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春宵
第二日,新任城衛軍指揮使,被發現暴斃於城郊別苑中。
此事震動朝野,轟動帝都。
畢竟,城衛軍指揮使,也算是朝廷大員了,身居要職,地位不低,再加上其又是兵部尚書的親弟弟,梁家如今在守舊士族派系中,也是中流砥柱。
當即,宰相鄭海樓便帶著一眾黨羽,在朝會上請求下令徹查,懷疑是革新派的清流不講規矩,暗下殺手。
實際上,卻是想借助梁石之死,攀扯幾個政治對手落水罷了。
於是很快,便認命了大理寺全權徹查此事。
柳長卿等一眾清流官員對此是抗議不斷,因為誰都知道,那大理寺少卿不過是個屍位素餐的外戚官員,掛個名頭而已,真正辦事的,都是其手下的參軍,其中便以那顧英華最為凶惡,是士族們養的惡狗。
案子真要到了他們手裡,大家不死也得脫層皮啊!
但誰也沒有想到的是,隨著大理寺的調查展開,事情的發展,卻是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料。
首先是顧英華帶隊勘察現場,卻從梁石的別苑密室中,查抄出了白銀三十萬兩,各種珍奇寶物無數。
這梁石,接任城衛軍指揮使不過半年,之前都是在兵部擔任一個可有可無小官,年俸不過五十兩銀子,如何能獲得如此巨額財富?
貪腐受賄,這已是鐵板釘釘的事情了。
更讓人沒想到的是,在這密室中,一同查抄出來的,還有一份詳細的受賄名單,其中牽連甚廣,包括兵部尚書在內,梁家子弟以及數十名官員都有牽連。
與此同時。
京都禦史台、京兆府、刑部等地衙門,幾乎不約而同地接到了一大批匿名舉報。
其中大部分是針對梁家一族的子弟官員,在各個部門甚至周邊地區為官期間,貪汙受賄,強取豪奪,枉法勾結的線索。
其中有不少具備實證鐵證,事無巨細,連過程細節都寫得清清楚楚。
不僅如此,還有不少針對其他士族黨羽,甚至宰相鄭海樓的指控。
此事一出,朝廷震動,天下嘩然。
因為梁石之死本就受到朝野上下所有人的關注,連皇帝也親自在過問,因此稍微有一點風吹草動,都是瞞不住人的,即便是想壓也壓不住。
當這些線索證據全部擺到明面上之後,梁家瞬間陷入了險惡之境。
其他士族立刻斷絕了與他們的來往,深怕牽連到自身,連一向強勢的鄭海樓,這次也選擇了沉默。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梁家這次是踢到了鐵板上,恐怕是得罪了某位大人物,才會招致禍患。
梁石之死,只是一個引子而已,能夠無聲無息殺死堂堂城衛軍指揮使,又在第一時間,收集暴露出這麽多的罪證線索,這位大人物的能量,只能用匪夷所思來形容。
誰知道他手裡還有沒有其他人更多的罪證線索?
士族門閥謀取私利古來有之,官越大,暗地裡見不得人的事情就越多,上至宰相下到門客,誰敢說自己是清白的啊?
所以,為了明哲保身,守舊派的士族官員們,這次不得不選擇了沉默。
他們不敢去保梁家,也保不住。
清流一黨的革新派則是抓住機會,瘋狂痛打落水狗,本來早就準備好的彈劾奏折,像是雪花一樣飛向禦史台和宮中。
事無巨細,連梁家子弟曾經在路上無故毆打庶民子弟這種小事,都遞了上去。
一時間,梁家陷入死局。
皇帝“迫於壓力”,不得不在第二天,下達了命令,將兵部尚書梁勇等相關數十名朝中官員下獄,同時,梁家在全國各地的其他子弟朋黨,也被清查,特別是其起家的江南之地,更是派出了欽差徹查,其結果自然不言而喻。
很快,跟梁家有關的官員子弟,幾乎全部落馬。
重則抄家砍頭,沒收家產,輕則下獄流放,永不錄用。
所有人都知道,梁家完了。
這個曾經名震帝都,僅次於宰相鄭氏的豪門,一夜之間,竟是被連根拔起,驚得所有人都不可置信。
而因為鄭家的敗落,清流一黨很快在皇帝的幫助下,填補官員,朝中局勢頓時發生了巨大的轉變。
原本鐵板一塊的守舊派士族黨羽,也在這一刻被撕出了巨大的口子,黨爭形勢發生了巨大的逆轉。
但所有人恐怕做夢也想不到,這一切,僅僅只是因為梁石想要染指青衣樓,並且打了桃紅一馬鞭。
……
“青衣樓如今的情報能力,還真是讓我都有些出乎意料。”
在得知梁家已經全部被連根拔起的消息手,蘇塵不禁也是有些驚訝。
不過細想之後,也覺得正常。
當年林凡,就是靠著青衣樓的情報,搞死了不少士族門閥。
而經過這幾十年的發展,大量錢財的投入,青衣樓表面上依舊是一座風雅勾欄,甚至連規模都沒有什麽提升。
但是暗地裡,卻是已經發展了無數的暗探,安插在城中各行各業裡。
任何一個行走在大街上的販夫走卒,酒樓裡的說書先生,都有可能是青衣樓的眼線。
在這張龐大的情報網下,沒有什麽事情能夠瞞得住。
說句不客氣的話,蘇塵現在如果想知道宰相晚上吃什麽菜,很快都會有人探查出來,將詳細菜品,做菜廚師的名單,送到他的面前。
其實,蘇塵之前並沒有打算插手朝廷黨爭的想法。
但奈何這個梁石自尋死路,惹到了自己頭上,還打了自己手下的人,又恰逢張銘遠告老這種關鍵時刻,自己若不展現出雷霆手段,以後手下人恐怕就會生出異心了。
事實證明,自己這一波還擊,還算有力。
如今早就沒有人在乎梁石是怎麽死的了,梁家也徹底成為了歷史。
順帶著,蘇塵此舉,也算是幫了皇帝一把,士族力量被重創,他接下來要推行的新政,阻力也會小很多。
……
這一日,封鎖著街道的城衛軍,已經退去。
東市長街,恢復了往日的熱鬧,不少老舊恩客,來到青衣樓前,卻見大門緊閉,依舊沒有開業。
門前則是貼了一張告示。
“東家有喜,休息三日。”
卻又聽得樓中,絲竹歌舞之聲不絕於耳,那影影綽綽的婀娜身影,宛若仙子般,在窗邊掠過。
看得外面的人都是心癢難耐。
可又不敢亂闖造次。
畢竟,這幾天幾乎每日都會有城衛軍來這邊巡邏,幾乎都快成了青衣樓的保安,誰敢在這裡亂來,輕則痛打一頓,重則還要下獄吃牢飯。
“估摸著是哪位大人物,把青衣樓包場了?”
“呸!萬惡的權貴!”
“嗚嗚嗚,鶯歌燕舞,縈繞周身,我承認我酸了,好羨慕……翠紅,我的翠紅……”
……
而與此同時。
青衣樓中。
蘇塵一襲青衣,正坐在高台上,周圍群芳環繞,下面更是有十數名青衣樓當紅舞姬花魁,翩翩起舞。
傷勢已經好轉的桃紅,躬身跪立於旁隨侍。
美酒佳肴,溫香軟玉,所見皆是妙曼雪膩,所嗅盡是酒醇體香。
說實話,蘇塵活了幾十年,還是頭一次這般肆意快活。
倒不是說他忽然心血來潮,想在自家勾欄裡放縱一回。
而是當梁家覆滅的消息傳來後,樓主的姑娘們,感動又崇拜,自發拉著他一起,非要辦這麽一個“慶功宴”,報答感謝樓主的恩典。
畢竟,像是她們這些低賤女子,沒有誰會真的看重,更別說為了她們去得罪梁家這樣的高門大戶。
但樓主在得知桃紅被打後,直接展現出了恐怖的能量。
那個可惡的城衛軍指揮使,當夜就死在了家裡,連他引以為傲的梁氏家族,也因此被連根拔起。
這需要何等恐怖的能量?
情報這東西,其實如果有心,很多人都能查得到,可問題是,高門大戶,官官相護,你就算有罪證情報,又能扳倒得了誰?
更別說其中還包括兵部尚書這樣的高官。
因此在這些姑娘眼裡,樓主就是真正手眼通天的人物,不但武功神乎其技,背後勢力更是讓人心驚。
就算是權傾朝野的士族門閥又如何?
得罪了樓主,也要一夜之間傾覆覆滅!
“這次若不是樓主出手,桃紅恐怕性命難保。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桃紅再敬您一杯……”
此時的桃紅,傷勢已經恢復了許多,雖然臉上的傷口依舊還沒有痊愈,但已經沒有性命之危,而且還有蘇塵給予的丹藥,估計再過一段時間,就能康復。
她連連敬酒,蘇塵這次也沒有將酒精排除,有心放松一下,所以也有了三分酒意,性子也不如平日那般嚴肅。
他轉頭,看著桃紅,似笑非笑地道:“再生父母,你這是在說本座老嗎?”
桃紅聞言,愣了一下,隨即抿嘴,周圍的姑娘也跟著笑了起來:“樓主英明神武,俊朗非凡,看上去可比那些十八歲的白面書生有味道多了。”
她這話,倒不是單純拍馬屁。
雖說蘇塵的真實年紀可能真的不小了,但他此時所妝扮出來的面容,和二十年前幾乎沒有太多變化,雖然頭髮有些花白,但臉上的皺紋並不多,皮膚也十分光滑細膩。
仔細看的話,的確很有成熟男人的味道。
“行了行了,你們都先去旁邊玩會兒,我還有正事要跟樓主商談。”
這時候,桃紅開口說道。
她在樓中多年,還是很有威望的,眾女隨即便退散開來。
“樓主,奴婢有一件事,還請樓主應允。”
“說說看。”
“奴婢今年也四十八了,年老色衰,如今又受了傷,恐怕已經不適合再留在青衣樓了……”
“伱要走?”
“當然不是,桃紅這條命都是青衣樓的,只要還有一口氣,自然要為樓主盡忠。我的意思是,青衣樓畢竟明面上是做勾欄生意的,也需要一個拿得出手的頭面,奴婢如今顯然已適合。所以我想退居幕後,替樓主管理外面的暗子眼線即可,但這青衣樓的掌櫃,最好是換個年輕漂亮並且有能力的人……”
聽她這麽一說,蘇塵也覺得有點道理。
畢竟桃紅年紀也大了,就算沒有受傷,估計也做不了幾年,她經驗豐富,退居幕後也算不錯。
於是點了點頭,問道:“那你可有什麽推薦之人?”
“自是有的。奴婢其實已經有意考核培養了她三年,忠誠和能力,都能保證。”
說著,桃紅將那人的資料信息簡單地說了一遍。
她所推舉的此女,名為殷漪,本是官宦人家出身,其父曾任中山令,也是清流一黨的官員。
後來因為被兵部尚書梁勇構陷,下獄抄家,她也淪落到教坊司,最後被桃紅看重,通過關系,贖到了青衣樓,成為了一名清倌人。
“這殷漪,才貌雙絕,畢竟是出身書香門第,頗有才乾,應該當得起青衣樓的門面。而且,此女潔身自好,至今都還是完璧之身……”
桃紅說著說著,蘇塵卻是覺得有些不對味了。
你推薦一個繼承人,說什麽完璧之身幹嘛?
於是擺擺手,打斷道:“她如今在哪裡,叫來讓本座見一見吧。”
“是。”
桃紅躬身點頭,隨即拍了拍手,周圍其他舞姬姑娘仿佛有默契似的,紛紛躬身退場。
緊接著,片片飛花從樓上飄灑下來,伴隨著芬芳,一名身穿黃裙的女子,飄然落下。
她面目清雅,杏眸含波,朱唇似火,一點朱砂似紅花,點綴在眉心,氣質高雅不俗。
青絲如瀑披散,香肩半露,一身薄紗,致使婀娜身形若隱若現,又平添了三分嫵媚。
蘇塵見狀,微微愣了一下。
此女正是當日在桃紅房中,請求自己為她主持公道的那個黃裙女子。
當時蘇塵就覺得,此女氣質有別於其他青樓姑娘,性格穩重,有幾分臨危不亂的氣度。
不過那時候的她,可能是因為憂心桃紅的安危,並未特意妝扮,如今看來,竟是頗有幾分驚豔之感。
她飄身落下,在場中翩翩起舞。
桃紅等其他人,不知何時,已是悄然退場,回了自己房間,關上房門。
場中便只剩下了蘇塵和這位殷漪姑娘。
只見她一步一搖,翩然飛舞而至,不多時,便已來到了蘇塵身邊,雪白的藕臂,從背後環住了腰。
聲音有些細微的顫抖,三分羞怯,三分畏懼,又有三分渴望。
“梁家覆滅,樓主也算替我報了家仇。小女子無以為報,願以清白之身,侍奉樓主,求樓主應允……”
軟糯欺身,嬌音入耳。
蘇塵也有些心猿意馬起來,他順手一拉,將女子攬入懷中,看著她嬌美羞怯的臉,神色卻是依舊平靜。
“梁家之事,只是為了青衣樓,和你無關。若是為了報恩,你大可不必如此。”
“可我若要接替紅姐,為樓主執掌這青衣樓,恐怕資質尚淺,不能服眾。再者,在這煙花之地,小女子柔弱,又如何能一直守住清白之身?唯有樓主能庇我……”
“你倒是坦誠。”
“不敢在樓主面前耍弄心機……只是殷漪蒲柳之姿,不知道能否有幸入得了樓主的眼?”
“蒲柳之姿嗎?”
蘇塵似笑非笑,伸出一根手指,挑起她光潔的下巴,隨即緩緩向下方雪膩之處滑動。
少女臉上的緋紅漸濃,仿佛一塊籠罩著血氣的碧玉。
她眨巴著眼睛,緩緩低下頭來,櫻唇微張,然後含住了蘇塵滑動的手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