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輩所言是什麽意思?這蠻荒森林與一瓶小小的無名酒能有何關系?」
聽到曦月的話,陳平不禁坐直了身體。
「此時事關本座的秘密,甚至可以說事關本座的命,亦事關這縹緲大陸,你答應去了本座再告訴你。」曦月沒有直說。
事關安危,陳平寸步不讓:
「前輩先說了我再決定去不去?」
曦月:......
她看了看陳平,不再提及此事,反倒是問起:
「此次外出遊歷,都走過哪些地方了?」
這曦月仙子思維很跳脫啊。
問這個做什麽?
又在謀算什麽?
不過這不是什麽需要保密的信息,直說也無妨。
「西洲的大部分地方。」陳平模糊道。
「哦。」曦月仙子聲音微長:
「西洲嘛,在縹緲大陸就是片禺一角,彈丸之地。」
「這縹緲大陸相對於人界來說,或許同樣算不上出彩,外面或許還有各種各樣之地,不想了解了解?」
「想。」陳平道。
「或許去了蠻荒森林就知道了,蠻荒森林的秘密多著。去不去?」
「不去。」陳平斬釘截鐵。
‘想,和‘行動,是兩回事。
如果只是聽一聽,當然多多益善。但若要親力親為才能了解到這些信息,那現在自己的修為還不過,沒必要去冒險。
曦月不死心:
「蠻荒森林遼闊無邊,卻人跡罕至?甚至連在那裡開宗立派的都沒有。想知道緣由嗎?」
「想。」
「去嗎?」
「不去。」
曦月:.......
「結丹過程一不小心就是丹碎而歸道,想不想要一個整個西洲最厲害的真君給你護法?」
「想。」
「去嗎?」
「不去。」
「過分了。」曦月仙子一下子直起身體,怒目而視:
「這也想,那也想。又不想出力,天底下哪有這麽好的事?」
「本座和你說,俞玲春的天賦,想要築基成功異常艱難,本座基本上提供了第九峰上最好的條件助她築基成功。你要不同意,本座將她打回煉氣期。」
陳平:......
又來了。
「前輩啊,俞玲春是我娘子,但也是前輩的徒兒,前輩不能動輒就拿此來威脅於晚輩。況且,你我既然要合作,起碼得開誠布公吧?」
「前輩什麽都隱瞞,就讓晚輩去一個極其危險之地,這是否不合理?前輩自己也說過——‘這也想,那也想。又不想出力,天底下有這麽好的事?,,這是不是太不尊重晚輩了?」
「起碼得告訴晚輩為何?要去做什麽?要經歷什麽?是吧?」
曦月仙子一怔。
看了看陳平,大大的胸襟起伏,終究是心平氣和下來。
陳平趁熱打鐵:
「況且,以前輩的修為,把晚輩擄了去蠻荒森林不是輕而易舉之事?但前輩沒有這麽做,說明什麽?說明前輩高風亮節,為人坦蕩,胸懷博大,不以武服人,而是以理服人。既然如此,前輩在此事之上,起碼得以平等的姿態對待晚輩吧?」
曦月仙子又是一怔。
平靜片刻,最終歎了口氣道:
「其實並非本座不想告訴你,而是有些事情知曉了對你沒有什麽好處,甚至會影響你的修行心境。」
「不過你既
然非得究其所以,也可以簡單提一下。」
「這縹緲大陸之上,除了人族,還有妖族,有魔修,有河洛,魑魅魍魎不可盡數。但卻從未有過魔族,可知道為何?」
不等陳平回答,她繼續道:
「因為在上古時代,人族合力擊敗魔族之後,以魔祖為介具,將其煉化並分而禁錮,困在人界的各處,以此堵死魔界通往人界的通道。而這一禁錮,需要元嬰乃至化神修士的元神供養。」
「本座便是當今的供養元神之修士其一。」
「供養的過程對修士的元神傷害極大,因此而歸道的案例都有,本座還算幸運。但壽元大減幾乎是必存之事。」
「恰巧你的無名酒對元嬰的元神滋養有不錯的效果。這便是本座願意以出手相救俞玲春徒兒為條件來換取你的靈酒的緣故,否則你以為本座真的那麽喜歡喝酒啊?」
靈酒十幾天一小口便可達到目的,再多無益。
...你卻天天喝。
你還好意思找借口。
不過,這段話對陳平的衝擊挺大。
曦月仙子是不是真喜歡喝酒已不重要,但背後的這一層秘幸著實是陳平沒想到的。
未料人族和魔族還有這麽大的歷史糾葛所在。
一直沒有魔族出現更是因為有‘通道禁錮,的緣故所在。
「這片大陸中,元嬰都是禁錮的供養之一嗎?」陳平忍不住問道。
「並非如此,少數幾個罷了,總得有些條件的。一些元嬰甚至都不知曉這背後的故事。」曦月搖了搖頭。
陳平松了一口氣。
這樣還好。
要真每個元嬰修士都逃不出那個命運。
那對陳平來說不是什麽好事。
他沒有曦月那般偉大,他隻想自己能得到成仙,別人的事他管不了,也沒能力管,自然不希望自己的元神落得個損傷而仙途無望的結果。
頓了下,又問道:
「為何一定要犧牲自己去禁錮?人族的高階修士也不少吧?大不了直接與魔族再打一場又何妨?」
「再打一場?」曦月慘笑一聲:
「別的不說,你可知這縹緲大陸已經數千年沒有出現一個得到飛升之修士了?嗯,不要說得道飛升靈界,即便是化神修士,這縹緲大陸也數千年沒有出現過。」
「人界靈氣匱乏,高階修士人才凋零。而魔族卻是越來越壯大。不隔斷魔界通往人界的路,整個人界都只會淪為魔族的狩獵場,到那時還有你我如今的修行之宗門?那才是人族真正的暗無天日的時刻。」
陳平聞言渾身一震。
這些信息對他來說太具有衝擊力了。
且不說魔族強大之事,但整個縹緲大陸,居然連一個化神都沒有?
而且數千年來都沒有人得道飛升?
難道此生的修行之道就只能終結在元嬰這一境界嗎?
按理說即便人界靈氣匱乏,但高階修士聚靈手段多不可測,淡淡供養幾個元嬰化神還是可以的,何至於一個化神都沒有?
只是因為靈力匱乏嗎?
「看,影響心境了吧?都說了不是你能打聽的事,你非得打聽。」曦月仙子感受到陳平的心境有所波動,橫了一眼過來,隨機又道:
「不過也不用太擔心,對你來說,那都是以後的事,幾百年之後的事情誰說的清呢。」
「對於你一個築基修士來說,當前不需要去關心這些,也做不了什麽。相反,你需要做的是不斷修行,不斷強大自己的羽翼,等到暴風雨真正來臨的那一刻,你才能做到不懼風雨,依然可以自由翱翔。」
陳平從衝擊之中回過神來。
呼了一口氣。
曦月說的不錯,這些事情自己能了解就了解,但無需太過計較。
這些事都不是他一個築基修士可以掌控的。
自己變得強大才有無限的可能性。
否則一切都是空談。
「這與邀約晚輩去蠻荒森林又有什麽關系?」陳平把話題拉了回來。
曦月頷首道:
「那劍南春,本座原本也就當著慢慢滋養元神的靈酒,但這些年下來,發現這劍南春的作用越來越明顯,這說明你的釀酒水平在進步。」
「可進步很慢。」
「在你出現之前,上百年來本座一直在尋找著無名酒創造之人的痕跡,後來發現了其可能的隕落之地,就在蠻荒森林裡的一處上古遺跡之中。」
「本座帶你去,去現場感悟一二,探索一下那裡的遺跡,說不定能大幅增加你的釀酒水平。」
「這便是本座邀約你一起前往的緣由。」
末了,又道:
「本座把所有的秘密都說於你聽了,這下滿意了吧?」
誇張了。
頂多也就知道了你是通道禁錮供養的修士之一。
說什麽所有秘密。
對大能隕落之地的探索,無論是對修士突破境界,還是對修士習修同類功法遇到關隘時的破除瓶頸,都是一條極佳的路。
這就是曦月提到的去遺址參悟說不定釀酒術會大增的原因。
但對於陳平來說,他完全不用去什麽大能隕落遺跡。
只要肝下去,大圓滿是遲早的事。
只是因為釀酒術進入‘宗師,之後,無名酒對他自己來說夠用,應付曦月也已經夠用,所以他沒有再花時間去肝這一技能而已。
可這話他沒辦法告訴曦月。
總不能信誓旦旦地說自己不去遺跡也能極大地提高釀酒水平吧。
「這酒如果釀到了極致,能救前輩的命?將耗損的壽元彌補回來?」陳平有些疑惑。
「不能。」曦月仙子肯定道:
「但能盡量減少損失,彌補元神。至於彌補壽元,…從答應協助禁錮通道的那一刻,本座就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包括犧牲自己的仙途?」陳平看了看曦月。
今日一談,他對曦月還有有些刮目相看的。
事實上,他自己不是那種可以為了眾生犧牲自己的人,他來到這方世界是為了長生的,不是為了拯救他人。
他的光最多就能照亮自己的媳婦和最親的人。
不會去給他人點燈。
但這不影響他欣賞那些心懷天下的人。
曦月仙子算不算是心懷天下之人他不知道,但其甘願耗損自己的元神去封鎖魔尊,單憑這一點,他還是挺敬佩的。
見曦月仙子沒說話,陳平換了個話題:
「其實,再給晚輩數十年,上百年,說不定晚輩自己就精通了這釀酒之術,何必非要去冒險呢?
「難,從你我初次交易到如今,三十多年過去了吧?你這釀酒術雖然有進步,但進步不大。給你一千年還差不多,但且不說你有沒有這個機緣,本座起碼是沒有一千年的壽元了。」曦月仙子揶揄道。
頓了一下,曦月仙子認真道:
「此前對你的言語威脅算是本座唐突了,想來這是本座自己的事,強加於你確實不公。大可不必理會本座此前的言語。」
「不過,可以考慮下本座的提議。」
「作為交換,只要你願意同
行一程。本座承諾在你結丹之時為你護法,提供你所需的五行之液。當然,若你願意,本座也可收你為記名弟子,不受宗門管束,但在往後的修行路上若遇到了關隘,本座可為你解惑一二。」
「這是本座可以提供的交換條件,多了沒有。」
陳平望向曦月仙子。
這三個條件中,護法和記名弟子身份的誘惑力一般。
比如說第二條,即便沒有曦月護法,也可以找魏恂幫忙。
具有可替代性。
但是。
第一個‘五行之液,正是他目前求而不得的寶物。
遊歷十六載,也就遇到過兩次‘五行之液,,隻拿下一瓶。
當前還缺三種五行之液,要想拿到還真不容易。
雖說金丹之後可以適當彌補,但那是迫不得已之舉。
最好的方式還是在結丹時讓金丹健全。
這一個條件對他來說吸引力非常大。
「前輩提供的交換條件不可謂不誘人。事實上,即便沒有交換條件,前輩悉心教導俞玲春之恩,晚輩也自當隨前輩去一趟。」
「只是修行一道,向來不易,晚輩戰戰兢兢,萬事趨吉避凶,只不過想多活一些壽元罷了。所以此前若有冒犯之處還請前輩見諒。」陳平開誠布公,歎了一口氣。
繼而試探道:
「晚輩想問,聽聞前輩此前就在蠻荒森林受過傷?」
曦月仙子原本對陳平的開誠布公之言說的有些莫名的感慨和感動,可聽到最後一句,差點破防:
「什麽受傷?那是蠻荒森林剛出現秘境之時,秘境空間完全沒有穩定,如今數十年過去,早已完全平穩,無數築基修士都去了那裡,更何況是本座?」
「況且,此次一行我們不會去秘境,而是去森林深處的一處遺址罷了。」
曦月仙子心裡把俞玲春罵了一遍,心想自己的什麽糗事都往外說。
陳平若有所思,這事應該是真的。
當初百裡野也提過——秘境過十幾年就會穩定。
有元嬰在場的話,應該問題不大。
「前輩實話交待一句,前輩的敵對勢力多不多?」陳平還是謹慎道。
聞言,曦月仙子語氣傲嬌道:
「敵對勢力?在說笑吧?」
「整個西荒,有誰是本座的對手?天衍宗的宗門也不合本座一擊之力。且不說西荒,即便是整個西洲,也沒人能耐我何。」
「去到蠻荒森林,你只要時時刻刻跟在本座身邊,本座保你無憂。」
這娘們這麽強?
倒是小看她了。
看來禁錮通道的修士,也不是誰都能當的。
「既然如此,那晚輩就隨前輩去一趟。」陳平決定道。
有元嬰在身邊,在西荒幾乎可以橫著走,而去執行的任務也不算太危險,只需要去遺址領悟大能留下的釀酒感悟罷了,並不是去探索秘境。
二者疊加之下,這個交易可以做。
值得。
「這就對了嘛,知道你惜命,但也不能一味地逃避外出冒險,有本座在有何好擔心的?不見識外面的世界,心境成長不了,對修行同樣無益。你此次雲遊消耗了十六年才大感悟,未必沒有這方面的原因。」曦月道。
說完,她將從腰間取出一塊令牌,拋給陳平道:
「這塊令牌你拿走,以後再去天衍宗的話,無需再在山腳下等,直接上山就行。」
「從今往後,本座就是你的師尊了。」
她說完這一句,陳平在她眼中看到了一股狡黠之意。
不知道她又在打什麽主意。
這女人說話處處都可能在設陷阱。
「對了,你的...」曦月笑呵呵...如今都成為徒弟了,當然要多敲詐一些靈酒。
「靈酒沒有了。」陳平果斷道。
曦月:......
陳平趁機道:
「曦...師尊啊。你我即為師徒,徒弟如今正在結丹的關鍵期,理應花費大量時間用於修行,其他所有的事情均應讓路。師尊難道不應該多多為徒兒著想麽?師尊您看,靈酒是否可以晚幾年再供應?」
曦月:「......」
「況且師尊曾經說過,數十日一小口即可,多了對修行無益處,反倒是成了酗酒,這樣不好。師尊身為西洲...不,縹緲大陸的第一修士,酗酒便是有了弱點,有了弱點便會被利用、被針對。為了師尊的安危,師尊更應該十余日喝一小口就行,從今以後,就由徒兒來督促如何?」
曦月:「......」
「再者,師尊剛收晚輩為徒,就讓徒兒加緊釀酒的話,在別人看來,還以為師尊在利用徒兒呢?師尊是這樣的人嗎?當然不是,師尊如此高風亮節、大義凜然,怎麽可能是這樣的人?這要傳出去了,豈不是壞了師尊的名聲?」
曦月:「.....」
「師尊看什麽時候出發?」
曦月仙子不想理會陳平,總覺得一口氣堵得慌。
深深地吸了好幾口氣,才平複波動的心緒:
「既然已經決定, 事不宜遲,本座回宗門處理點事務,半個月之後就出發。屆時剛好也可以在西荒找個地方,為師為你護法結丹。對了,缺哪幾種五行之液?」
「金木水三液。」
「半月後帶過來給你。」
「多謝師尊。」
「金丹有了?」
「有了,但只有一顆。」
「嗯,你的體質,一顆不太保險,半月後再帶一顆給你。」
「謝師尊。」陳平大聲。
「哼,現在叫師尊叫得這麽勤快了?剛才好像提出收你為徒還你吃虧了似的。」曦月仙子譏笑道。
陳平:......
人不能,至少不應該這麽記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