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紹文從網上了解到,自己即將入職的喬福置業房地產開發有限公司,是江東市一個剛剛起步的房地產公司。公司成立之後,只有一個完整項目的開發業績,並且還是回遷房。這家公司規模很小,在業內基本沒有什麽影響力。
公司總部設置於江東市高新開發區的一個商業綜合體——高新大廈裡。高新大廈由一棟二十八層的寫字樓和一棟四層的商業裙樓組成,從樓體的外觀看,應該剛建成不久,建築檔次比較高端,也算是這個區域的一個標志性建築物了。想來喬福置業這個新公司,需要一個規格高檔的辦公地點來裝飾公司的門面和檔次。
高新開發區離老城區有段距離,丁紹文乘坐公交,大概花費了半個小時才到。對於路況並不複雜的地級市來講,這段路程也算比較遠了。他走進高新大廈寫字樓,看到了喬福置業房地產開發有限公司的指示牌,就在大廈10層。今天是周日,大廈裡幾乎沒人。丁紹文在寫字樓的大堂裡轉了一圈,看了看天色已經不早,外面光線漸暗,因此沒有多待就出來了。
江東市的高新區看樣子發展得還不錯,商業裙樓燈火通明。雖然今天是周末,但仍然人來人往,店鋪的生意還算紅火。這不像前世的一些省市,為了突出政績,好大喜功,打著新區、開發區的旗號巧立名目,大肆賣地,搞基建,炒作之後,隻留下一座座人跡罕至的空城和一棟棟冷清的高檔建築。
丁紹文想再熟悉一下公司附近的環境,打電話回家告訴母親,今天晚上不回家吃飯了。他在一家面館吃了一碗面條,面條細致清淡,雖然比不上前世京城裡的炸醬面吃起來痛快,但味道也頗為不錯,吃到肚子裡很舒服。
吃完面,丁紹文從商業樓臨馬路的一面,轉到了商業樓的後身。高新大廈的辦公大樓與商業大廈呈“L”字形排列。商業樓的後身,也就是“L”的裡側,是一片開闊的草坪,現在正值初秋季節,草坪長得很是茂盛。雖然此刻天色已暗,但在裙樓頂部一排照明的照射下,更顯盎然生機,有幾個小孩子不顧家長約束,在草坪裡暢快地飛奔嬉鬧。
丁紹文被一家臨近草坪,英倫懷舊風格的店面吸引住了。他仔細看去,這是一家裝修得頗有情調的酒吧,二樓還有個不小的露天平台,一陣陣布魯斯旋律的曲子從裡面隱隱傳出來。丁紹文前世沒少流連於各類酒場,在這裡見到風格品味都很不錯的酒吧,不由來了興趣。
“先生,歡迎光臨溫莎酒吧,請問您要喝酒嗎?”服務生雖然態度客氣,但對丁紹文這麽一個窮學生打扮的家夥,還是打心底有著幾分不屑。
“當然是喝酒!”丁紹文淡淡地回答。
丁紹文當然看出了服務生心中對他的輕視,因此他根本不理睬,徑直往前走到了大廳的中央,環顧了一圈,發現了通往二樓的樓梯:“我坐二樓吧。”
服務生連忙快步跟上丁紹文,來到二樓的露天平台上,順手將一張酒水單塞到了他的面前:“露台的卡座最低消費200元,這是本店的酒單,您看看要不要先點酒?”
服務生心想,這個窮學生,200塊錢夠你一個月的飯錢了。他斜著眼睛等著欣賞丁紹文滿臉通紅,轉身離去的狼狽模樣。
哪知丁紹文並沒有接酒單,任憑服務生尷尬地舉著。他左右看了看,走到露天平台靠外的一處卡座。這裡位置最好,可以看到樓下開闊的大草坪。初秋的夜風徐徐吹來,
涼爽宜人,夾雜著草木的清香,讓人舒適愉悅。 “不好意思,這裡有人預訂了。”服務員指著桌子上一個寫著“預訂”的桌牌,語氣中夾雜著一絲不耐煩。
“哦……”丁紹文看了看擺在桌上的預定桌牌,剛想轉身下樓。但服務員伸手往旁邊一指:“這邊幾個位置都可以坐,視野也不錯的。”
丁紹文感受到服務員嘲笑的態度,選了一處卡座坐了下來。
“先給我來一杯single malt whisky。”丁紹文不看酒單,眼皮不抬,用標準沉厚的倫敦腔說。
服務生一愣,完全聽不懂丁紹文說的是什麽酒,但他聽出了“威士忌”的發音。
“您……是要喝威士忌嗎?威士忌都在這裡。”服務生有些心虛,用手指著菜單上的酒。
“single malt,單一麥芽!”丁紹文抬起眼,盯著服務生,重複了下,還做了翻譯。
“我們的威士忌有…………”服務生還是沒聽懂,並且被這個學生模樣的人的目光盯得有些發毛,連忙給丁紹文念酒單上的酒。
“我喝不慣調和型威士忌。”這回輪到丁紹文不耐煩了,他做了個停止的手勢,打斷了服務生的囉嗦。
丁紹文暗地裡松了一口氣,心說太好了,果然沒有。
其實進門後,丁紹文就有點後悔了。他邁近酒吧的那一刹那,才想起自己已經不是前世了,他現在是一名剛畢業的大學生,在白天付完照相、上網、和方便麵的錢後,兜裡只剩下兩張五十和幾張零票了。可是當他感到服務生露出對他輕視的態度後,他燃起了非要進來消費一下的心思。
以他前世的經驗,這裡的位置和裝修檔次,不看酒單他也能大概知道,這裡一杯洋酒少說也要幾十塊錢,好一點的位子是有最低消費的。因此當他昂首闊步來到二樓平台的時候,他希望上面沒有座位,這樣他就能堂而皇之地以沒有座位而借口離開。沒想到今天是周日,第二天人們還要上班,因此晚上過來喝酒消費的人並不很多。 雖然露台上最好的位置沒有了,但是靠裡的地方還是有位置的。因此他沒有辦法借口沒有位置而離開,隻好硬著頭皮坐了下來。然而,他兜裡的一百多塊錢,連最低消費都不夠。
坐下後,他張嘴就要“單一麥芽威士忌”。他相信在目前這個時代,地級市的酒吧是不會有這種酒的。即便如果有,在這個世界上,這種酒的名字也不一定就叫做“單一麥芽”。
丁紹文裝模作樣地皺著眉頭,假意瀏覽了一下酒水單,表現出沒有適合他口味的酒的樣子,口氣淡定地對服務生說:“唉,給我一杯ice water吧。”
“什麽?”服務員這回態度恭敬多了,畢竟他長這麽大還沒遇見過沒錢還能裝叉裝得如此淡定的人。
“冰水啦!”丁紹文不屑地看著他。
“……”
就在服務員懵圈,腦子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丁紹文拿出了一張五十元的鈔票放到了桌子上,眼皮不抬地說:“不用找了。”
“……好的。”幾秒鍾後,服務員反應過來,拿著錢美滋滋地走了,也不再和丁紹文提最低消費的事情了。
就算卡座點了二百塊錢的酒水,服務生也就只能拿到10%,也就是二十塊錢的提成。在酒吧,通常一杯白水根本就不會算在帳上,吧台也不知道他把這杯水給了誰,相當於五十塊錢服務生都能裝進自己的口袋。何況今天這個時間,露台根本不會坐滿,根本不會有人計較座位。
服務生有了五十元便宜佔,高興還來不及,哪裡還有心思再和丁紹文計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