎?羅康順現在在我家裡?他是來報復我的嗎?為什麽他可以知道是我把線索交給了警察?並且逃脫的這麽快找到了我?一百個疑問在我腦海中冒了出來,伴隨而來的是對我現在所處境地的不相信。
“怎麽?不說現在就殺了你!”
“不...不是,我只是沒明白你在說什麽?”我試圖裝傻,希望他不是羅康順。
“不明白?你白天在收養所不是已經搞明白了嗎?”
他推了我身體的一側,把我轉了過來正對著他,接著摘下了面罩,不是羅康順。
是鄭華采!
“怎麽是你?!”我驚呼道。
“恭喜你,你破案了。”鄭華采用刀指著我,臉上依舊帶著禮貌的微笑,“太可惜了,我挺喜歡你的,還有你小姨的咖啡店。”“所以,你為什麽要多管閑事呢?”
我的臉色蒼白,因為感覺不到有血液在我的臉部流動:“我不明白,怎麽會是你?”
“怎麽不能是我?你不會以為羅康順那個廢物能計劃這一切吧?”
“你和他是同夥?警察已經去找他了,他會把你供出來的,你現在放了我去自首,我會為你求情的!”
“我為什麽要去自首啊?羅康順不敢供出我,知道為什麽嗎?因為如果他敢,我會殺了他的母親!他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我甚至會把他的那條狗也殺掉!你想想,他會願意在蹲監獄的時候連一個探監的人都沒有嗎?”
“為什麽,為什麽要來殺我?我隻認出了羅康順。”
“因為你太聰明了,美女。聰明的女人永遠會帶來麻煩,就像那個范詩萍賤人一樣!那天在餐廳,你不是見到我和她之前的助手在一塊了嗎?你既然能拚湊出這一切,難道就不會有一天發現范詩萍死了,最大的受益者是我嗎?”
“所以那天在海邊跟蹤我們的人是你!?殺范詩萍又是為什麽?”
“沒錯,是我!我要聽到你們有沒有在懷疑我!在范詩萍火起來以前,這個小島很好!她毀掉了一切!一個連大學都沒讀過的黃毛丫頭,她也配叫“美食評論家”嗎?憑什麽那麽多人聽她的,而不是我?我才是真正的“美食家”!我才有資格評判這些!”
他的表情變得猙獰,說話的時候由於激動口水噴了我一臉,惡心的感覺在我心裡逐漸壓倒了恐懼。
“所以?你嫉妒她?你嫉妒她隨隨便便獲得了你想要的成功。她對你的威脅很大吧,大到足夠讓你殺人。也許你們公司想要開除你?因為你完全輸給了她!”我不該這樣說的,這些話進一步刺激了他。
“不!我沒有輸!死掉的人才是輸!我辛辛苦苦在這裡工作了這麽多年,我的專業性從來沒有人質疑!我對所有人都很好,人們也應該這樣回報我,不是嗎?為什麽,為什麽你們反而去關注那個黃毛丫頭?是你們逼我這樣做的!”
“沒有人逼你殺人!”
“現在已經晚了,你說什麽都沒用了。那天你去過羅康順家之後我就該殺掉你的,在你發現他在那裡上班之前。我不會再低估你了,我不會再讓任何人威脅到我!”
“我對你沒有威脅,放過我吧,我什麽都不會說的。”我哀求道。
他漏出一絲不屑的微笑,我感到絕望...
“范詩萍出事的第二天,我撞到了你,你在咖啡館附近,是在銷毀痕跡吧?那個通風口是你清理的?”
“沒錯,你真的很聰明,不然我為什麽當時極力不讓你報警?我不過是不想讓警察看到我在那裡出沒罷了。第一天的時候警察來的太快了,我只能在第二天收養所開門的時候再去清理痕跡,那個又聾又笨的老太婆什麽都沒發現,就像我之前從她店裡偷走那些貓狗一樣。這都怪那個網紅!如果不是她搶我的飯碗,報社也不會想到開除我,我也不會為了錢做這些事情!也幸虧是我之前在那裡做義工,才讓我想到了這個絕妙的殺人計劃,這是老天對我行善的回報,你懂嗎!?”
“你之前做的善事,都抵不過你殺人的罪孽!”
“你很有勇氣,我想知道刀子劃開你喉嚨的時候你還會不會這樣勇敢?好了,不要再拖延時間了,我已經讓你死的明白了,沒有人會來救你的。”
他說的沒錯,按照我之前提供的線索,警察的注意力此時應該全在羅康順身上。而且,此刻是深夜,鄰居們都在熟睡,我在這個房子裡喊破了喉嚨也沒有人能聽到,這棟房子裡也沒有人...沒有人。
我突然冷靜了下來,“你殺完我以後還是會招來警方的調查的。即便你從上一個案件中逃脫,你能確保這次的調查就不會出現披露嗎?”
“我會做的像入室搶劫一樣,獨居的女性很容易遇到這種情況不是嗎?”
“你想得太簡單了,入室搶劫一般會出人命嗎?不如我幫你想一個辦法。”
“你幫我?”
“沒錯,你把我帶到廚房,打開煤氣,等我中毒死掉後再離開,這比入室搶劫看上去合理多了。”
“這倒是個好主意,可是我為什麽要聽你的呢?你又為什麽要幫我呢?”
“因為!”我加重語氣。“我不想讓我小姨回到家,看到我被割破喉嚨的樣子!我已經給我的家人帶來太多痛苦了,也許他們認為我是意外身亡會比被人殺害在心理上更容易接受!我不想讓他們知道這一切!”我說的話是真的,即使我失敗了,我也不想倒在客廳裡血流成河,在地毯上腐爛發臭,至少不在小姨推門進來的第一眼!至少從廚房傳來的味道可以讓她有個心理準備!死在廚房的瓷磚上也更容易打掃吧?
“這對你也有好處。”我補充道,滾燙滾燙的眼淚從我的臉頰上飛快的流下。
他盯著我的眼睛,思索了片刻,“你是一個好人,真的很可惜,我本來很喜歡你的,那就按你說的做。”
他把刀抵在我身後,挾持我一步步朝廚房走去。
我在心裡發了瘋似的呐喊:“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我走了進去,沒有打開燈,客廳的燈隱隱約約照亮了廚房一小塊地板。
鄭華采,走了進來:“打開燈...”
突然,一道黑影閃過,鋒利的爪子直撲他那張臉,尖銳的叫聲好似陰暗角落裡的老鼠發出絕望地哀嚎!
“啊啊啊~~~”鄭華采尖叫著,匕首在空中揮舞,另一隻手則捂向了臉試圖把旺財從身上抓下去!
我使出渾身的力氣,全身向他撞過去!這個平時看上去斯斯文文的男人比我想象中強壯,我沒有把他撞倒,但趁著這個功夫從他身邊擠了出來,他空著的手撕扯著旺財,拿著匕首的手向我揮來,我不知道有沒有被他劃到,我只是拚命地向門口跑去!
人在為自己的性命拚搏的時候,身體的每個細胞似乎都在刺痛!這種痛感同樣激活了我的每一個腦細胞,我敢說,我腦部的細胞從沒像此刻這樣飛速運轉過。就好像人在臨死前腦海會回憶起一生一樣,這段時間的一幕幕也在我的腦海中閃過,這也許就是所謂的瀕死體驗?
多麽可笑!在我踏上這個小島的時候,我所謂的哲學問題:生存還是死亡?
此刻,我有了一個堅定的答案,我可以用一萬分貝的聲音把它喊出來:“老娘想活!”
我幾乎要把前門撞爛!為什麽這個門鎖這麽難開!終於來到院子裡,剛剛還在夢裡見過的那個男人,你最好在。
我扯開嗓子,像是一個瘋子一樣,我確信我這輩子沒這樣喊過:“救命啊!救命啊!救命!救救我!我不想死!”
眼淚嘩嘩的從我的雙眼湧出來,像是泄了堤的洪水,我甚至有些看不清路。
鄭華采從屋子裡追了出來,旺財的體型並沒有阻止他很久,他舉著刀,像是一個殺紅了眼的惡魔,我認為滅口已經不是他現在所有想要的,他現在就是想殺掉我!
我接著大喊:“救命!”
終於,那個男人穿著睡衣一臉驚詫的出現在了門口,是陳一鳴!他一把扶住我的雙臂,這個時候我才發現我右邊的胳膊上血正刷刷的流下來。
“你在幹什麽!?這是誰?”他不明白。
“是他!他是凶手!他要殺我!”
“不要過來!你要幹什麽!?”
鄭華采一句話也不說,就這樣大步朝我走來。
“別過來!你聽到沒有!”
“他有刀!小心!”
說著鄭華采的刀已經朝我們揮了過來, 分不清具體是衝著誰。
陳一鳴一把把我拉到身後,另一隻手試圖抓住鄭華采持刀的手,可是鄭華采沒有讓他握準,陳一鳴的手抓到了刀刃上!鮮血刷的一下從他的指縫間流下來。
“啊!!~~”痛覺讓陳一鳴叫了出來,他的另一隻手握緊朝鄭華采的肚子錘去,打到了!可是鄭華采像是個沒有痛覺的惡魔一樣全然不在意,他兩隻手都握到了匕首上,一把將它從陳一鳴的手裡抽開,痛的讓陳一鳴再次叫了出來。
在陳一鳴呆住的這一秒,鄭華采的匕首再次砍了下來,一下刺中了陳一鳴胸口的位置,他直直的倒了下去!
鄭華采再次揮刀,想要徹底結束掉陳一鳴,我俯下身來向一顆球一樣撞了上去,我拚盡全力確保他從陳一鳴的身邊離開。
我的行動奏效了,鄭華采一個趔趄向後倒了下去,可沒等我進一步采取行動,他已經站了起來,臉上帶著已經成功了的微笑。陳一鳴已經倒下了,此刻站在他面前的又只剩下了我。
絕望再次襲來,但好在我這次是正面面對,我不會再退縮了,如果上天注定要我死在這裡,那就讓我戰鬥到最後一刻吧!
他的匕首再次舉到空中向我揮來。
砰的一聲!聲音大到震碎我的耳膜!那把匕首在空中停住了?鄭華采的微笑也從臉上消失,變成了面無表情,整個人僵在那裡足足有一個世紀之久!接著直直的倒了下去!
羅警官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