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弟,這是你大壯哥!小時候他還抱過你。”姐姐拉著洛言之介紹道。
“這是大壯的爹爹,就是我公公,和咱爹好朋友,當時洛村遭難,我和阿爹阿娘就去投奔公公,有他照應,我們一家才能在這亂世活下來!”
姐姐想著這七年吃的苦,心裡莫名的心酸,還好有大壯一家的照顧。
姐姐說著這七年的種種往事,洛言之也是安靜的聽著。
“言之,你現在西山軍任何職?”
待兩姐弟的情緒穩定下來,胡老爹這才插嘴進來。
“問這怎了?這世道就是如此,能活下來又活的好的都是有權有勢,或是有本事的人。問言之官職也是為了你,為他!言之如今當官,如果他有需要,你這做姐夫的正好可以入軍營幫襯一下!”
這個世道就如胡老爹所說,有權有勢自然有人會攀附,但是對那些真正有本事的人也是要看這人是否值得自己傾力相幫。
胡壯是真正有本事的人,一身武道造詣凌駕於大多數武者之上,但胡老爹卻一直攔著兒子去建功立業,就是怕兒子跟錯人。
洛言之還是挺佩服胡老爹的直爽,說道,“我如今是火器營的百戶。”
“百戶?官職不低,但也不高……話說這火器營是什麽?”胡老爹問道。
一旁的郭石碶插嘴道,“總兵大人的直屬部隊,精銳中的精銳!他這個百戶可比軍中那些校尉,甚至比某些副將地位高!”
他這麽說自然是為了給洛言之漲面子。
“果真?”胡老爹大喜,這下他胡村以後在官面上可就有儀仗了,“那能幫我們胡村免了徭役嗎?”
胡壯無奈歎了一口氣,他老爹就是這樣的性格。
“小弟勿要難做,老爹就是隨口一問,無需理會!”胡壯出口說道。
老爹也真是的,免除徭役乃是大事,非權力極大者,誰敢說免就免?就連他們縣城的縣太爺每年也因為上頭分派的徭役而發愁。
洛言之笑了笑,“不能~”
“哦...可惜了!”胡老爹搖頭。
“但是我可以給你們胡村服徭役的人安排一個好差事~”洛言之說道。
“什麽差事?”胡老爹又來了精神。
“去煉鋼作坊服徭役~”洛言之說道。
“當真?”胡老爹欣喜道。
煉鋼作坊雖然也是苦差事,但那是技術活,如果能學到一招半式就是未來的鐵匠!
這種活都是別人搶著做的~
更何況西山州的煉鋼作坊現在是中原五境出了名的產量高,質量好,遠銷各地,是個聚寶盆!聽說裡面做工的人頓頓有肉吃!
“哈哈哈,胡家老哥,你怕是不知道,你眼前的這位就是西山州最大煉鋼作坊的大東家之一~”有句話郭石碶沒說完,如果不是有文總兵,洛言之就是最大的東家!
“……”胡家村的人眼睛瞪的老大,怕不是開玩笑吧?
但黑騎軍的將軍有必要撒謊嗎?
“言之,你不是百戶嗎?怎麽還做生意?”姐姐問道。
唉!這還不是總兵大人逼得嘛~
但洛言之嘴上卻傲然道,“軍餉太少,做點副業,混口飯吃~”
那你這副業是做的夠大的……胡壯和胡老爹對視。
“就去我的季城煉鋼坊吧,離家也近,如何?”
“自無不可!”胡老爹說道。
胡村就是季城轄下,何止是近,走兩天就能來回!這樣家裡有急事的人也能快速通知到服徭役的親人。
其實西山州的徭役還算是好的,除了累點,每天也能吃飽飯,病了也能得到醫治。但是怕的就是長時間沒聯系,因為徭役經常會被拉去很遠的地方。
西山州擁有郡府十三座,全部走完需要兩個多月,騎馬時間會短很多,但是平民百姓有匹騾子已經是小富之家了,怎麽可能買得起馬?
“言之,老朽可是要為胡村三百戶人家感謝你了!”胡老爹本想磕頭感謝,急忙就被洛言之製止。
“伯父,當不起呀!要是被老爹知道非打死我!”洛言之無奈道,“更何況言之還要感謝伯父的活命之恩!要不然我終身都再難見姐姐和我父母!”
“是啊,阿爹,是我們全家要感謝您!”姐姐也在一旁幫腔道。
“什麽你們全家,明明我們都是一家人!”胡壯摸著自己的腦袋道。
胡老爹一愣,原本有些憨憨的兒子今天怎麽腦子轉的那麽快?
“哈哈哈,姐夫說的對!現在姐夫家就是我家,胡村的百姓就是我的鄉親!”洛言之笑道,“為自己的鄉親做事本就是份內事!”
“我看你們運了一車皮貨過來,你們也不要辛苦了,就全部賣給我吧!正好秋季做裝備,冬季就能穿戴上。”摳摳搜搜的郭石碶為了年底的五萬兩白銀分紅,非常大氣。
一車的皮貨頂天也就兩千兩白銀,可以製作四五百件冬季大衣。
“真的?那老朽謝過郭將軍了!”胡老爹高興道。
雖然傻子也得看出來,郭將軍是給洛言之面子才買他們的皮貨。
能讓一個騎軍大將,在西山州也頗有名望的郭石碶給面子,說明洛言之真的並不像表面是一個百戶那麽簡單。
離開黑騎軍大營,洛言之把眾人安排在一處大院中。
院子的主人自然已經被叛軍殺死,裡面已經空無一人。西山州名士府的幕僚們已經接手了陽城的戶籍管理。
名士府說是文無敵的幕僚聚集地,不如說是文無敵的民政管理中心,所有的政令都是從名士府發出。
畢竟現在的西山州是軍政合一,州牧衙門就是一個擺設。
因為陽城基本是一座死城,從名士府搞一份地契不要太簡單,西山州的那些將官們幾乎都搞了好幾份。
因為他們都知道陽城作為西山州和中州境的邊境城市一定會在繁榮起來,提前搞幾份地契以後肯定會升值。
一份地契不貴,也就幾百兩銀子就能搞定,這還是大戶人家的房子。
洛言之準備的宅院就是前任陽城知府小舅子的祖宅。
聽說這陽城知府帶著全家人跑了,也不知道他這小舅子有沒有被帶走,還是死在了叛軍的刀下。
雖然歷經兵災,到這宅院遠離西城,倒也是沒經歷太多戰火,除了死人也沒有太大的災難,收拾一下就能住人。
洛言之還買了幾床被子,雖然是邊角料做成,配合上他們自己身上的衣服倒也不會著涼。
倒不是不想買幾床好被子,實在是物資緊缺,他倒是把自己棉製的軍被給了胡老爹,畢竟年紀不小了。
至於姐夫和姐姐,兩個人總比一個人暖和吧。
洛言之更是大手一揮,陽城的這宅院直接過戶到了姐姐和姐夫名下。
鄉下人一下子成了城裡人,還是中州境的城裡人,去村子裡吹牛都沒人信。
沒了被子,洛言之選擇去盧旭的營帳裡過一夜。
可憐的盧旭第二天醒來就發現被子大半被洛言之拉走。
盧旭的力量自然比洛言之大,但是本著敬重義兄,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被子被拉走。
“盧旭,你眼圈有點黑,昨天沒睡好?”洛言之問道。
明知故問!盧旭都懶得回答洛言之的問話,“總兵派人來,要我回西山州招募一批新兵,數量很大,大約三千人。我們明天就要出發!”
“哦”這事洛言之早就知道了,只是沒想到總兵大人這麽心急,“正好胡村的人也要回去了,我去一趟胡村拜見我父母!”
“嗯,我也去拜見一下伯父伯母!”盧旭點頭道。
陽城知府衙門,如今的文總兵駐地。
“什麽?!言之的父母還活著?”文無敵難以置信道,“當年我曾經追擊賊寇的時候路過洛村,一片廢墟。那個女人真的是言之的姐姐?”
在陰影當中傳來聲音,“是洛百戶自己確認的。我也簡單查了胡村,確實是季城的胡村人,沒有任何問題。洛百戶的姐夫胡壯是個練武的奇才,可惜已經被道山收入門下。”
“能讓你稱作奇才,難不成未來又是一個武道宗師?”文無敵好奇道。
“武道宗師光有天賦可不行。”陰影中的影子搖頭道。
“哦~這樣也好,以前言之自以為孑然一生,對很多事情都淡漠的很。現在有了親人做羈絆,想來也會好好想想以後的路該怎麽走~”
“我也是如此,現在天下大亂,我們西山軍的出入不知在何方,也不知哪天就會身死族滅。”文無敵歎氣道。
季城胡家村。
素來和胡家村有間隙的小王莊聽說胡壯和他爹不在胡村,就想著來欺負一下胡村。
“王二,你是什麽意思?趁著村長和大壯哥不在就想欺負我們胡家村嗎?”胡村的百姓拿著鋤頭現在村口,和季城的兵丁對峙。
“什麽叫欺負你們?!一年一次的徭役,難道你們胡村想要抗令不成?”小王莊的莊主不屑道。
這幾年小王莊主的兒子在季城當了衙吏,專管季城一帶征召徭役的工作。
事情的起源就是因為徭役缺口,人員不足,就想著從胡村多征召幾人。
徭役本就是固定的,哪有多招幾人的道理,原來是小王莊的人花錢想要逃避徭役,但今年因為戰事吃緊,人員不足,不允許花錢逃避,缺的名額只能從胡村裡弄。
“我們胡村的徭役定額只有五十人!去年就征召了六十人,我們認了。今年按理來說應該隻去四十人就行,但你現在卻要胡村出七十人!真當我們好欺負是吧?”
“而且眼看馬上就要秋收,哪有立刻動身的道理?”
胡家村的人你一言我一句,總結下來就是不去!
“拒服徭役,你們是要造反?”小王莊的莊主冷笑道。
胡家村和小王莊共用一條水源,如果胡家村遭了難,小王莊就能獨用水源。
“駕!駕!”數條精騎朝著村口而來。
眾人被豪橫的騎兵一分為二。
“誰是胡家村的村長?”其中一個騎兵高喊道。
“村長不在!我是村裡的村老!”一個老者被胡家村的年輕人攙扶出來。
“西山州總兵府的軍令,秋收後胡家村征召一百徭役!有總兵府親自派人接收!”說完,騎兵就把軍令拋給了胡家村人就駕馬離開,留下了一臉錯愕的眾人。
總兵府的軍令在西山州高於一切,哪怕是聖旨在西山州都沒他好使!
小王莊的人和來自季城知府的衙吏們面面相覷,一紙軍令很明白的告訴他們,胡家村徭役這件事不是他們能插手的。
“胡家村的人難道認識總兵府的某位大人物?”小王莊主冷汗直流,但也不對呀,如果認識怎麽會要一百個徭役?這分明是有仇,但有仇不該是立馬征召,怎麽會等秋收後?
小王莊主不敢細想,冷哼幾句就帶著人立馬離開。
“村老!這到底是怎麽回事?總兵府的軍令,違令是真的要滅族的!”村民開始擔心起來。
小王莊的莊主和知府衙吏就算是來硬的,胡村人也敢硬碰硬,誰沒個親戚在軍隊中任職,一旦事情鬧大,對誰都不是好事,更何況理虧的並不是胡家村。
“既然是秋收後,那就等村長和大壯回來再做打算吧。”村老無奈道,這種事情他一個老頭哪有權力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