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頭有錢,劉辯改造民生的計劃便正式提上了日程。
督造過翻車的去研發工具,世代匠造的去做他的技術,擅長文字的去整理文牘……
每個人都有光明的未來。
只是對於成了皇帝錢包的苦主們來說,這幾天的日子卻不大好過。
這群人裡有的如竇財主那般屢世積財,想要在京城置業就近謀個面熟,好把下一代培養成文人士子的。
也有本就在此處,世代為官卻中途文翰流失沒了依仗的。
更有些是先帝在位時“得”了官職,卻一直沒能實授的。
最慘的就是那些為了所謂大功千裡迢迢赴京,最後自投羅網的。
總之,蠢人蠢的各自不同,卻大多敗在貪之一字上!
這些人不敢說“冤有頭債有主”,更不會自省自身尋找得失,如今第一個想到的,自然是當初忽悠他們“可成大事”的那個人。
袁紹!
人被逼到一定份兒上,那便也顧不得什麽四世三公了,隻想討個說法。
至少也要換個許諾,不能憑白被割了半副身家卻就如此算了。
於是,聲稱閉門謝客的袁紹府上這些日子車馬盈門。
只是大多數連袁紹門客的面都見不到,就铩羽而歸,只有少數路子硬的才能走角門入府見上一面。
這場面,搞的個新任車騎將軍好不尷尬。
按說他袁紹如今得了個如此大的名頭,本該高興才是。
雖說四大將軍名號裡除了大將軍可以和三公一較長短,其他“位比三公”都是注了海的虛銜,但多少也是名聲在外。
可袁紹是有苦自己知。
所謂“位比三公”,就是“位”“比三公”,與那個俸祿“比一千石”一樣,發到手多少不看說的多少,只看你個人的本事。
將軍無兵,就如三公不“錄尚書事”,只是個頭銜擺設。
當然,若本人是個手腕硬的,開府建牙與三公掰掰手腕不在話下。
如果不行,太軟,那……
可惜,如今他的實職就是個禦史中丞,妥妥的實權武將變耍嘴文官!
這還不算完。
原本他手下那點兵就這樣被收了回去,車騎將軍何苗的手下又半點沒撥給他。
這處境,就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這番明升暗降,讓小皇帝著實玩了個明明白白!
……
袁紹府內室。
“本初,當日說大將軍需我等相助除去閹宦,你自名留青史,我自得官發財,可現如今……”
袁紹的臉色也是不好,聽得此言卻不得不答。
畢竟世家大族聯姻頻密都是常態,其中混的不如意的也是多有。
坐在對面那人多少也算個連襟,不能得罪了“親戚”。
整理了一下措辭,袁紹這才安撫道:
“當日算計自是如此,只是沒料到那西涼人突然殺了出來,無令進京不說,還一下做的好大事!”
“那夜到底……大將軍那邊如何說?”來人一臉疑惑。
提到大將軍,袁紹就是一聲歎息。
“唉——大將軍那邊怕是不好。”
“啊?!怎會如此?”來人一聲驚呼,面上卻還帶著三分喜色,“若是如此,那大將軍麾下……”
“休要多言,大將軍自是吉人天相,不會有事。”
袁紹面現怒色,那人連連稱是。
“既是親故,紹必不會坐視不理,
待得時機到了自會替兄長討回公道。” 話說到這,該得的許諾也拿到了,如今聽袁紹有送客之意,那人便不再叨擾起身離去。
那人走後,簾幕後卻是走出二人。
一個瘦削文弱,一個威武雄壯。
此二人自是袁紹如今心腹中的心腹:許攸、淳於瓊。
許攸這邊撚須沉思的時候,那邊淳於瓊卻是先開了口。
“本初,我看那廝說的也不差,若是大將軍那邊有個三長兩短,這軍中唯你可得軍心!如今那西大營卻是嚴防死守不準人近前,你要不早些動手,怕是最後為他人做了嫁衣。”
袁紹聞言,眉頭一皺,呵斥道:“仲簡休要胡言,我可是那等……”
“嗨——又是這些!”
淳於瓊見他又是猶豫,大歎過後,猛一跺腳,風風火火轉身離去。
“子遠看顧他些,莫讓他再多飲。”
見老兄弟這樣,袁紹也有些擔憂,連忙囑咐許攸。
誰知對方點點頭,卻沒追去,反而輕聲道:
“剛剛仲簡所言,未嘗沒有道理……”
“……”
……
另一邊,太傅府。
董卓的西涼軍這般作為,軍中如何反應暫且不說,士林之間自然早就義憤填膺。
西涼軍每到一處都是滋擾地方,這他們早都清楚。
可天高皇帝遠的,他們也懶得去管,憑白樹敵。
這次不同,卻是就發生在天子腳下,洛陽城中。
這一回,刀子的確沒有砍到他們腦袋上。
卻不知若是這批金銀被這批蠻人花銷光了,下次又會盯上誰人?
總之不會是去刮那些窮鬼地皮!
作為士林兩大領袖,如今的楊家是能躲則躲, 對這事除了口頭譴責便沒有半點反響。
這樣一來,所有人的目光自然都集中到了當朝太傅袁隗的身上。
袁太傅此時倒是清閑。
畢竟主事的是袁紹,他老人家高居朝堂,並不知情也是題中應有之義。
那些人就是腦子再糊塗,也不敢到他這裡撒潑打滾。
不過說歸說,這事情不比之前何進之事是願賭服輸。
若是袁家捏著鼻子認下,那今後在這朝堂之上,可就不好再擺什麽士族領袖的架子了。
“士紀,衙門那邊如何?”
下差之後慣例的叔侄碰頭,氣氛卻是異常嚴肅。
“手下做事的有些微詞,不過無傷大雅。本初那邊我已遣人說了,讓他不要輕舉妄動,隻靜觀其變。”
“哼!平日裡做事不甚得力,有點小事便怨天尤人。這班人,也合該敲打敲打他們。”
袁隗鼻子裡一聲冷哼,顯然對這些人的表現十分不滿。
“至於那董卓,如今這遭動作一處,便可確認是那小兒推出來的擋箭牌。何進臥床、不在朝堂之內。他寧可將這潭水攪渾,讓我等與那人去撕咬,不用時便棄了,受傷的也只是我等……”
“倒是好手段。”
說到這,袁隗捋了捋胡須:
“此事不宜過激,又不能放任不理,士紀心中可有成算?”
袁基端坐對面,卻是笑笑,似並沒放在心上。
“叔父放心,這事便交給侄兒去辦。”
“朝廷既管不了亂兵擾民,那就更管不了人有三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