賭場內,眾人不明所以,只見侯萬金一手舉著一半銅錢,來回比對查看,一臉錯愕。
“侯老板,誰輸誰贏啊?”曹金一臉得意。
侯萬金許久不回應,仔細查看後,將銅錢拍在案上,歎氣道:“是我輸了。”
“啊?”眾人大張著口,齊聲發問。
面對眾人,侯萬金解釋道:“雖是兩半銅錢,但卻不是同一枚,無法重疊合攏,應算作兩枚,所以,是我侯某人輸了。”
這侯萬金雖然不太講究,但對賭場還算尊重,並沒有過多狡辯。反而對曹金多了幾分敬佩。
只是,這堆積如山,白花花的銀子,他是怎麽也舍不得,命人重新換了一碗銅錢,拿著瓦罐說:“最後一局,確定要比嗎?”
曹金見識過他的詭計,但卻有了興致,伸手說道:“請吧!”
“好!”侯萬金痛快的大吼一聲,一手高舉金碗,一手拖著瓦罐,自上而下悉數倒下,倒空後,將瓦罐在空中快速搖晃一番,啪的扣下,抬頭看他。
曹金閉眼靜息,仔細傾聽,這次,銅錢數量之多,足足有半個瓦罐,聲音沉悶,但也不是不能分辨。突然睜大雙眼,大叫道:“雙!”
侯萬金搖頭:“你可想好了,要是輸了,先前這些,可就都白費了。”
曹金十分自信:“可若是我贏了,你可要三倍賠我!”
“我侯某人向來說話算話!”侯萬金語氣堅定。
“有您這話,妥了!”曹金抱拳行禮。
“好,你這小兄弟,我交了!”說罷,準備開罐。
“慢著!”曹金了解他的把戲,按住他瓦罐上的手說道,“侯老板,這次,就不勞您了。”說著,扒開他的手,“拖”過瓦罐,一開一合,將罐中銅錢依次倒出。
侯萬金詭計不成,隻得死死盯著瓦罐逐步“吐”出的銅錢,身邊打手也都伺機而動。
案上銅錢一字排開,到第五十七枚的時候,曹金突然按住瓦罐,看著額頭落汗的侯萬金說:“侯老板,要不,我們換個玩法?”
侯萬金自知瓦罐中僅剩一枚銅錢,原本心都提到嗓子眼了,見有所緩和,急忙賠上笑臉:“好,什麽玩法。”
“桌上銅錢,有五十七枚,瓦罐中還有多少,只有你知我知,我初來貴地,本不想冒犯,無奈我兄弟病重,急需銀錢,才冒昧來訪,今日,我重新搖罐,若僥幸,擲出‘渾純’,你放我走,若為其他,我分文不取,全都還你,如何?”
銅錢分為兩面,正面刻有字,稱為“幕前”,背面則為“純”,若一不留神,扔出了全是“背面”的銅錢,則稱為“渾純”。
若是只有三兩銅錢,或許有幸擲出,但如今有五十八枚,要想全為背面,恐無可能。這小子竟敢說出此話,不知是年幼無知,還是不知天高地厚,侯萬金倒想看看,他是否真有如此本事,便欣然答應。
曹金提起瓦罐,快速一劃,將桌上銅錢悉數收攏,搖擺手腕,在空中左搖右晃,眾人也都目不轉睛盯著,等待見證這“歷史一刻”。
只見曹金高搖的瓦罐突然降低,在距案台幾毫處,頻繁快速晃動,罐中銅錢一個個蹦出,平穩落在案台之上。
一個、兩個……皆是背面。眾人屏息凝神,生怕自己出氣稍大,干擾了他,全都提著氣,靜靜看著。
一陣晃動之後,瓦罐內聲響越來越小,最終,扣在案上。先前共五十七枚,皆是“純”,眾人已是驚奇,
而這罐中最後是“幕”、是“純”眾人都拭目以待。 曹金按著瓦罐,看向面部發紫,快憋過氣的侯萬金問道:“侯老板,這瓦罐之中銅錢,我是開,還是不開?”
已有五十七枚“純”,大家都盼著這罐中結果,齊聲喊道:“開!開!開!”
侯萬金長出口氣,歎道:“開吧……”
曹金一反常態,拱手行禮,說道:“侯老板豪氣衝天,將來必然大富大貴。不知今日,可否容我一個錢袋,讓我裝著銀兩回去?”
敗局已定,這瓦罐一開,即便不是“純”,但五十八枚銅錢已是敗局,若是“純”,這萬年難見的“渾純”,怕是這不大的賭場,都要賠掉。
如今他只要一個錢袋,已無關重要,隨手將腰間綾羅錢袋拽下,扔到他面前:“你若想要,拿去便是。”目光始終停留在他按著的瓦罐上,沒了精神。
曹金拿起案上錢袋,在手上掂了掂:“這錢袋做工精細,材質世間罕有。”
侯萬金沒了底氣,隨口說道:“一個錢袋而已,並不是很精貴。”
曹金搖搖頭:“非也,與你可能只是一個破口袋,但對於今日的我來說,確是救命之物。”又掂了掂,“那我,可就拿走了!謝侯老板!”說著,拱手行了一禮,松開按著瓦罐的手,轉身離去,到門口時,留下一句:“這滿案銀兩,就當是買這錢袋的交換吧!”
侯萬金突然來了精神,怔怔看著曹金遠去的背影,心中不知什麽滋味。滿屋的賭徒,都看著他的背影,猜想著他的身份。有好奇者,緩過神,想要去開瓦罐。
被侯萬金一把攔下,隨後將滿屋賓客趕走,又褪去左右,獨自一人留在屋內,緩緩掀起“沉重”的瓦罐……
離開賭坊,曹金急忙跑回客棧,卻見琴鳶扶著翊棠在門外瑟瑟發抖,怒火中燒,進屋揪著小二脖領,拽出門外,指著二人說道:“先前我讓你好生照料他們,你就是這麽照顧的?”
小二先是驚恐,看清面容後,一把奪過衣領,挺直腰板,撣撣衣服驕橫道:“我當是什麽人,臭叫花子,神氣什麽。”
曹金握拳高舉,若不是被琴鳶攔下,這小二怕是免不了挨打,咬牙切齒的說:“我若有錢,你可道歉認錯?”
小二將手中抹布甩在肩頭,雙手盤於胸口,撇嘴說:“你若能拿出銀兩,別說道歉,我給你磕頭都行!”
“好,你說的!”說著,從袖口掏出錢袋,狠狠扔在地上,“睜大你的狗眼,給我好好瞧瞧!”
小二瞪大了眼,先不說這錢袋裡有多少錢,光是這綾羅綢緞的布料,就價值不菲。剛剛挺直的腰板,突然有些彎,哈著腰,殷勤的撿起錢袋,滿臉堆笑,語氣溫柔的說道:“小的有眼無珠,幾位爺裡面請。”說著,恭維的雙手遞上錢袋。
琴鳶吃驚的看著曹金,一炷香的功夫,他是從哪“變”出這沉甸甸錢袋來的?曹金一副趾高氣昂,氣勢凌人的樣子,伸手拿起錢袋問道:“怎麽?不是要磕頭謝罪嗎?”
雖說這一桌客人的生意,不一定有多重要,但這綾羅綢緞的布料,在這小鎮裡,卻也並不常見。小二萬不敢怠慢,生怕得罪其背後什麽人,眼睛一轉,雙手輕輕打著自己臉頰,故作愁眉苦臉,哭喪著:“哎喲,您大人有大量,別和我這小人一般見識。”
琴鳶看的心疼,眯著眼拽了拽曹金衣袖。曹金肚餓,不願與他一般計較:“以後見到小爺,小心點!”說完,大搖大擺走進客棧。
小二點頭哈腰,低聲細語的應答著,幫琴鳶一同攙扶翊棠進屋。曹金坐在飯桌前,一隻腳踏著板凳,胳膊搭在膝蓋處,大手一揮,開了兩間上等客房。
他這副樣子,像極了地痞無賴,琴鳶嫌棄的一眼都不想多看,在小二的幫助下,帶著翊棠一同上樓。
二樓客房內,小二將翊棠平穩的放到床上,就關門退了出去。琴鳶小心查看他的傷情,有些化膿,又摸了摸額頭,稍微有點熱,但還不是很高,松了口氣,準備下樓跟小二要些熱水幫他清洗傷口。
站在走廊向下看去,只見曹金正“囂張”的吃著桌上飯菜,狼吞虎咽的樣子,的確像個叫花子。默默白了一眼,衝樓下喊道:“小二,打壺熱水!”
“哎,來咧~”樓下小二應到一聲。琴鳶正準備回屋,樓下曹金嘴裡叼著雞腿,衝她喊道:“鳶兒,下來一同吃飯啊!”
琴鳶雖然肚子餓,但見他這副樣子,倒有些反胃,沒好氣的說:“吃吃吃,就知道吃,撐死你算了!”說完,轉身回屋。
曹金本是好心叫她一起吃東西,卻平白無故被數落一番,心中自然惱怒,嘟囔一句:“女人就是麻煩。”繼續埋頭大吃。
小二送來熱水,琴鳶倒在盆裡,為翊棠小心褪去衣衫,男女有別,琴鳶先是側頭閉眼,但行動多有不便,最後內心下定決心,才大膽為他褪去外衣,寬衣解帶。
翊棠練武多年,身上肌肉明顯,胸肌高挺,看的琴鳶面紅耳赤,不禁咽了咽口水。
面容愈發燥熱, 為了安定身心,奪門而出,在二樓走廊吹著涼風,平緩許多。
看樓下曹金吃的正歡,心生厭惡,又鑽回屋內,投了投毛巾,為他小心擦拭傷口。
已經換了兩次水,但很快,盆中清澈的水又變成淡紅色。翊棠傷口已經清洗乾淨,琴鳶抬手用袖衣擦擦額頭汗水,準備為他穿上衣物。
這時,大門突然打開,風風火火進來一人,嚇得琴鳶面容失色,回頭去看。
只見曹金一手拿著饅頭,大張著嘴,剛剛咬進嘴裡的饅頭脫漏掉在地上,琴鳶面色羞紅,匆忙將蓋在翊棠下身的被子拽上,蓋好身體。
曹金回過神,看了看手中饅頭,向後一丟,搓了搓手,壞笑著上前問道:“鳶兒,你還是忍不住對我們家翊棠下手了。”
琴鳶神色慌張,低頭說道:“胡說什麽,我見他傷口化膿,剛剛為他清洗。”
曹金用食指和大拇指,小心捏起被子,撅嘴挑眉怪異的向被中看去:“哦?是嗎?”
見他陰陽怪氣,琴鳶臉上滾燙,俯身端起水盆,起身準備離開:“我不理你,不正經。”
曹金壞笑著又將被子蓋好,衝她怪氣的說道:“怪不得,連飯都不吃了,秀色可餐啊。”
琴鳶埋頭就往外衝,撞在門口一人胸口,水盆晃動,灑出不少“血水”。琴鳶沒好氣的說:“誰啊,這麽不長眼!”抬頭去看,隻覺這人十分面生,疑惑的問道:“你們是?”
曹金聞聲過來,見到門口一行人,先是一笑,隨即眉頭緊鎖,嚴肅的質問:“你們來此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