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曉露早已經吃完午飯回來了,她看見丁紹文從喬總辦公室的方向走過來,連忙叫住了丁紹文,壓低聲音問:“你不會真的被喬總開除了吧?”
丁紹文心情大好,故作失落地逗弄著林曉露:“這女魔頭不會容忍我的!”
哪知話音剛落,身後一個粗糙的聲音響起:“丁紹文,你可來了!”
丁紹文大驚失色,連忙轉過身來。一個看起來四十多歲,滿臉油光,大腹便便的男人正盯著他。
“陳經理回來啦!”林曉露似乎是在提醒丁紹文,語氣中帶著幾分不敬。
丁紹文心想,看來這就是我的頂頭上司,工程部經理陳大友了。
陳大友並沒有理會林曉露,嚴肅地對丁紹文說:“你去會議室等我!”
看著陳大友轉身而去的背影,林曉露臉上露出了一絲鄙夷的神情。
會議室裡,陳大友獨自坐在會議桌的一邊,丁紹文和另外三個人坐在另一側。
陳大友大剌剌地靠在椅背上,擺出了一副部門領導的架勢,清了清嗓子,開口說道:“咱們部門已經有些日子沒有開過會了,平時大家有的在工地上忙,有的在外面跑手續,但每隔一段時間,我們還是要坐到一起,把事情匯總一下,相互交流交流!”
陳大友頓了一頓,瞥了一眼丁紹文說:“對了,給大家介紹一下我們部門的新同事,小丁,丁紹文,剛畢業的大學生,大家歡迎。”
“大家好,我叫丁紹文,畢業於江東市應用技術學院,空調暖通專業,很高興能夠加入喬福置業,今後請諸位前輩多加指教。”丁紹文站起來簡單地做了一下自我介紹,他一直不喜歡過多的客套。
陳大友擺擺手示意丁紹文坐下,然後繼續說:“我們公司的新項目‘郭公莊150畝’,目前遇到了一些阻力,雖然項目還沒有開工,但是我們部門也絕對不能松懈,項目開工前的準備工作還是很重要的,因此我今天要著重強調一下紀律和考勤的問題。不能項目沒有開工,大家就放了鴨子。”
陳大友邊說邊用手指敲著桌子,以示強調。陳大友心想,最近工程部這幾塊料有點太不像話了,自己什麽時候找他們,什麽時候找不到。工地有事就推脫在公司,公司有事就說在回遷房那個老項目處理維保問題,總之狡兔三窟幾頭騙。
“我這些日子為了新項目的開工手續,四處協調,到處奔波,但你們決不能因為我不在就也放了羊,要做到領導在與不在一個樣才對嘛!”
陳大友這段日子其實也很少上班,他哪裡是去跑什麽手續,協調關系。他那是整天晚上和狐朋狗友醉生夢死,喝完一場換一場,不到凌晨絕不回家。第二天迷迷糊糊地直到中午才醒酒。偶爾下午的時候來公司轉一圈,打個卯,露個臉,看看沒什麽事,晚上又接著喝去了。
他自己可以如此,但是不允許下屬也如此。今天他要殺雞儆猴,敲打敲打他們了。
“丁紹文!”陳大友厲聲喝道,這突如其來的一聲大喝,讓丁紹文不由地打了個激靈。
陳大友質問:“你今天上午幹什麽去了,為什麽在公司沒有看見你!”
“我出去辦事了。”
“辦事?去辦什麽事,公事還是私事!”
“辦……公事。”丁紹文並沒有撒謊。
“辦公事!辦的什麽公事?誰安排的公事?去哪辦的公事?”
“我……”丁紹文可不想向陳大友解釋他去做項目做方案的那些事。
丁紹文乾脆承認錯誤:“對不起,陳經理,我下次注意,會記得提前向您請假。”
“對不起?道歉有用要警察幹什麽!”陳大友自以為幽默地冒出了一句台詞。看來這個世界的電視劇裡也有過這句台詞。
就在這時,會議室的門開了,喬方晴出現在了會議室的門口。
陳大友瞥見了喬方晴,卻假裝沒看到,對丁紹文的批評更加嚴厲了:“你剛入職,就擅自脫離崗位,無故曠工,簡直太無法無天了!你這種行為置公司的制度於何處!我們喬福置業在喬總的帶領下白手起家,發展壯大,你知道靠的是什麽嗎?靠的就是勤奮認真,以公司為家!你這種剛來公司就無故曠工,偷奸耍滑的人是做不了一個合格的喬福人的!喬福置業是不能容忍你這樣的人的!”
陳大友本來想借批評丁紹文的舉動敲打部門那幾位工程師的,結果看到喬方晴進來,心中一動,乾脆一棒子把丁紹文打死。
陳大友招聘丁紹文,本來是想找一個懂電腦的人。部門那幾個工程師沒有一個會正經用電腦的,除了玩“紙牌遊戲”什麽也不會。每次打個文件都得讓前台的林曉露幫忙。可是最近林曉露好像越來越不聽使喚,小丫頭成心總躲著自己。
現在設計院提供的施工圖紙,除了曬出的紙質的藍圖以外,都會再拷貝一套電子版的圖紙,可是他們這幫人誰也不會用電腦看圖。因此陳大友就錄用了丁紹文。這個大學生剛畢業,會用電腦,並且工資期望不高,最重要的是,這個年輕人看起來猶如一張白紙,方便自己擺弄。
可是誰能想到,這小子一來就得罪了喬方晴這個千金大小姐。前天晚上,陳大友喝得酩酊大醉,一直到了凌晨五點,才搖搖晃晃地走出歌廳。昨天他一直在洗浴中心睡覺,下午才起來,就沒來公司上班。直到今天早上他才想起來,還有個新來的學生在公司裡等著他呢。
陳大友上午剛到公司,就聽聞了昨天丁紹文和喬方晴吵架的消息。喬方晴這個小丫頭別看歲數不大,脾氣可不小,總是對自己橫挑鼻子豎挑眼,一副看不上自己的樣子。不過自己也算是公司元老了,並不擔心喬方晴對自己地位能產生多大威脅,但畢竟人家是喬老板的親生閨女,誰也不希望和她產生矛盾。
所以,當陳大友看到喬方晴走進會議室的時候,他的腦海中就閃過了一個念頭,那就是乾脆犧牲丁紹文。丁紹文既然惹得喬方晴不爽,那就趁機替喬方晴出一口惡氣,大不了把他開除!現在的大學生並不難找,如果能讓喬方晴心滿意足,自己和喬方晴之間的關系也會緩和一些。
陳大友邊吐沫橫飛地批評丁紹文,邊用余光觀察喬方晴。哪知這個丫頭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渾身上下寒氣逼人,陳大友自認為喬方晴對丁紹文的怨氣不小。
陳大友心想,丁紹文你可別怪我,誰讓你不長眼睛得罪了老板的千金,我也只能拿你開刀了。
陳大友自以為是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大聲道:“丁紹文!如果你還不能對你今天上午無故曠工的事情有個合情的解釋, 那就隻好請你離開公司!你目無領導,違反規定,對於你這樣的人,我是堅決不能容忍的!”
陳大友特意在“目無領導”四個字上加重語調,特意點給喬方晴聽,意思是說,我可是給大小姐你報仇了!
面若冰霜的喬方晴終於開口了:“上午是我安排丁紹文出去辦事的!丁紹文,請你到我的辦公室來一下,我有事情和你商量。”
會議室的氣氛變得更尷尬了。
陳大友聽見喬方晴的聲音,本以為她肯定會順著自己的話,當場開除丁紹文的!陳大友本來已經醞釀好了情緒,準備接著喬方晴開除丁紹文的話音,直接大手一揮:“現在就收拾東西混蛋!”
就在他剛說出“現在就收拾”這幾個字的時候,喬方晴言語的意思突然反饋到了他的腦中,讓他生生地把後面那幾個字吞了回去。
於是陳大友的情緒激昂的話卻變成了:“現在就收拾……收拾……和喬總去吧……”
說完,受了內傷的陳大友像泄了氣的皮球似的癱坐了下來。
“還有,”正準備走出會議室的喬方晴轉過頭來,又說:“如果陳經理有人事變動的想法,請事先和辦公室的人力專員溝通下,再做決定!”
陳大友看著丁紹文和喬方晴離開的背影,臉上的肌肉微微顫抖了一下,他衝著其他幾個面目表情極其不自然的工程師說:“下面每個人把近期的工作內容詳細地向我匯報!真實!詳細!聽懂了嗎!”尾音變成了低聲的嘶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