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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妄澗》第111話 命注孤身
  司劍想起在四羽閣上,她曾疑惑為何虛禹的密室設計使用的是幻虛考核弟子的陣法機關術。逸一說這些術法傳入凡界當屬正常,自己當時也就沒多想。

  可是,逸一整理的這本只是常規陣法,而那些經過改動的機關只在考試中才會使用。所以能將這些升級過的陣法機關一般無二地傳入凡界,也當是過往弟子中的佼佼者。

  想到這裡,司劍心中莫名地產生一絲懷疑,但很快便又拋諸腦後,繼續將專注力放在對化羽的教學上。

  仙家陣法變化莫測,並非沒有套路可尋。六百多年前自己還親自操練過仙劍陣和仙弩陣,只是過了這麽久,殤戈親自排布的陣法會有何種變化她並沒有把握。

  接下去的日子是日複一日的刻苦修煉,除了必要的仙家法會,司劍和化羽幾乎朝夕相對。

  化羽發現,但凡自己的修為精進,司劍的眉眼間便會有笑意。於是,他覺得司劍所有的冷漠只是因為自己不夠優秀,便更加拚盡全力,隻為讓自己變強,強到足以與司劍比肩。

  但他並不知道,為了在他面前扮演一位嚴苛的師父,司劍幾乎耗盡了她所有的定力。

  那天,司劍從寒光殿歸來,走進桃林就看到化羽舞劍的身影。

  少年硬朗筆挺的身姿猝不及防闖入她的眼簾:直立似松,行動如柳,絲絛搖曳下一掌素腰韌若竹遇勁風;躍身便有天馬騰蹄,落地又如靈豹舒筋;離幻靈動的劍身隨著他的手臂伸展,一刺一抖像極靈蛇擺尾,一掃一劈似在穿雲逐日。

  司劍竟然看得出了神。

  轉眼間化羽收住劍,一個回眸帶著晶瑩汗珠的一雙星眸朝她望來,隨即嘴角上揚,展露出一個暖陽般的笑容。他轉身朝自己走來,身上掛著風,衣襟上沾著桃花的香氣,渾身散發著少年蒸騰的朝氣。

  司劍的心如一條遊魚從平靜的水底驟然鑽出水面,騰空躍起濺起浪花無數,更難耐水面泛起的層層漣漪。

  她不想失控又難以抑製,就在化羽靠近的一瞬,抽出絕跡飛身襲來。

  化羽連忙用手中的離幻一擋,兩枚絕世仙兵還未接觸彼此就被對方散發出的強勁靈力震得向後一揚。

  接著他們便交上了手。

  一個矯若白龍,一個敏如朱雀,一刀橫空瑟瑟風起,一劍凌風花飛似舞。

  化羽得與司劍較量打得盡興,司劍卻暗自驚歎這小子進步之神速。偷眼望去,那眉眼因專注更顯俊朗,過去隻覺得這孩子生得好看,卻不曾想時光堪雕琢,他的模樣竟能好看如此。

  司劍不禁想起四羽閣上的往事,昔日眼中的稚嫩少年已經長大,美好得值得人間所有讚美的辭藻。

  當年的他曾親口說出的“喜歡”,只是少年的隨性嗎?當時的自己不敢當真,而今卻忍不住期盼。但,時過境遷,如今的自己還能期盼嗎?

  思緒讓司劍晃了神,原本佔據上風的她當離幻的劍鋒迎面而來竟然分了心。

  化羽意識到趕緊手腕一翻收住劍氣,然後伸出一隻手攬住司劍的腰。

  漫天桃花如雨,一襲白衣在少年的懷中翩然落下。

  司劍瞪著化羽的臉,那雙眸中的流光勝過漫天星光。

  而他看著她漲紅的臉,驚慌失措無處安放的眼神宛若一個嬌羞的少女,更是心頭輕顫似有爪撓。

  他低下頭貼近她的臉頰,感受到她每一個毛孔都在微微地顫抖。他無法自抑,不想自抑,雙唇自然而然地在她眉心輕輕落下。

  突如其來的吻超出了司劍所有的預判,她渾身酥麻地定在原地,直看著化羽嗓子卻像被卡住一個字也說不出。

  化羽的臉上也浮過兩片紅雲,他激動卻又心虛,小心翼翼試探著對她說道:“還記得在四羽閣分開的那個晚上我說過的話嗎?”

  那正是方才司劍想起的一幕啊,少年笨拙的表白明明清晰地印在自己腦中。

  司劍方寸大亂,她下意識地一把推開化羽,然後“倏”地一下飛身而去。

  化羽望著天邊如孤鶩般消失的仙影,心中不無失落同時又為自己的唐突而感到懊惱。

  九天之上姻緣殿前,月老仰頭望著歪脖樹上坐著的司劍,“嗖”地一下縱身躍上樹枝,震得樹杈晃了三晃。然後他和司劍並肩而坐,就像很久很久以前一樣。

  “小司劍啊,你得很久沒有到老夫這裡嘍。”月老感慨著。

  司劍卻沒接這個話音,而是說道:“月老,你這姻緣殿前十裡桃林常開不敗,為何偏在殿門前留著這棵歪脖樹呢?”

  月老笑了,一捋白花花的胡須,“你不是也說過,在這裡看星空,連月亮都更大更亮嗎?”

  “我說過?不記得了。”

  “是啊,很久以前的事了,好多是不記得了。”月老說著轉臉看向司劍,“可我還記得初來姻緣殿時的司劍率真活潑,渾身閃閃發光,就像——像這天邊最亮的星星。”

  司劍輕輕歎了口氣,輕到不易察覺,“已不複當時年少。”

  月老看著司劍想說“其實,你沒變。眼眸依舊清澈,心地依舊純粹。”可他沒有,而是轉言道:

  “嗨,誰還沒有年少過?想老夫我曾經也是紅綢白衫,何等俊逸瀟灑!不過,這年少有年少的風采,歲月卻也有她的饋贈。我們與時光的每一個交集都有她獨特的意義。”

  “月老,你掌管世間姻緣,可是在此之前呢?你所說的年少時光,是否也有過喜歡的人?”

  短暫的沉默,月老笑了,“縱然身後繁花如許,再回首也是枉然。這眼睛始終還得向前看不是?”

  向前看?沒錯,總不能讓前路也變成枉然。司劍心中暗想,於是話鋒一轉,說道:

  “月老,你曾說我命中沒有紅鸞星軌。如果沒有,那麽心動又做何解?”

  憋了幾百年,這孩子終究說了出來,看來是遇到那個讓她放不下的人了。月老不知是該為她高興還是揪心,他很想鼓勵她跟隨內心不留遺憾,卻又自責一把年歲怎還能不知輕重?

  “我結凡塵姻緣,卻知姻緣不等於良配,有緣未必能得善終,有的緣是劫要渡,有的緣是債需還,有的緣是孽注定要作。”說著他一指向上,“天命使然。所以,無紅鸞星軌而心動,動亦妄動。”

  “如果偏要呢?”

  月老不由倒吸一口涼氣,他看著司劍十分認真地說道:“一因一果。不該動的心動了,此因必將自食其果。”

  司劍無言,心中卻是一句:“不信!不服!”她縱身躍下快步離去。

  身後,月老緊張又擔憂地高聲道:“天命不可違!”

  從姻緣殿走出的司劍是任性的,活了這麽久這是她第一次想要任性一把,因為只要一抬眼看到漫天星光她便會想到那個少年的眼睛,如果說至今為止有什麽是她想要不顧一切抓住不放的,此刻她心中已經有了確切的答案。

  但同時,司劍也是心虛的,月老的話猶在耳邊,他說讓她心動的因將會自食其果,那會是什麽報應在他的身上?為何是他不能是自己?

  司劍不由想起寒諾,只因他說愛慕自己,結果險些喪命;青羽,那個曾讓她一眼百年不能忘懷的男子,萬妖谷大戰也是九死一生,後來他對身為尙輕的自己說要她做他的女人,此後不久便被關進鎖妖塔;還有化羽,他的斷翼他所遭遇的傷痛會不會只是因為年少時的一句“喜歡”?

  過去,司劍從未將這些聯系在一起。方才被月老點破,讓她不由不多想了幾分,是真的因果報應還是巧合而已?

  司劍心中不無忐忑,突然身後一陣騷動,幾名醫官急匆匆飛奔而出,其中一個很是眼熟,百孤子?

  司劍於是抬手示意百孤子上前。百孤子懂得禮數,趕忙抽身到近前施禮。

  司劍便抓住機會詢問:“何事讓天庭醫官如此匆忙?”

  “仙上,我等剛剛領命去往南海為北焰少君醫治。”

  “止淵?他怎麽了?”

  “據說是斷了腿。仙上,我這就得下去了,告退。”

  司劍瞬間石化,剛才還在想因果之說,才跟自己打趣說要提親的止淵就斷了腿?如果是巧合那也未免太巧了吧。

  想到這裡,司劍趕緊飛身來到南海一探究竟。

  她這才知道止淵受傷是真的,而且傷得不輕,諸位醫官都直搖頭表示這條腿可能無法恢復如初,而造成這些的不過是和他堂兄打了一架。

  他們哥倆三天兩頭打鬧一番,互有勝負卻從未出格,最狠的一次還是自己出手將他們好一頓修理,可這次據說就是股寸勁兒,一個沒收住才釀成大禍。

  止淵最注重自己的外貌,南海水君又極要面子,若是止淵以後真的落下個跛足,這讓他們以後如何自處?想到這裡司劍心中翻江倒海,她方才聚集的所有倔強在此刻一下子潰不成軍。

  懷著沉重的心情司劍回到幻虛,不由分說拉起逸一就走。

  司劍將逸一帶至南海,拜托他為止淵療傷。

  逸一驚訝於司劍何時變得如此熱心腸了,難不成修了一百年的牆就和這位小爺攀上了交情?可是,看著她一臉肅殺的神情便也沒有多問。

  逸一到底是醫仙中的翹楚,一眾九天醫官都拿不準的事情他卻欣然應下,並對止淵說道:

  “腿是能保住,就是麻煩點,你也得多受點罪。不過,只要你遵醫囑好好將養,別再整出其他事端,完好如初也是有機會的。後續事宜我會交給百孤子,務必聽醫官的囑咐。”

  聽逸一說有救止淵的心情瞬間轉晴,不僅連聲道謝還再三保證一定謹遵醫囑。

  逸一卻不愛搭理他許多,囑咐完畢就抽身離開,眾醫官也散地散,留下的開始忙著配藥。

  見屋內只剩止淵,司劍這才走進去。

  心情已經好轉的止淵見到司劍立刻露出一個挑逗的笑意,“你這是擔心我特意來看我的?”

  “我和逸一一起來的。”

  “所以,是你請他來的?為了給我療傷?”止淵眼睛明亮,笑意也更加明顯。

  “沒錯。”

  “我就知道你心疼我。還嘴硬不肯承認,你明明就——”

  “止淵,”司劍立刻打斷道,“有些話我想跟你說。”

  止淵眨巴眨巴眼睛,充滿期待地望著司劍,“好,你說。”

  司劍表情嚴肅,隨說道:“我知道,你之前說的那些話不過玩笑,你性子如此,本也沒什麽。可是,我必須讓你知道,我,是注孤身的命格,所有試圖與我攀扯姻緣的,不論身份都會遭遇不測。所以,千萬不要再開那些不著邊際的玩笑,以免再傷到自己。”

  “你在說什麽?”止淵原本以為會聽到一番表白,沒成想卻是拒絕,而這理由還如此匪夷所思。

  “我知道你會不信。那不妨再告訴你一件事,早年間府君的義子也曾說過與你類似的話,只不過他比你認真,結果險些仙元盡毀,魂飛魄散。逸一花了五百年時間才將他醫好,而我也因此受罰,封印仙元,在地府服役五百年。這些事你隨便打聽一下就會知道我說的有沒有半分不實。”

  止淵被驚到了,他看著司劍一臉嚴肅的模樣可不像是開玩笑,而且,以她的脾氣想要拒絕自己也犯不著編出這樣的理由,還攀扯上府君那位整個仙界沒誰敢招惹的大人。

  “我——我知道了。”

  “此話我隻對你講過,你知道的這是我自己的事,若不是你這次受傷我也不想說的。”

  “我懂。我不會講出去的。”

  “那好,你好好養傷。我告辭了。”

  司劍走了,止淵卻還愣著沒有回過味。但他們的對話卻被門外的逸一聽了正著。

  逸一看司劍如此關心那條小龍覺得奇怪,見她趁大家離去之時獨自前去探病便止不住好奇做了那隔牆的“小人”。這下也是讓他大為震驚,但同時也對司劍多了幾分憐惜。

  想自己與司劍相交的千年,心中關心的似乎只有她的仙途,一心盼著她早日封神,在九天之上立住位置。

  畢竟,司劍資質出眾又得天尊喜愛的仙,但凡她用點心在仙界的地位都將不可估量。有這樣一位自己真心喜歡、真心敬服,又前途無量的朋友,大概會是自己在仙家最幸運的事了吧。

  可是,自認為是朋友的自己,自以為事事為她著想替她考慮的朋友,這麽久來卻未覺察過她內心的孤寂。當年看出她對青羽有了別樣情愫,也隻想著仙妖殊途,唯恐她出格;後來遇到化羽,更為她一再的不管不顧揪心、氣惱甚至遷怒化羽。

  現在才知道,原來司劍才是最冷靜最克制的。這世間最難的不是將心冰封不再心動,而是明明心動了卻還要壓製住不露聲色。這樣的司劍讓逸一真切地心疼。

  歸途中,逸一一路無語。

  來到幻虛地界,司劍突然停住,轉身對他說道:“逸一,還有件事,請你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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