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明看著面前的吳臣,臉上仍然帶著笑容,卻沒有立刻回復他的問題。
經過這段時間的交流,他已經非常清楚一件事情了,那就是吳臣還是劉備的故交舊友,但他更是交州的蒼梧郡守。
這交州雖然有足足九個郡,但真正算得上富饒的還真不多,其中蒼梧是數得著的大郡。
之前只是荊州劉表麾下將的吳臣,此時終於找到了機會,此時交州群龍無首,他覺得自己若是能夠在交州立足...日後未嘗不能反客為主。
這才是他和賴恭之間最大的問題,並非是兩者性格不和,亦或者是因為兩者有什麽舊怨。
說到底,賴恭沒有自立之心,而吳臣...不僅想要拜托賴恭,甚至他可能還想拜托劉表。
就是因為當初對這件事情有所猜測,孔明才想到了一次讓劉備暗中崛起的辦法。
“吳府君,亮想要先問府君一句,這交州之地,府君以為如何?”
“若是來交州之前,老夫以為此地不過就是曾經有名士聚集的蠻荒之地罷了。
但如今...卻是不然!
交州氣候不同於北方,甚至不同於荊楚之地,此地雖然多山卻也不似西南益州之山川險要,但卻同樣有豐富肥沃的土地。
兼職當年名士大量聚集,這交州在他們的治理之下並非外界謠傳不曾開化。
反倒是已經延伸出各方勢力,也正是因為這勢力駁雜,當年那些名士在逐漸離開此地,轉而投入揚州或者荊楚之地。
除此之外,交州也算是物產豐饒了,雖然不以產糧而聞名,但這段時間老夫卻也看到了諸多稀罕物件。
在外面罕見的香藥、象牙、犀角、珊瑚、琉璃以及大珠綠翡等物,在這裡並不算是罕見。
除此之外,此地...盛產銀銅!”
吳臣仿佛是沒有半點心眼一樣,將這交州的情況全都說給了孔明,甚至還帶著濃濃的豔羨之意。
這讓孔明的嘴角帶笑,習珍更是眉頭緊皺,不知道這位這到底是想幹什麽。
劉景升讓他這麽一個沒有城府之人駐守蒼梧...實乃敗筆。
只不過習宏似乎是看出來了些許,卻不太肯定。
孔明和吳臣又借著交州的事情說了半晌,可孔明卻不肯回答吳臣最開始的問題,而吳臣也似乎將這件事情給忘記了。
這是酒宴終了之時,吳臣帶著八分醉意朝著孔明再次說道。
“你們那將軍若是來了,便讓他來找老夫,那糧秣輜重老夫早就已經準備妥當,你大可放心就是了!
我與玄德...故舊舊友,至交好友!
切記,切記!”
哪怕是被仆從架走的時候,嘴裡還不斷呼喊著他和劉備之間那曾經的交情。
這些話讓習珍聽得一陣陣火氣直冒。
“這廝嘴裡哪有半句實話,他若是真的顧忌和主公之間的關系,又怎會對軍師多加示好,一副想要將軍師留下的意思?
這等人....我等回去之後一定要好好和主公說道一二。
此人萬不可深交!”
“他的確是不可深交,此人野心太大,想要佔據交州自立,而且還有這等實力。
這一點,哪怕是主公的顏面他也不會給的。
回頭告訴賴恭,若是事有不殆,便撤回荊南,主公會派人接應他,一切以性命為重吧。”
孔明的話讓習珍立刻躬身應諾,而等到習珍也離開之後,習宏卻是帶著幾分笑意走了上來。
“看來孔明已經想好了我等日後的道路了。”
看著習宏臉上的笑容,諸葛亮也是忍不住微微一笑,“仲祥看出來了什麽?”
“吳臣有野心,而孔明你也有利用之心...不,應該說合作之心。
這次來交州,你不是來代替主公調和矛盾,也不是來為主公尋找盟友,想來你是想要為那吳臣尋找一條崛起之路吧。”
“哦,文祥不如說說自己的想法。”孔明和習宏一邊走著一邊說著話,同時孔明看著面前的習宏也有些驚訝。
前世此人的確是可惜了,忠誠,果敢,有計謀,有眼力...就是運氣不好。
當年雲長遭遇江東背叛而丟失荊州,荊南四郡雖然因為潘濬獻上布防圖而被陸遜輕松拿下。
但在這個過程之中,還是有不少人為了季漢死戰到底的。
比如習宏之兄習珍就在呂蒙的進攻之下死戰不退,最終城破自刎而亡。
詹晏、陳鳳死戰到底,最後一死一被俘被關押一生。
房陵太守鄧輔、南鄉太守郭睦。秭歸大族文布、鄧凱等人在荊南陷落之後同樣再次征召青壯乃至蠻夷,最後被殺或者被俘,只有文布無奈投降。
習宏則是看出來了武陵從事樊胄有心,想要讓習珍詐降,然後聯合樊胄帶著武陵回歸季漢。
只不過未能成功,而習宏從那之後每問必不答,終生不肯為孫權發一言...
在這上面,前世的孔明就覺得他們很對不起這些人,未能讓他們一展才華,也未能將他們從江東救回...
就在孔明想著前世遺憾的時候, 習宏已經調整好了自己的思路。
“之前小子以為主公想的是引出武陵蠻人,然後從後方截斷蠻人歸途,如此一來便可順勢將黃忠和劉磐兩位將軍最起碼其中的一位調離攸縣。
從而進入武陵戰場,甚至可以與益州取得聯系。
而武陵蠻人數量多,殺伐凶猛,若是好生調教不失為一方臂助。
可如今卻是不同了,孔明先生想的恐怕要比我等的猜測更加的妥當。
先生不僅想要將武陵蠻人收為己用,更像讓吳臣真正的佔據交州,然後將力量藏匿於交州之中。
如此一來,就算是劉景升也很難發現。
只不過此計策...小子總感覺在哪裡見過...”
“當年周公瑾就是這麽幫助孫伯符在袁術的眼皮子底下聚攏了一支能征善戰的兵馬。
此計策你看著眼熟而又想不起來是因為並不為外人所知,但卻有幾分痕跡存在。”
“對對對...”習宏此時才恍然大悟,然後又有一個新的疑惑出現,“既然不為外人所知,孔明先生是怎麽知道的?”
“.....”
孔明默然不語,此時腦海裡卻是回想起曾幾何時,他出使柴桑的那場酒宴之上。
英姿勃發的周公瑾和他對酒當歌,兩人一品天下事,說著那天下亂局如何破。
那時候...兩人都有一種相見恨晚之感,那時候...他們還是最好的盟友...
“公瑾啊,惜哉!痛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