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一夜冒睡啊。快點去躺會兒。我來做飯。”媽媽說。
“您也是一夜沒睡啊?您也休息一會吧。”老大說。
“反正也要起床了。”媽媽說。
老大精疲力盡地爬到床上躺著,可外面一會兒是雞叫,一會兒是犬吠,一會兒是人語......怎麽也睡不著。隻好起來。
把單車推到地坪裡架著,把準備好的行囊綁好。準備出發。
“昨夜一夜冒睡,今天在家休息一天。明天去學校也是一樣的啦。好事不靠了這一天。”媽媽說。
“七不出,八不歸,九日去,空手回。今天正好是正月初八,讓他今天出發。”爺爺說。
“今天出發很好。我會注意安全的。”老大說。
“那你一定要慢一點騎車。”媽媽說。
“你到一中後,就把這封信交給一中的郭校長。他會想辦法讓你插班補習的。”父親說。
“哦。”他把父親的信接過來收在口袋裡。
吃了早飯後,他推著單車,告別親人,告別家鄉,在鄉間的小路上向著縣一中前進。
來到大隊學校後,龍老師邀宇安一起上一中補習。宇安就是大隊學校劉老師的兒子。
這時,正好遇著夏支書。
“龍老師,我正要找你。”夏支書一見龍老師就說。
“您有什麽好事情啊?”
“今天真有好事情跟你說。”
“您快點說吧。我今天還有六七十裡路要走。”
“我說出來後,你就不會走了。告訴你:大隊通過研究決定,請你擔任本大隊的民兵營長。”
“真是個好消息啊。要我當大隊幹部。可惜我不是黨員啊?”
“入黨的事,好說。我們也研究了。你不是向大隊部寫過多次申請書嗎?”
“是啊。可是盡管我寫了那麽多申請書,大隊部連話都沒有和我談過一次啊。”
“現在,不是和你在談嗎?”
“謝謝您的好意。民兵營長一職,您還是另選高人吧。”
“你還是認真考慮一下吧。”
“我想,要是我老弟在部隊提了乾回家了,我這大隊民兵營長算個啥呢?”
說完,他和宇安每人騎一輛單車,一前一後,向著一中飛速前進。
“嘿,我看你的眼睛通紅的,是不是昨夜一夜沒睡?”宇安說。
“確實是通宵未眠。”他說。
“何哩的呢?是妹幾留你啵?”
“昨晚,聯校的支書和校長留我繼續教書,要我不去參加高考。”
“你父親的意見呢?”
“他既沒有留我教書,也沒有要我去補習。他一夜未出聲。”
“那是什麽意思呢?”
“誰知道?”
“我只怕二位領導來勸你,就是你父親的意思。”宇安說。
“啊!很有可能。真是旁觀者清啊。”宇安一語驚醒夢中人。
……
中午時分,宇安帶著龍老師在他姐夫哥的老家吃中飯。他還不知道要在半路吃中飯,原以為可以直接到一中吃中飯。他因為沒有半點準備,是空著手進去的。吃了中飯後,休息片刻,他們又騎上單車繼續向一中前進。仍然是宇安在前,龍老師在後。
下午兩點多,他們便到了一中的教導處。宇安把龍老師領到了文科28班的班主任張老師面前。
龍老師不由得打量了一下張老師。他,高挑的身材,結實的身體,
一臉的嚴肅。穿著一件灰色布扣的上衣。龍老師驚奇地發現,張老師的面相酷似魯迅先生。 “張老師,我給您介紹一個插班的學生。”宇安說。
“好啊。他是……”
“他是我們公社的民辦老師,去年參加了高考。”宇安說。
“來,還是按老規矩辦。先做一套試卷。”張老師又說。
所謂一套試卷,就是語文和數學各一張,政史地一張綜合試卷。考試時間是:3小時。一張試卷一小時。考試地點就是在教導處辦公室。做完一張交卷後,便接著做下一張。他用了兩個多小時做完了全部試卷。老師不到半個鍾頭就閱完了卷。馬上宣布分數:語文:78分;數學83分;綜合:85分。
“恭喜!你已經是縣一中文科28班的一名正式學生了。”張老師當場宣布了分數。
“哦,真的,你去年參加了高考,有成績通知單嗎?”張老師看著龍老師不急不慢地說。
“有成績通知單。”
“拿出來給我看看。”
“好。”他在書包裡語文書頁中找到了那張油印的高考成績通知單,把它遞給了張老師。
“啊?這個成績通知單是你的嗎?”張老師驚奇地問。
“是的啊。我就是叫龍樂平。那上面是寫的我的名字啊。”他非常疑惑,怎麽會懷疑不是呢。
“那你去年考這麽多分,為什麽沒有去上大學?為什麽還在這裡?”張老師又問。
“我也不知道啊?去年下半年我一直在等錄取通知書,就是沒有來啊。”
“這就奇了怪。這張成績通知單暫時就放在我這裡,好嗎?”
“好。”
“現場考試分數和他的高考成績通知單的分數很吻合。證明這張成績通知單是他自己的。”另一個老師和張老師說。
“當然是我的。我還有一封給郭校長的信。”龍老師對張老師說。
“那都不需要了。只要有這個成績就行了。其實你如果首先拿出這張成績通知單來,就可以免試進入縣一中學習。”張老師說。
“你厲害呢。一下就考上一中了。”宇安對他說。
“昨晚一夜未睡,今天騎一天的單車,下午是一科接一科的考試。居然合格。你看厲害不?”他笑著說。
“快點去辦完入學手續休息一下。”宇安笑著說。
“好的。”
於是,宇安帶他辦好了入學的一切手續。然後,又帶他來到他姐夫哥曹主任家裡。
“姐夫哥,這是我媽媽的領導龍支書的兒子,龍樂平。他到一中文科班來插班補習的。”
“你就是龍支書的兒子?歡迎歡迎。”曹主任說。
“曹主任,您好?”
“你入學手續辦好了嗎?我帶你去辦?”
“已經辦好了。”宇安說。
“我在您這裡學習,請您多多關照。”
“反正宇安也在我這裡搞複習,你也可以和宇安一起在這裡看書學習。你想搞到什麽時候去睡就搞到什麽時候去睡是的。如果要到教工食堂加餐,給我說一聲就是的。”曹主任說。
“太謝謝您了。”
第二天,張老師把龍樂平帶到了28班教室裡的講台旁。
“同學們,我們班又來了一個插班的新同學。他叫龍樂平。大家歡迎。”張老師說。
“你就和龍立文一起坐吧。”張老師指著龍利文同學說。
這時,龍樂平來到了中間一組的最後一排龍立文的座位上,小聲說:
“家門,請多關照。”
“還不曉得是你關照我啵?”龍立文說。
這時,龍樂平發現前面一個男同學用他那雙充滿渴望的慧眼望著自己。他說:
“你這個時候能插進一中文科班來,是憑什麽關系進來的?”
“他是憑自己的本事考進來的。”張老師似乎聽見了他的問話,便補充說。
龍樂平一看到這些同學大部分都是稚氣未盡的圓臉,想到自己當了老師又當學生,現在和這些真學生坐在一起,覺得不好意思。因為,他從小學讀到中學從來都是班上最小的同學。今天一躍而成為全班的大哥,真有點不太適應。
接著,張老師發給他一套由他親自刻印的黃色的油印複習資料。又在黑板上用語文課本上那種一模一樣的字體寫下了一個作文題目。
“做完後,交給我。先做作文,一個小時交卷。”張老師說。
“好。”龍樂平回答。
“如果延長一分鍾,張老師就不收你的作文了。一切都是按高考的規矩辦呢。”同桌龍立文提醒他。
“謝謝。真是嚴師出高徒啊。”龍樂平說。
正好一堂課時間,龍樂平也把作文交上去了。
第二天,作文本發下來了。坐在前面的春香同學轉過頭來問:
“喂,新同學,你的作文多少分?”
“不多。”他不好意思說。
“究竟是多少分?”春香說。
“只有幾十分。”他越來越不好意思。
“不只有幾十分,你還想打一百分嗎?”春香說。
“不好意思說。太少了。”他說。
“給我看看。”於是, 他一把將作文本抓過去,打開一看。
“我的天啦,這麽多分呢。還說不多。”春香說。
“七十五分也算多?”
“你看咯。大部分是60分。還有不及格的呢。我也只有60分。你這就是高分了。張老師打分特別緊呢。你還不知道。”春香說。
“哦。張老師對學生要求真嚴格啊。”他如釋重負。
“你還不知道呢?去年,一個領導介紹一個學生到我們班來插班。張老師出了一個作文題目給他做。結果給他打了7分。”春香說。
“為什麽只打7分?”
“你看那個‘7’字像個什麽?”春香問他。
“不知道。”
“你有點寶氣吧?這都不知道。哦,真的,你是不寶的啊。張老師說你是考進來的。”春香說。
“快點說啦。為什麽?”龍樂平又催他。
“就是像一種勞動工具。意思是他那樣的文章,只能回家鋤地。”春香說。
“結果呢?”
“結果,什麽結果。還有結果嗎?第二天,那個同學就回家了。”春香說。
“啊?回去了?”龍樂平驚出一身冷汗來了。
“是啊。”春香說。
“看來,我得認真搞啊。否則,哪天打個7分的作文,我也只能回去。”龍樂平說。
“還不是。真的,張老師說,你是考進來的。怎麽考的?”春香說。
“就是在教導處的辦公室裡做了一套試卷。”
“打了多少分?”
“不記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