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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七月。

　宮裡的一些樹木早已染上了澹澹的金黃。

　見對方那怪怪的表情，李重隨後自然也是很正經地解釋道:

　「既然皇后是公主的母后，那自然也就是臣的母后。臣這樣說，其實是想說，臣把皇后當成是自己的親人。臣不可能會加害於陛下、加害於皇后。」

　「所以如果皇后覺得臣喊母后不妥，請見諒。」

　說著，便低頭行叉手禮。

　原來是這樣！

　長孫皇后這才心安了些，其實她覺得怪，主要是李重年紀也沒比她跟陛下小多少。

　你說，這一個成年人喊自己母后，是吧，就覺得很是有些尷尬。

　「陛下的病，孫思邈真的能治?」

　長孫皇后緊接著便放下警惕道。

　「在大唐，除了孫思邈，不可能再找到比他更能治好陛下的病的了。」

　「那太上皇……」

　「皇后你有見過有醫者，能把一個七十歲的老人治成二十歲的?太上皇一來是命數就到那了，再加上晚年還一直縱欲，二來，他的病也不是一天兩天，而是長期積累下來的。數十年之功所積累下來的病，想要在半年之內治好，哪有這樣的好事。」

　「那陛下呢?」長孫皇后便又道。

　「陛下如今還沒有發病，只要控制得當，直到陛下老死的那天，他可能也不會發病。在臣的老家，有一句話，叫做高血壓不是病。真正讓太上皇死的，是他的中風，是由於長期的高血壓，導致了他身上的五髒六腑，甚至是腦子裡的經脈，都受到了不可修複的損傷，這才是太上皇駕崩的原因。」

　「所以只要不讓陛下中風，不要讓陛下的血壓長期保持一個十分高的狀態，陛下就能與正常人無異。」

　「那孫思邈他能做到?」

　李重:「別的醫者連什麽是高血壓都不知道，

連風疾是如何發病的道理都不清楚。如今，除了相信孫思邈，又還能做什麽。關鍵是，這風疾的發病原理，還是我告訴孫思邈。沒有人比我更懂風疾。」

　長孫皇后便皺著眉頭看著他，道:「那你怎麽不會治?」

　李重覺得，他接下來該跟長孫皇后說說，什麽是遺傳，什麽叫做DNA。

　這東西，它是能治好的?

　實話實說，根本不可能治好。

　不過這個要怎麽跟她說。

　只見李重的臉上露出了難色。

　然後長孫皇后就看到了李重歎了一口氣。

　「不知道該怎麽跟皇后說。」

　「你有什麽，說什麽就是了。」

　李重便嘗試著道:「皇后應該知道，生孩子需要一男一女配合?」

　這個她當然知道。

　李重便道:「那你知道，那看似白色的一灘東西，其實是一種有生命的活物。而生孩子，就是這種活物，進到女人的肚子裡，跟女人身體裡的另一個活物結合，這才有了人。而且這個活物，還會攜帶相關的遺傳基因，所謂遺傳基因，就是比如說，生下來的孩子為什麽長得那麽像父親?」

　李重:「就是因為那白色的東西上面，本身就攜帶了只有這個父親才有的東西，而不是別的什麽男人。其實生孩子，就是男人出一半自己身上的東西，女人出一半自己身上的東西，最終，相互結合在一起，形成一個整體。」

　「而且這個出的東西上面，一般都會攜帶著這對父母身上一半的遺傳。就好比，有的病，也是如此通過父母，傳給下一代，傳給小孩。而這高血壓，就是其中之一。」

　「當然！並不是說父母有高血壓，孩子就一定會有高血壓，只是說，有很大的可能

　性。」

　「因為，生孩子是一件很接近隨機的事，而且，人的活動，也會影響到各出一半的東西的質量，也就是好壞。」

　「比如說，一個男人如果在做那事之前喝酒了，或者是長期熬夜，身體不好，那他這一半的東西的質量，可能就不會很好，從而讓以後孩子生下來後，得病或者是夭折的可能性就很大。」

　「另外，孕婦的飲食，也會對孩子有很大的影響。」

　「為什麽?」

　李重自問自答:「因為當那灘東西，也就是男人身上的活物跟女人的另外一個活物結合了以後，還要演化成人。這個過程，怎麽說呢，名字叫做分裂。大概，就是一個變成兩個，兩個變成四個，這樣成倍地增加下去，慢慢地變成一個肉團，再慢慢地演化成人形。」

　「雖然這麽說，皇后你可能會覺得有些難以接受，這怎麽說得好像有些玄乎，可事實上，它真的就是這樣的。」

　「所以，這個世上有些病，它是從一開始，就注定要病發，因為從一開始，那病根就已經是留下了，不管它是從一個變成幾個，只要一開始的那個是有問題的，那麽接下來，長成了人形以後，就會一直都有這個問題。」

　「然而，這都還算是好的了。起碼，陛下所遺傳的這種名為高血壓的病，一般情況下，看不出來，也並不影響他平常的飲食起居。」

　「只要陛下能稍稍地注意，不要去做這個病喜歡的事，那陛下一般就不會有什麽大的問題。」

　「以臣的經驗，這病有很大的機會，是可以通過自我約束來與常人無異。」

　「只是……這病根的確會一直留在陛下的體內，不管是什麽人來治，都不可能治好。」

　「因為這根， 從一開始，就已經是注定了。」

　長孫皇后最後看著李重說完話後那真誠的眼睛……也只能是無聲地沉默。

　想想李重說的男人的活物，女人的活物什麽的，李重也是真敢說。

　關鍵還說得這麽玄乎。

　就跟他見過了似的。

　便問道:「你是怎麽知道這麽多的?」

　李重也是反問道:「我如果不知道這麽多，陛下為何要重用我?當然！這個我可沒有跟陛下說過。這些都只不過是我腦海中那無比浩瀚的知識海當中的一滴水而已。」

　長孫皇后覺得李重有點神棍。

　跟那些僧人、道士說話的語氣，好像一樣一樣的。

　就總覺得吧，李重的身上有點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