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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劍地產之巔》第1章 突發變故
  莊嚴神聖的國徽之下,蘇文萬念俱灰地等待自己的判決。

  “被告人蘇文違反道路交通運輸管理法規,飲酒後駕駛機動車,造成交通事故,致使一人重傷,負事故全部責任,事實清楚,證據確實、充分。其行為已構成交通肇事罪。案發後,肇事人主動投案,如實供述自己的罪行,自願認罪認罰,並對被害人進行了賠償………。”

  法官冰冷無情的聲音在蘇文耳邊響起。

  幾天來,蘇文的心情由焦慮、痛苦,進而自責、愧疚,最後演變為麻木。

  前四十年,蘇文的人生可算是風平浪靜,雖然談不上大富大貴,但日子過得還算滋潤,工作也不錯,一家人衣食無憂,沒遇到過什麽麻煩。

  然而就在蘇文四十歲生日的那一天,他接到了一份《勞動合同解除協議》。

  近兩年房地產行業形勢不佳,業內各個企業紛紛收縮業務,精簡人員。蘇文所在的房地產開發公司規模不小,他在這家公司工作了十年,雖然工作並非十分努力,但也憑借多年積累的經驗和人脈,做到了管理崗位。之前公司也裁掉了一些人,但蘇文怎麽也沒有想到,接下來的裁員居然輪到了自己。

  晚上回到家,幾年前就成為了全職太太的妻子已經做了一桌美味菜肴,女兒期待已久的蛋糕上已經插好了蠟燭。看著妻子和女兒興高采烈的樣子,蘇文實在沒有勇氣將失業的事情說出口。

  接下來的幾天,蘇文依舊按照平常上班的時間早出晚歸。他瘋狂地在各類求職APP上更新簡歷,給那些曾經被他婉拒過的一眾獵頭打電話。然而這兩年行業不景氣,人才過盛,四十歲的年齡已經成為蘇文再就業路上一道難以逾越的門檻。一些朋友介紹的小公司開出的薪水根本不夠一家人的生活開銷和房子的貸款。

  這些年安逸慣了的丁紹文並沒有多少憂患意識。雖然收入不低,但日常開銷也不小。一家人的吃喝用度,兩輛車子的費用,朋友關系的維護,慰勞自己的娛樂活動,以及各種愛好等等,哪一樣都開銷不小。為了女兒能夠在京城上個優質小學,蘇文賣了家裡原來的房子,還負擔了很大一筆房貸,買了一套京城核心地段的學區房。

  然而,失業只是蘇文噩夢的開始。

  不久,蘇文又接到了公司的通知,由於公司的負債過高,資金無法周轉,所以要延緩發放離職賠償金。

  看著卡裡所剩不多的余額,蘇文的心情由焦慮變成了焦急。當務之急,是在找到工作之前,想辦法湊出近期家裡的生活開支和房貸。

  去年,蘇文和朋友一起投資了個一個項目,當他打電話想要回些錢的時候,對方卻告訴他,由於甲方拖欠工程款,短期內抽不出現金。

  之後,他唯一能指望的,就是股票帳戶裡,已經被膝斬後剩下的那幾萬塊錢。迫不得已,他也只能忍痛割掉,來應付一陣子家人的生活了。

  蘇文有些崩潰,如今他終於嘗到了手裡沒錢的痛苦滋味。這一天他又在面試中碰壁,無心回家面對妻子和女兒,於是找了個酒吧消愁。喝完酒,他看著代駕APP裡預估的代駕金額心有不舍,竟然鬼使神差,存著僥幸心理酒後自己開車回家。

  蘇文無比後悔,自己居然做出了如此愚蠢的決定。按照禍不單行的規律,他駕駛的車子撞上了一輛斜刺裡衝出來的電動自行車,騎車的人當場昏迷……

  “下面宣判。”

  面色麻木的蘇文聽了這句話,

心臟還是劇烈地跳了起來。  “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第一百三十三條,被告人蘇文犯交通肇事罪,判處有期徒刑六個月,緩期執行一年。”

  雖然蘇文預判到了結果,但隨著宣判的話音一字一字地傳進耳朵,他還是覺得好似有一柄大錘,在自己心臟上一下一下地砸著。

  投資收回幾乎無望……

  為賠償傷人四處借了不少錢……

  房貸無力償還……

  無助的妻子和幼小的女兒今後的生活……

  蘇文覺得心臟越來越沉重,跳得越來越艱難。長年累月的應酬,透支了他本就虛弱的身體,以至於無法承受如此的精神壓力。他覺得腦中嗡嗡作響,他想走動,卻覺得手腳都像灌了鉛似的沉重,突發的麻木感迅速從嘴唇蔓延到舌頭,眼睛,大腦……

  蘇文隱約聽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但是他越想聽清楚,聲音卻越模糊,好像離他越來越遠……

  ******

  浩瀚宇宙,未知時空,未知星系。

  藍星,華國,首府平京市的西北有一座山勢雄偉陡峭的大山,名叫燕山。

  燕山的最高峰頂端有一塊巨大的峰石,形狀頗像香爐,因晨昏之際雲霧繚繞,遠遠望去猶如爐中香煙嫋嫋上升,故名香爐峰。

  此刻正值隆冬季節,昨夜凌晨瑞雪簌簌而降,直至臨近中午也絲毫不見減弱之勢。大片的雪花如同一隻隻白色蝴蝶般地漫天勁舞,天地之間白茫茫一片,皚皚白雪讓整個香爐峰一派銀裝素裹,倍極壯麗。

  景色雖美,但由於雪天山路濕滑,香爐峰的行人遊客寥寥無幾。峰頂那塊巨大的鍾乳石不遠處,有一個精致古樸的亭子,名曰“踏雲亭”。亭子位置極佳,置身其中,一眼望去,輝煌古城平京市的風光盡收眼底。

  亭中的石凳上坐著四個人,圍著石桌上的一個小爐正在飲酒談笑,風雪非但沒有影響四人的興致,反而激發了他們的萬丈豪情。

  四人幾輪烈酒下肚,面色都紅潤了起來,肚中和心中皆暖意漸濃。

  坐在北首之人氣宇軒昂,雖然年近五十,但仍不掩英氣,此刻他正面對山下景色,意氣風發,站起身來。他粗厚的手掌端著酒杯,望著山下,沉吟片刻,作了一首詩:

  夜落京城一尺雪,日升車馬碾冰轍。

  風吹雲動素蝶舞,廣廈千萬裹銀裝。

  吟完,一仰頭,把杯中之酒一飲而盡。他中氣十足,聲音絲毫不受山中風聲影響,字正腔圓的聲調清晰地傳進了其余三人的耳中。

  “哈哈哈,洪老兄好雅興啊!”南首之人也站起身來。

  除了北首之人,其余三人年歲都在四十開外,從外表並不能分辨出年歲誰長誰幼。

  南首之人接著道:“洪老兄的詩意境磅礴,大開大合,幾句之間裝進了整個平京城啊!不過雪中‘車馬’、‘廣廈’隻可遠觀,到了近處可就滿眼泥濘和斑駁了,如同我們開發項目,格局固然重要,但是細節的雕琢和打磨更是重中之重,如此才能彰顯項目的品質和檔次。既然洪兄開了頭,那我也跟隨一首。”

  南首之人用沒有端杯的手,輕輕拍了拍考究衣著上面的雪花,趁機思索之後,開口念道:

  六瓣飛花入庭來,青竹千萬化瓊枝。

  撫窗凝目居高望,亭台玉宇戴琉璃。

  罷了,也是一飲而盡,洋溢著傲氣的眼神落在了北首之人的臉上,又用手蘸了蘸自己一絲不亂的頭髮,點頭致意。

  “老洪、老段,你倆這左一個‘裹銀裝’,右一個‘戴琉璃’的,這不是給我們出難題嗎!我可沒你們那般高雅。也罷,我得趕在老黃前面作一首打油詩,不然最後剩我一個更加顯得我粗俗鄙陋了,再罰我酒可不劃算。”

  西首之人面容粗狂,言語間透著一副大老粗的語氣,但掩飾不住眼中狡黠的光澤。只聽他扯著嗓子粗聲道:

  采集寒澗樹,販與翠樓人。

  商賈雖求利,犬馬意獨真。

  喝幹了杯中酒,他用手一抹嘴,接著說:“你們幾個乾房地產開發的年頭長,我歐陽比不了你們的底子,什麽格局啊,細節呀,我統統做不明白,我只有把業主當親爹供著,做牛做馬好好伺候他們。買了我們的房子的人,只要肯掏錢,要啥有啥!”

  “你歐陽就會扮豬吃虎,嘴上說著當犬做馬的,其實還不是變著法兒,把別人兜裡的錢想辦法往自己口袋裡裝。”南首之人笑罵道。

  西首之人嘿嘿一笑,也不辯解,趕緊把話題引到了一直默不作聲的東首之人身上:“老黃,你一直不怎麽說話, 酒也沒喝多少,不冷啊!趕緊活動活動,熱熱身子,來上一首,就差你了,遲了可要罰酒呢!”

  東首之人相較之下身形最為單薄,但面相儒雅,眉目之間掛著一股書卷氣。他一直照顧著石桌上的小爐,不斷往裡面添著火,聽到西首之人叫他,微微向三人點頭笑了笑,開口道:

  誰堆平地雪,剪刻連天花。

  吾烹湯水沸,遙盼夜歸人。

  “老黃,你不是要在這一直煮到深夜吧,我可不陪你啊!冷不冷的先不說,這漫天大雪,荒山野嶺的,哪有夜歸人,來的也是狐仙女鬼。哈哈,看你道貌岸然的,原來花花腸子最多!”西首之人怕冷清,故意逗東首之人。

  東首之人笑道:“書中所述‘狐仙女鬼’盡多金銀財寶,你留下來好生伺候,賞你座金山銀山也說不定呢!”

  “算了吧,我怕有命掙沒命花!”西首之人咧嘴笑答。

  東首之人喝了口酒,收起了調侃之色,接著道:“三位所言皆有道理,但蓋房子的根本是為了讓百姓有屋可居。今天這般天氣,會使世間多少人更為期盼溫暖的家。在外風吹雪淋了一天,晚上能夠回到溫暖的屋子,喝上一碗熱氣騰騰的湯羹,想必也不是人人可得吧。”

  眾人沉默半晌。

  北首之人滿酒舉杯:“你我四人今日有緣同在平京,在世紀初識之年相聚於此,煮酒吟詩,各抒己見。若十年後的今天,你我依然有緣,不如再來此處煮酒相聚,如何?”

  其余三人皆言如此甚好。

  杯中酒乾,四人盡興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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