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店家和小二關好門鋪後也都各自休息,客棧內再次回歸平靜。
煙雨柔不勝酒力,早已昏睡過去,為不擾其他人休息,趙瓊便將她帶回自己房內,二人吃力的將她抬到床上,趙瓊正準備為她蓋被,卻被翊棠製止。
趙瓊詫異的看著他,只見翊棠俯身為她脫去靴襪,看著她和衣而眠,猶豫一番才蓋上被子。
一旁的趙瓊看在眼裡,心中醋意十足:“喲,既脫鞋襪,怎不為她寬衣?”
翊棠並不理她,見雨柔一臉醉態,熟睡的樣子還真有些可愛,哪知她一個翻身,又將被子踢開,夾在腿下。
剛剛飲了酒,翊棠怕她受涼,就試著拽了拽被子。
無奈,她兩腿夾得緊,又不敢太大力,正犯難時,趙瓊這位“大小姐”卻突然放下“身份”,將他手撥開。
接過被子,隨後生生“掰”開她夾緊的大腿,這才拿出被子,重新蓋好。
男女有別,翊棠起身準備離開,卻被趙瓊叫住:“你要去哪?”
“不知。”翊棠依舊惜字如金。
“你不是走了嗎?怎麽又回來。”趙瓊語氣輕柔,與剛剛咄咄逼人的樣子大相徑庭。
“你飲了酒,還是早些睡吧。”顯然,翊棠並不想解釋。
“經過方才一事,酒已完全醒了。”趙瓊小步上前,拉起他的手,生怕他再離開,“況且,床都被她佔了,我又能睡哪呢?在這兒陪陪我吧,免得他們一會又折回來。”
雖然知道,青玉派那夥人已知禦史身份,斷然不會再動手,但見她楚楚可人的樣子,翊棠還是心軟:“好吧。”隨後,二人走出內室,在廳堂坐下。
這上等客房格局講究,“堂”、“室”分開,畢竟能住得起上等客房的,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對房間要求自然高。
窗外月色朦朧,秋蟲夜吟。廳堂內,二人隔著茶幾各自落座,半天不語。
趙瓊有些坐不住,拿起茶壺本想沏茶,奈何沒有熱水,正準備推門而出,這才晃過神。
此刻,大家都睡了,不便打擾,便悻悻回頭,看到坐在椅子上的翊棠呆如木雞,心中怒火蹭蹭而起,沒好氣的說:“你這木頭,真該好好削削。”
“木不琢,不成器?”翊棠隨口答道。
不成想,這一說,竟給趙瓊逗樂了,她捂嘴笑彎了腰,此刻竟覺得這塊木頭也並不是那麽“頑固”。
悄然坐回座位,杵著下巴看著他,輕聲說道:“你還是舍不得我的。”
“此話怎講?”翊棠閉目養神。
“不然,你怎麽會這麽及時出現,一定是一直跟在我身邊。”趙瓊頗為得意,美美一笑。
“買東西,正好路過。”翊棠“狡辯”道。
“這三更半夜的,你要買什麽?”見他嘴硬,趙瓊“逼問”著。
“買……酒!”翊棠靈機一動,完美解答。
“哼!下次不準再不辭而別,丟下我一人了。”趙瓊嘟嘴,又補上一句,“不然下次就沒人救我了……”
“好。”見她不再飛揚跋扈,一副嬌弱模樣,翊棠還是很喜歡的,“今日不早了,我們歇息吧,明日還要趕路。”
“在這兒嗎?”趙瓊莫名其妙的問了一句。
“不然呢?”翊棠詫異的看著她,覺得面前這個女孩可愛得讓人想要高高抱起。
“你在這兒睡吧!我進屋了!”趙瓊也對自己莫名其妙的發問感到“羞恥”,羞紅著臉“逃走”。
看著她離去的背影,翊棠無奈的搖搖頭,又緩緩合眼。 次日一早,在第一縷陽光下,煙雨柔緩緩睜眼,捂著有些昏沉但不痛的頭起身,看著陌生環境,有點發懵。
聽著外面嘈雜的聲音,努力“重組”昨日發生的記憶碎片。
突然被旁邊人拽被子的動作嚇到,失聲尖叫,這一叫,可是把身旁熟睡的趙瓊嚇丟了魂,惶恐起身:“怎麽了,怎麽了?”
翊棠也是踉蹌著從外堂跑來,以為屋內出了什麽事。只見驚坐的趙瓊一臉茫然,而煙雨柔則抓著被子遮擋身子,緊緊貼在牆邊。
煙雨柔看著突然跑進來的陌生男人,和臥榻邊身份不明的人,匆忙起身,準備抓掛在床頭的佩劍。
翊棠眼疾手快,生怕驚慌失措的她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搶先拿下佩劍。
“你們是什麽人?我這是在哪?!”見佩劍被奪,煙雨柔更慌了。
“哎!”緩過神的趙瓊長舒口氣,“姑奶奶,你嚇死我了,你知不知道,人嚇人是會嚇死人的。”
“禦,禦史大人?”煙雨柔這才看清她的臉,詫異的問,“我怎麽會在這兒?”
“昨天你喝多了,是我倆把你抬回來的。”趙瓊打著哈氣,伸著懶腰,“你可真是夠沉的。”
翊棠見誤會解除,將佩劍輕輕放在案台上,便悄悄退了出去。
煙雨柔見陌生男子離開,緊張的心這才安定,似乎回憶起昨日之事,撓了撓凌亂的頭髮,不好意思的說:“我昨日喝的太多了。”
“沒事沒事,多喝幾次就好了。”被驚擾的趙瓊睡意全無,從床上下來,準備梳理。
正巧,翊棠端著兩個水盆進來,放在地上,一言不發的又離開了。
見眼前這個戴著半邊面具的陌生男子,一身墨服,姿態豪邁,忍不住就多看了幾眼。
趙瓊發覺這一奇異舉動,心中升起醋意:“梳洗完快回去吧,自己佔了大半個床,害得我一夜都沒怎麽合眼。”
煙雨柔這才回過神,不好意思的紅了紅臉,連忙梳洗。
不一會,外面廳堂傳來翊棠低沉的聲音:“我先去吃飯了。”
“好。”趙瓊“殷勤”回答,可話音未落,就聽到關門聲。
眾人正在客棧大堂吃著早膳,卻見門外人聲鼎沸,一個白衣帶著一眾素衣半跪在門前,不敢踏入,村鎮上的人哪裡見過這種場面,都圍觀小聲議論著。
煙雨柔與趙瓊經過昨日一事,彼此隔閡消除,吃飯時被她特意要求坐在身邊。
看到門口眾人,小聲問道:“要不要叫他們進來?”
趙瓊吃了一口東西,瞄了一眼門外,不屑說道:“不用理他們。”
煙雨柔心生憐憫,本想再勸說兩句,但見翊棠淡定的吃著東西,仿佛完全沒看到一般,便不再答話。
眾人吃完,整理行裝,走出門外。
見她們出來,青始半跪著,頭也不敢抬,拱手行禮:“在下青玉派青始,率領青玉派一眾弟子前來與禦史大人匯合!”
“哦?就來了你們這點人嗎?”趙瓊看都不看他們一眼,整理著衣袖。
“回大人,師父與師叔也在趕來路上,我們約好一並在齊州匯合。”青始低頭答話。
“既是如此,你就先去與他們匯合吧。”趙瓊一刻也不想看到眼前這個“好色”之徒,便想打發他們走。
“且慢!”一旁的翊棠卻突然插話,附在趙瓊耳邊說道,“如今我們並不知身處何處,不如讓他們帶我們一同前往,避免耽誤時辰。”
趙瓊轉念一想,覺得頗有道理,便說:“你等就與我一並同行吧,不過,你們在前面探路,始終要與我等保持十米間距,未經我的傳喚,不得靠近!”
“是!”青始高聲應答,此刻他已經有點跪不住了,額頭汗珠直落。
“起來出發吧。”趙瓊不想便宜了他,本想再懲戒一下,奈何時間緊迫,容不得半點馬虎。
兩支隊伍浩浩蕩蕩上路,路上青玉派畢恭畢敬,不敢“造次”,翊棠心中充滿疑惑,卻也沒有機會詢問,因此路上始終眉頭緊皺,一言不發。
“公子怎麽稱呼?”煙雨柔對這位面具少年頗有興趣,猶豫再三,還是決定上前一問。
“哦,你叫他阿寶好了。”見她“獻媚”的樣子,趙瓊斜眼沒好氣的說。
“阿寶?他沒有名字嗎?”煙雨柔一邊發問,一邊看向面具少年。
“嗯,就叫我‘阿寶’吧。”翊棠低音應答。
“好奇怪的名字啊。”煙雨柔發出感歎。
“哎,煩不煩啊,你要沒事,就去前面跟他們一起,探探路。”趙瓊對她充滿“敵意”。
“我在和阿寶說話,又不是和你。”煙雨柔也回以“火藥”。
“阿寶是我買來的,這輩子都歸我,你和他說話,經過我同意了嗎?”趙瓊亮出“底牌”,宣示主權。
“啊?買來的?!阿寶,這是真的嗎?”煙雨柔難以置信的看向他。
“嗯~”此刻翊棠隻關心前面那個“青始”,無心其他,再次低音應道。
“阿寶,你話好少啊。”煙雨柔顯得有些失落。
“你再和他廢話,我割了他舌頭!”趙瓊說著就要拔劍。
“你別!”煙雨柔顯然當真了,連忙製止,隨後退去。
看她落寞的退走,趙瓊臉上頗為得意,但心裡還是醋意十足,看著一臉冷漠的翊棠,試探性問道:“想不到,你還挺有女人緣的嘛,怎麽樣,喜不喜歡?”
“喜歡什麽?”翊棠並沒有認真聽她講話,而是始終盯著前面青始白衣背影。
“喜不喜歡她這個類型的女生啊,嬌豔欲滴的。”趙瓊始終觀察著他面部表情變化。
“無聊。”翊棠這才知道她在說什麽,白了一眼。
“切~你們男人,都是好色之徒!”趙瓊反而沒了好氣,鼓嘴閃至一邊。
翊棠也是對她“無語”,也好,落個清淨,也便沒去管她。
眾人一路勞頓, 直至深夜,也沒看到一家客棧,趙瓊沒好氣的叫人將青始喚來,訓話道:“你是不是故意的?怎麽這路上一個歇腳的地方都沒有!”
青始半跪在地,握拳說道:“回大人,這裡距離最近村鎮也有一日路程。”
“一日路程?那我們今晚住哪?”趙瓊更來火了,將白天怨氣全都灑在了這個“倒霉鬼”身上,“你信不信,我滅了你們青玉派?!”
“大人,小的也是沒轍啊,這條路,他,他就是這樣的。”青始嚇得聲音發顫。
“把地圖拿來給我看看!”趙瓊有些懷疑,一把拿過青始遞上的地圖觀摩。
“嗯,看來今夜只能在此露宿一夜了。”低沉的聲音嚇了她一跳,不知何時,翊棠突然出現在他身後,高她半頭多的身高,隔著她看地圖完全沒有問題。
“鬼啊,一點聲音都沒有。”趙瓊沒好氣的說了一句,但見他主動和自己說話,心中暗喜,嘴角抿了抿笑,“你看得懂這地圖?”
“這有何難,你看,咱們在這兒……”翊棠指著地圖,向她詳細說了當今處境。
趙瓊哪裡還聽得進去,他緊貼著自己,此刻隻想享受這份他帶來的溫暖。
說的話全都從左耳進,右耳出,完全不知道說的是什麽,但還是連連點頭,應和著。
“好!今夜我等就在此休息。”待他說完,趙瓊立馬做了決定,指著地上半跪著的青始說道,“你,去準備柴火和吃的,今晚安排人員輪流守衛,快去!”
“是!”青始應答一聲,便俯身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