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

　公主府。

　李重自己住的小苑。

　對於自己眼睛看不見了這種事，倒是沒有去瞞著李麗質的必要。

　所以當李麗質找了過來，問他是不是給兒孫兩人交代遺言的時候。

　李重便道:“什麽交代遺言?你是說跟李恬還有李守陽他們說的話啊，差不多吧。”

　李重說話的時候，明顯眼睛不是看著正前方，甚至……

　接下來還一度要讓新羅婢幫他調整方向。

　而李麗質也是第一時間，就發現了李重這裡的不正常。

　因為……

　哪有人說話不是看著別人，而是看著別的地方，並且，還要新羅婢托著他的手。

　這才轉過身來。

　“你眼睛怎麽了?”

　李麗質當即便問道。

　而眼睛看不見的人，會下意識地用耳朵去聽。

　然而這一聽，一系列的動作，顯然，跟正常人，還是有著很大的區別。

　李重便道:“看不見了。”

　李麗質便讓新羅婢先出去，這才坐了過來道:“你就作死吧！”

　語氣中還帶著點著急。

　沒想到……

　都跟他這麽多年夫妻了，還是沒有養成凡事都要心平氣和的習慣。

　不過想想也對！

　以前別的事情都可以心平氣和，可這眼睛瞎了。

　這可不是什麽好事。

　“為什麽瞎了?”

　“可能是中毒了。”

　“你喝毒藥了?”

　“那倒沒有，我指的是病毒。一種廣泛地存在於天地之間，對正常人不起作用，但是對體衰之人，往往有著致命作用的小東西。”

　“我不要聽你這些長篇大論。你還好意思笑！”

　“還是第一次見你這麽緊張。讓我抱抱~”

　“你都這樣了，還在這笑！”

　“唉……想起了當初成婚的時候，我也是這麽抱著你。不過那時候你還很小。甚至手掌都沒有我的手掌一半大。”

　這是在真的交代遺言了！

　李麗質隻感覺。

　只見李重又接著道:“不過肌膚真的很嫩，讓人不禁有一種負罪感。”

　“你都老成這樣了，還在想這些！老不正經！”

　李重:“沒辦法！這人嘛，不就是這樣，溫飽思淫欲。不過好在，也得虧是遇到了你父皇。我覺得，你父皇，應該是歷朝歷代那麽多皇帝當中，最最好的皇帝了。”

　李麗質倒是沒有這樣的感覺。

　“你知道這是為什麽?”

　李重又問道。

　李麗質:“為什麽?”

　李重:“因為……他把你嫁給了我。還把兕子跟新城，也塞給了我。”

　李麗質:“兕子跟新城是你向父皇要的吧！”

　李重:“不是，是你父皇硬要塞給我的。畢竟……一個人娶三個當朝公主這樣的膽大妄為之事，誰敢這麽做。”

　李麗質:“你還有什麽事是不敢做的。”

　李重:“你父皇大概也是出於保護你們吧。”

　李麗質:“什麽意思?”

　李重:“就是自己最珍惜的人，要交給他最信任的人去照顧。所以……他才能力排眾議，甚至，就算是要引來民間的爭議，他都必須這麽做。還好！雖說可能在有一段時間，會有那麽一些爭議，但如今，應該可以算作是美談了吧。”

　李麗質:“說起來……為什麽當初父皇這麽聽你的話?”

　李重:“沒辦法，誰叫我長得好看。”

　李麗質:“說正經的！”

　李重:“因為你父皇知道，我說的話有用。而你父皇是一位明君，他知道什麽是利，什麽是弊，那他當然會去選擇利，而不是弊。總該不會有人明知道那是弊，還非要選擇弊吧?”

　李麗質:“你的眼睛真的看不見了?”

　李重:“其實有時候，也能夠看見，只是有點模湖。不過可以想到的是，之後恐怕只會越來越差。”

　李麗質:“治不好了?”

　李重:“沒必要去治。至少……以如今的手段，應該治不了。即便一時好了，我一作死，那肯定就又看不見了。”

　李麗質:“你還好意思說！”

　李重:“看不見就看不見了，又不是什麽大問題。有新羅婢在，沒事的。”

　李麗質:“你這像是寬慰我的話。”

　李重:“行了，去把兕子她們一個個地叫來吧。”

　你還別說……

　李重發現這樣還有點麻煩。

　不過一起說吧，又沒有意思了。

　李麗質好不容易才找回了一點感覺，誰知道他這麽快就趕人走。

　不過也沒有辦法了。

　看來……

　他是真的在交代遺言了。

　對兕子跟新城等人，李重倒是沒說自己眼睛看不見的事，他是閉著眼睛，躺在床上，抱著她們說。

　而且……

　他隻說那些讓她高興的事。

　幾乎全都是回憶。

　想當年……

　雲雲。

　只能說……

　這當然會讓她們覺得很奇怪。

　然而……

　知道實情的，也不過只有李麗質一人而已。

　說起來……

　要說在眾女當中，他對誰最不好，應該便只有武氏了吧。

　畢竟……

　人家武氏明明能當皇帝的，可以說是千古第一女帝，結果，被他這麽一弄，只能當個小妾。

　要是讓她知道，她會不會掐死自己?

　咳！

　說實話！

　這還讓李重多少有點糾結。

　當然！

　李重不說，武氏她肯定也不知道就是了。

　他隻說自己知道歷史，但是具體她的那段歷史究竟是啥，如果不說出來……

　……

　跟眾女說完了事後的當天晚上。

　李重的病情也是再次加重。

　之後在兩天之內，病情更是一下忽然來到了極期。

　不過此時的李重已經完全昏迷了。

　倒是一點都不顯得疼。

　新羅婢發現越來越不對！

　第一天還想著，要聽主人的話。

　第二天，到了下午，她就覺得有點不是很對了。

　因為……

　她怎麽感覺主人睡覺時的呼吸怎麽一點感覺都沒有。

　這天晚上。

　禦醫被請了過來。

　而整個公主府，也是所有人都被驚動。

　包括在外面居住的兒子，孫子。

　一時間……

　整個公主府上上下下，都變得有點嘈雜。

　禦醫過來看了看，也只能是搖了搖頭。

　只能說……

　柱國公死得很安詳。

　至少……

　從表面上看，他看不出對方有任何的掙扎過的痕跡。

　應該是由於突然的發病，然後呼吸停止了。

　而當時他又在睡夢之中，所以沒有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