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鳶感覺身體逐漸冰冷，瞥了眼陳扶生的狼狽模樣，並沒有搭理對方。

　　陳扶生不以為意，推動輪椅向孫鳶靠近，接近到五米時，孫鳶才警惕道:“不要過來！”

　　陳扶生歎了口氣，誠懇道:“真不考慮考慮我嘛?雖然我這個年紀除了帥一無所有。”

　　看到陳扶生的玩火操作，在場眾人無不心驚膽顫，一旦出事，他們所有人都難逃問責。

　　“陳扶生，你別亂來，出事了你要坐牢的！”李民再次正色警告。

　　“我並非巡檢派來的心理專家，更不是什麽特戰隊員想趁你不備解救你，我連自己都救不了。”

　　陳扶生自嘲著錘了捶雙腿。

　　“你該防備的不是我，很負責的告訴你，就算你死在我面前，我都不會多看你一眼。”

　　孫鳶看向陳扶生因爬樓梯擦傷的側臉與下頜，稍稍放松道:“那你想幹什麽?”

　　“我想知道，你為什麽還沒跳下去，是什麽在支撐著你?明明你身上的暮氣都快溢散出來了，按道理來說你應該早就跳下去了。”

　　陳扶生收斂吊兒郎當，低聲說出了讓孫鳶感到毛骨悚然的話！

　　“暮氣?那是什麽?”

　　“呃...就是當某個人心灰意冷，徹底絕望時身上散發的一種味道吧，類似行將就木時身上總會死氣沉沉。”陳扶生想了想描述道:“因為我曾經和你一樣，距離死亡只差一步之遙，所以我對這種氣息有種獨特的感知。”

　　孫鳶點點頭，似懂非懂。

　　孫鳶同樣從陳扶生身上感受到了一絲同類氣息，或許是同為天涯淪落人，否則不會讓陳扶生如此接近自己。

　　“我也不知道，只是想等天黑以後再跳下去。”孫鳶猶豫著給出了原因。

　　“這算是什麽理由?”

　　陳扶生納悶。

　　兩人間隔五米而坐，全然無視屏蔽了後面巡檢們的苦口婆心。

　　“他們好像和你很熟?”孫鳶狀似好奇問道。

　　“是挺熟。”陳扶生一臉傲嬌道:“腿沒斷的時候經常進局裡通宵喝茶，他們年度業績十分之一都是我的功勞。”

　　“我大概知道你腿是怎麽斷的了。”孫鳶若有所思。

　　“我大概也知道你男朋友為什麽會拋棄你了。”

　　陳扶生下意識說完就後悔了，這該死的勝負欲！

　　好在孫鳶只是輕笑，並沒有一生氣就跳下去。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聊著，直至天黑。

　　樓下漸漸變得喧囂聒噪，隔著近百米聽不太清，只是隱約聽到幾個聲音最大的叫嚷起哄:“等你半天了，還跳不跳了?”

　　“別耽擱大家時間，要跳抓緊跳，不跳就別在這嘩眾取寵。”

　　“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很委屈?要死滾出去死外面，別死在我家樓下，晦氣！”

　　除了這些惡語，同樣也有一部分人勸說孫鳶放棄輕生，但那些聲音仿佛都被惡語的浪潮掩蓋。

　　孫鳶緊咬紅唇，感覺身體愈發冰冷，她曾經嘗試過其它自殺方式，割腕、服藥、跳河...

　　屢次失敗後她選擇了跳樓，一勞永逸。

　　陳扶生沉寂了半晌，才衝樓下大喊道:“你們在狗叫什麽?”

　　罵完，他居然解開褲腰帶開始朝樓下開始放水...

　　孫鳶被陳扶生的離譜操作給看呆了，顧不得悲傷連忙轉過頭。

　　過了數十秒，聽著下面叫罵聲連成一片，陳扶生掐著腰得意大笑，渾然一副小人得志嘴臉。

　　“嗨害嗨，有本事去起訴我高空拋物啊。”

　　後方，幾位巡檢對於陳扶生的下流無恥習以為常，心中卻是一陣暗爽，頭一次看這小子如此順眼。

　　世界上永遠都不缺少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人。

　　當然，他們也沒忘記行動，抓住機會悄然無聲向孫鳶接近。

　　“誒，幹嘛呢你們?站住！”陳扶生忽然回頭指著兩名悄摸摸靠近的巡檢喝斥道。

　　似是巧合，孫鳶也恰巧回頭看向身後距離自己僅有五米遠的巡檢，她一臉警惕威脅道:“退後，別過來！”

　　“陳扶生你幹什麽！?”

　　張樺一行巡檢怒不可遏。

　　兩名自認即將得手的巡檢臉色異常難看緩緩向後退去，如果有機會，他們一定會打斷陳扶生第三條腿。

　　二級巡檢李民眉頭緊鎖，抬手壓下了幾名暴怒的巡檢。

　　陳扶生嗤笑一聲不予理會。

　　孫鳶半個身體懸空，兩條腿也在外面，只要往前傾斜一點就會墜樓，五米外想衝過來救人，成功概率不到四分之一。

　　再加上心中隱隱有個猜測，陳扶生不認為有任何施救成功的可能性。

　　孫鳶神色複雜看向陳扶生。

　　陳扶生滿臉無所謂，“我說過，我對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不感興趣，只是感覺到了相同的氣息，所以想跟你聊聊而已。”

　　說著，他若無其事推動輪椅又朝孫鳶靠近，期間不動聲色觀察著孫鳶的微表情。

　　遠處李民一行人屏住了呼吸，隱隱明白了陳扶生想做些什麽。

　　在距離僅剩兩米不到時，陳扶生識趣的停了下來，有些事情過猶不及。

　　“我不知道你為什麽尋死覓活，也對你的故事不感興趣，更不想跟你講什麽大道理，但是我有一個請求...”陳扶生以十分平淡的語氣講到這裡頓住了。

　　孫鳶疑惑問道:“什麽請求?我已經是將死之人可能幫不上你。”

　　“不，你一定能行！”

　　陳扶生語氣十分篤定。

　　“你不會想請求我好好活下去吧?”孫鳶似是想到了什麽，勉強笑道。

　　孫鳶卻見陳扶生手指了指南方。

　　“你能去那邊跳嗎?我甚至不奢求你換棟樓。”

　　孫鳶茫然。

　　“為什麽?”

　　陳扶生面無表情道:“因為我家特麽面朝西住一樓！”

　　“你從南面跳的話，對我家影響微乎其微，可你從西面跳下去，死在我家門口，那叫凶宅！房子起碼貶值兩百萬！”陳扶生痛心疾首。

　　孫鳶先是發愣，隨即恍然，有點理解陳扶生的舉動了。

　　“父母留給我的東西不多，就這套房子還值點錢！求你開開恩，給條活路，我雖身殘志堅，卻也沒法子憑空製造財富，下半輩子就靠這套房子度日了。”

　　陳扶生聲情並茂，就差痛哭流涕當場下跪。

　　一群巡檢臉色發綠，他們以為最後會有個大反轉，陳扶生臥底過去出其不意英雄救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