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送飯的不都是小車子嗎?”
蘇塵不解地問。
那高瘦小太監聞言,眼中閃過一抹憐憫之色:“不在了。他因衝撞了華妃娘娘,被當場打死了。從今以後,我負責送飯……”
死了?
蘇塵愣了一下。
那華妃娘娘,他倒是也略有耳聞,聽說乃是當朝宰輔華太師的幼女,生得貌美,差不多也是一年前才入宮。
因受皇帝寵愛,又有娘家人在朝堂支撐,所以十分跋扈,在后宮中權勢極大,別說是個小小的太監,便是其他妃嬪甚至皇后,對其也多有忍讓。
蘇塵和“小車子”也算比較熟悉。
這小子精明,有些生意頭腦,但骨子裡卻是個膽小怕事的人,絕不敢貿然去衝撞貴妃。
多半是運氣不好,倒了霉,被人當做了替罪羊。
“在這深宮之內,人命是最不值錢的。特別是像我們這些小人物,如果沒有足夠自保的實力,說不準哪天就會像是螞蟻一樣,被人踩死……”
蘇塵搖了搖頭。
神色之中,有幾分兔死狐悲的傷感。
他抬起頭,看了一眼遠處金碧輝煌的瓊華宮,隨即收回了目光,也沒有心情閑聊,帶上一大一小兩個食盒,回到了院子裡。
“我先去給樓中那位貴人送飯。”
蘇塵放下自己和李公公的那份,隨即推門進了藏書樓。
卻看到一名白衣女子,正在書架中尋找翻閱著什麽。
那女子,大約二十八九的年紀。
眉目清秀,面容清冷,身穿一件素白長裙,青絲垂下,渾身上下沒有佩戴任何的金銀首飾,卻給人一種雍容雅致的感覺。
“這藏書樓裡怎麽會有女子?”
蘇塵愣了一下,隨即看到二樓微微敞開的大門,頓時恍然。
這位應該就是那個居住在二層樓上的貴人了。
蘇塵一直以為,住在上面的應該是一位老夫子,沒想到,竟是一位冷豔女子。
“這書架上的書,你重新整理過?”
那女子看到蘇塵進來,開口問道。
蘇塵聞言,微微低頭,回道:“藏書樓書籍眾多,以前只是根據大體分類存放,尋找起來多有不便。所以小人鬥膽,又根據書名首字歸納排列,這樣方便搜尋……”
“的確是個好辦法,找起書來容易多了。”
女子讚賞地點了點頭,又多看了蘇塵一眼,道,“今日沒什麽胃口,膳食就不用送了,你先退下吧。”
“是……”
蘇塵答應著,退出了藏書樓。
……
“公公,樓上那位,到底是何方神聖?”
吃飯的時候,蘇塵終究還是沒有忍住,開口問道。
“你見到她了?”
李公公眉頭微挑。
經過這一年的相處,他已經比較了解蘇塵的性格,聰明而謹慎,沒有那麽多的好奇心。
此時忽然開口詢問,應該是跟那位有過接觸了。
蘇塵也沒有隱瞞,點了點頭。
“咳咳,其實也不是什麽說不得的秘密。你來這宮裡小一年了,大概也聽說過鳳鳴案……”
李公公往口中灌了一口酒,話未說透。
蘇塵聞言,皺了皺眉頭:“莫非那位就是傳說中的……”
“你知道就行了。”
李公公擺了擺手,示意他不要繼續談論這個話題。
蘇塵立刻緘口不語,心中卻是暗暗驚訝。
在宮裡這一年,
他多少也從小車子口中聽到過不少傳聞和八卦,其中印象最深刻的,便是八年前的鳳鳴案。 聽說好像是長公主楚鳳,意圖謀反,謀害太子,曾在宮廷中引發了一場不小的震動。
最終長公主被皇帝下令幽禁,誰也不知道具體被囚在何處。
沒想到,竟是在這葵苑藏書樓中。
“這可不是什麽好事情。聽說這位長公主,雖是女流,但頗有才華手段,當年在朝中也很有威望,甚至一度威脅到了太子的地位。倘若她還有起複之心,未來恐怕會引出不小的麻煩……”
蘇塵憂心忡忡。
他來這葵苑藏書樓,就是圖個清靜,想安安靜靜地苟著發育,從來沒有過什麽攀附權貴的想法。
也不想卷入到任何的權謀宮鬥之中。
但願,這位長公主殿下,能夠老實一些吧。
不過。
這位李公公,曾經是紅極一時的技勇太監總管,也被一同發配到這偏僻冷清的葵苑來,恐怕和當年的鳳鳴案,脫不了關系。
“行了,就算天塌下來,也還砸不到你這小太監身上。”
李公公看他神色憂慮,忍不住有些好笑。
這小子,的確跟一般人不同。
若是尋常的小太監,得知長公主身份,肯定要想著去攀附一番,畢竟那也是皇家血脈,哪怕如今不得勢,卻也可以提前燒一下冷灶,日後沒準混個榮華富貴。
但蘇塵卻是完全沒有這種想法,看上去,似乎還有點抵觸。
“這小子,若不是真的淡泊名利,那便是有常人無法想象的宏圖。”
李公公心中評斷道。
隨即眼皮微抬,打量著蘇塵道:“你修煉太祖長拳,也有一年了吧,進度如何?”
蘇塵知道李公公實力不俗,當然沒有隱瞞,如實回答道:“小人天賦平平,這一年修煉下來,雖然有些收獲,但也僅限於強身健體,距離真正的武道入門,還遠著呢……”
“在無人教導的情況下,能練到這個程度,已經算是不錯了。”
李公公搖了搖頭:“不過,練武除了天賦之外,光憑一股蠻力也成不了事。你入門太晚,根骨已經定型,這一年修行,力量雖然增強了許多,但沒有藥物補充調理,導致精血虧空,是在消耗自身的潛力,早晚要出事的……”
聽得此言,蘇塵神色嚴肅了幾分。
的確,這一年修行下來,他漸漸感覺到體內筋骨有些隱隱作痛。
修煉武功,等於是一種高強度的鍛煉,壓榨身體潛能成為爆發性的力量。
但這股力量並不是憑空得來的。
體內精血損耗,需要大量的營養來補充,更需要專門的藥物調理。
這一年,蘇塵也讀了不少醫書,可還遠遠達不到配置鍛體藥物的地步,而且就算有了藥方,他也沒錢買那些昂貴的材料。
“公公真知灼見,說得很對,不知可有什麽補救之法?”
蘇塵虛心求教。
對方既然開口,肯定是有心指點,當即連忙主動上前,拿起酒壺,替李公公倒了一杯酒。
後者卻是沒有去接酒杯。
只是淡淡地道:“一個人喝酒未免無趣,來,陪咱家喝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