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這個世上,有勞動,才會有產出。」
「所以可以這麽說,一切的物產,全都來自於百姓。」
「你知道大唐百姓一年產出的總量是多少?」
李承乾肯定不知道。
李重便道:「說實話,我也不知道。」
「不過,往往也正是這種不知道,讓統治者認為,百姓一年的產出是無限的。」
「你知道大唐支出給官員,一年的總俸祿是多少?這個你應該知道吧?」
李承乾還是搖了搖頭。
李重:「長安的,可以去查查看,地方的,估計就不容易了。」
「這百姓的產出跟官員的消耗,就如同像是兩種不同的曲線。」
「百姓的產出在一定時間之內,幾乎可以看作是恆定不變的。」
「而官員的消耗呢?你再去查查看,從貞觀初到現在,大唐多了多少官員,又多了多少支出。」
「並且,這增加的速度,是否能夠跟得上百姓的產出。」
「如今的大唐肯定是沒什麽問題。」
「長安的官員加起來,最多可能也就一兩千人。再養一萬名官員,應該也問題不大。」
「但是,如果你按照這個趨勢預測下去,不用多久,每名官員平均所能佔得的百姓的產出,就會變得越來越少。」
「數學,其實是一項很不錯的工具,它能通過一頂的模型,來預測在多少年以後,大唐就會出現問題。」
「不過如果單單只是這樣,那大唐估計再活個三五百年都不成問題。」
「問題是,有些東西,是不能簡單地依靠數學去算的。」
「比如說,你可以去調查一下,貞觀初到現在,每一名官員所佔的關內的土地,以及為其耕種的奴仆的數量。」
「不少官員的土地,應該都比一開始的時候,要多。」
「而且……除非是有的官員犯事了,否則,幾乎不可能減少。」
「本身天下的田畝數量,就是有限的,官員佔得多了,百姓也就少了。」
「官員為了滿足自己的奢侈,總體趨勢肯定是不斷地買入百姓的土地。」
「百姓沒了土地,就會餓肚子,就會發展為起義軍,就會導致天下動蕩。」
「而官員,當知道買入土地有利可圖,為了滿足自己的奢侈,就會越買越多。」
「所以……從一個國家建立開始,總體的趨勢便是,皇帝擁有天下,他把手上的土地全部分給百姓以及還有官員。」
「然而,總體趨勢是,皇帝手上的土地肯定是越來越少,官員手上的土地是越來越多,而百姓手上的土地,是越來越少。」
「當少到了什麽時候,百姓對皇帝不滿了,官員或者是世家貴族,便可以挑動不滿的百姓,從而換一個天下。」
「當然,並不是說,這個皇帝就是無辜的。」
「有不少的亡國之君,你讀書的過程中,應當也可以看到。」….
「他們身上或多或少,都會有各種各樣的毛病。」
「所以,才引來百姓對皇帝的不滿。」
「比如說縱容官員、宦官欺壓百姓,比如說給百姓增加徭役。」
「當一個朝代發展到了中期,能開發的土地基本上已經開發完,百姓的產出基本恆定,而官員、宦官等為了滿足自己的私欲,開始不斷地盤剝百姓。」
「這便已經是奠定著,這個皇朝即將要走向衰落。」
「到了那個時候,貪官遍地,沒有人會公事公辦,規則被破壞,官員與官員勾結,形成穩固的利益網,甚至足以對抗皇權。」
「並且,朝中,也會黨爭不斷。」
「如果非要用詩來描寫這貴族世家與百姓之間生活的差距。」
「那麽此時此刻,便是《禁庭春晝》與《觀刈麥》的差距。」
隨後……
李重便給他李承乾把這兩首詩都默寫了下來。
又額外默寫了一首《蠶婦》。
遍身羅綺者,不是養蠶人。
接著說道:「一開始,開國之初,皇帝擁有天下最多的財富,土地與人口,便是他財富的全部。」
「然後到了中期,皇帝依舊享受著最好最富有的生活,但是財富,已經不如開國之初那麽多,看著繁盛,其實倉庫四周全是老鼠。」
「到了後期,皇帝的土地跟人口不再增長,老鼠也把米倉給吃光,甚至已經變成了人那麽大的碩鼠。」
「最後……在一個皇帝還在安睡的晚上,皇帝終於被老鼠咬死。」
「所以,為什麽當皇帝要愛護自己的百姓?因為愛護自己的百姓,就等於是穩定自己的統治。穩定自己的皇位。」
「而那些世家貴族,其實就是碩鼠。而且,皇帝輪流坐,明年到我家。他們一些人,根本不在乎誰是皇帝。」
「又或者說,你可以把皇帝比作是一個草原部落上的首領,首領養了很多的羊,便是百姓,首領請了一些人,給他放羊,這些便是官員。」
「有一天,羊走丟了,你問那位放羊的官員丟了多少隻,他回答說,二十隻,但是實際上,隻丟了十隻,其中有十隻被他給偷偷地藏在山洞裡了,成了對方的羊。」
「並且按照約定,你還要每年給他支付十隻羊的俸祿。」
「如此,這個官員貪墨十隻,那個官員貪墨五隻,就算是皇帝有一萬頭羊,也沒辦法承受得住他們這麽貪。」
「要想當好一個皇帝,治好一個國家,便要有長遠的目光,要知道該如何科學地給各個階層分配利益。」
「並且,還要懂得制定一定的制度,來遏製這些貪官的貪念。」
「然而……官員往往是制度制定的參與者,甚至是制度實施的實行者,天下是貪官多,還是清官多?」
「是為了得到身份權勢俸祿而成為官員的多, 還是為了天下百姓過得更好的官員多?」
「你可以去問問開國功臣的二代,他們為什麽要當官?」
「或許,你就可以得到答桉。」
「你再去問問三代,或許會更加明顯。」
「以後的四代、五代,就更是不必多說了。」
「甚至……你現在去問問李象跟李恬,問他們有沒有考慮過天下百姓,他們都未必能有什麽考慮。他們的目光只會看到自己,跟和自己處在同一個層級的人。」
靜默了一下下,李承乾這才問道:「那老師你為什麽沒有教他們呢?」
李重:「留給你以後教吧。」
lq.
擺爛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