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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鷹揚三國》卷4 渤海鷹揚 第75章 真龍入海
  沒有逶迤數裡的如雲冠蓋,沒有浩浩蕩蕩的隨行儀仗,遠遠的官道上,一支約三百人的漢軍部隊護著一架馬車,不緊不慢的行了過來。

  在大漢各郡各縣,常常可以看到如此的出行場面,不是文官巡視地方,便是高官隱退歸鄉,可說是絲毫不足為奇。然而任誰也想象不到,出現在渤海郡的這支小股軍隊,竟是不遠千裡而來的天使車駕。

  南鷹望著遠遠而來的人馬,嘴邊不由露出一絲微笑,這位天使不知是誰,倒是很有些心思……

  他倚著樹乾伸了個懶腰,一個鯉魚打挺躍了起來,抬手打了個響指,叫道:“小子們,不要再裝了!正主兒來了!”

  道旁,原本丟盔卸甲似乎正在休息的百余名漢軍,突然間從懶散中掙脫出來,他們一聲不響的著裝、上馬、列隊,在短短十數息後,一支盔甲鮮明的騎兵已經在道旁列好了隊形。雖然僅有百人左右,整支軍隊卻迸發出一股鋼刀出鞘般的驚人氣勢,與之前的狀態形成了詭異的巨大反差。這就是足以適應任何環境、完成任何偽裝的鷹衛!

  不遠處的漢軍部隊緩緩停下了步伐,戰士們不動聲色的移動之間,實則是將中間的馬車護得水泄不通。看得南鷹亦是一陣愕然,這支部隊是那兒冒出來的?什麽時候連天使衛隊也變得如同禁衛軍一樣出色了?

  他暗自嘀咕著,單騎策馬向著車隊迎去,心中再次生出疑問:這位神秘的天使究竟是何許人也?難道又是張奉、丹塵子這樣的天子近臣?還是說,天子真的派遣了一名位高權重的大漢宗親?否則,憑著這支護衛人馬表現出來的強悍,又何必如此謹慎的遮掩形藏?

  “南鷹揚!”對面的人群中,一名面容清秀的文士策馬而來,欣然叫道:“一別經年,將軍風采依舊啊!”

  “你是?”南鷹訝然瞧著那人熟悉的面容,腦海中迅速搜出了那人的身份:“孔融孔兄?”

  “當日大將軍府外匆匆一敘,將軍竟然還能記得下官?”那人正是多日不見的孔融孔文舉,他拱了拱手,笑容滿面道:“南將軍的記性和氣度,均是高人一等!”

  “孔兄說客套話了!”南鷹對孔融印象頗佳,乍逢故人更有幾分驚喜,他微笑道:“難得當日你我一見投緣,更不曾料到,今日的天使竟然會是你老兄親至!”

  “可不敢當得天使之稱!”孔融親熱的再湊上幾步,壓低聲音道:“下官不過是一個隨員罷了!去年朝庭恩旨,擢下官為將作大匠,領著監督工匠的差事……哈哈,不瞞將軍說,上一批秘赴渤海造船的匠人,便是下官親自為將軍挑選的!”

  說著,他臉上突然一紅,顯然是想到了墨家子弟意欲行刺南鷹的糗事,尷尬道:“下官此來,既為隨同天使查驗造船進度,也是私下想向將軍陪個不是!”

  “你我兄弟,還提那些誤會做甚?尚未恭喜孔兄升任!”南鷹對於孔融的出現倒是有些明白了,然而心中疑惑更甚。堂堂一個將作大匠,秩兩千石的大員,便是擔任天使也是恰如其分,何況他還與督造樓船之事息息相關,怎麽會屈尊做一個隨員?

  孔融似乎瞧出了南鷹的疑慮,他神秘一笑,翻身下馬,做了一個側身相請的手勢:“將軍,請容下官為你帶路……天使就在車駕之中!”

  南鷹一怔,也跳下馬來,隨著他向車駕行去。

  突然間,他愕然止步,目瞪口呆的望著前方一名正在向他躬身施禮的將軍,失聲道:“何真?”

  何真恭敬一禮,笑道:“將軍,末將此次護送天使,終於又有幸見到將軍了!”

  南鷹這一驚非同小可,何真是禁軍將領,除了隨同天子出行外,隻負責一些極為尊貴的皇室成員安全保衛之職,連他也隨侍於車駕之前,難道車中之人竟會是……

  “皇……南將軍!”一個脆生生的聲音從車中響起,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從車內行了出來,瞧向南鷹的目光中,盡是由衷的尊敬和久違的喜悅。

  “辨皇子!”南鷹一驚更甚,脫口叫了出來:“辨皇子才是此次的天使嗎?”

  劉辨微笑著搖了搖頭,他肅立於車旁,輕聲道:“將軍,上車吧!”

  “什麽?”南鷹的目光突然落在車邊另一張熟悉的面容上,一個須發皆白、宛如神仙中人的老者正在向他頷首微笑。

  他終於明白了,真正的天使是誰!能夠令劍神王越隨行、皇子劉辨侍立車前的人,天下間還能有誰?

  南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強忍著那一絲內心噴湧而出的溫暖,緩緩撩開馬車的垂簾,坐了進去。

  “漢揚!聽說你小子在渤海混得挺順心啊?”昏暗的車廂內,一個威嚴的聲音淡淡響起:“是否從此割據一方,再也不想著盡忠王事?”

  “皇兄,身為天子,怎可陷害忠良臣子?”南鷹換過了一副嬉皮笑臉之色:“什麽割據一方?這可是叛國叛君的死罪呢!”

  “哼!你小子的死罪還少嗎?”靈帝板著臉,稍稍提高了聲調道:“聽說自你到了渤海,地方上匪患猖獗,以致於生靈塗炭,你怎麽解釋?還有,你竟敢違背朝庭定製,私領郡兵越境作戰,這還不是造反?”

  “是哪個狗賊敢在天子面前編排是非?”南鷹瞪大了眼睛,叫道:“在臣弟的治理下,渤海全境夜不閉戶、路不拾遺,一片安定祥和之氣,天子大可親臨私訪……至於說至越境作戰!”

  他氣鼓鼓道:“如果說宣揚犯亂必誅,維護天子體面,保全百姓性命也是死罪,那麽臣弟是真的萬死難贖了!”

  “呸!”靈帝終於壓抑不住面上的笑容,笑罵道:“惹了這麽多麻煩,朕還要謝謝你了?”

  “不要客氣!”南鷹一本正經道:“陛下親至渤海,難道不正是為了慰問臣弟這樣的忠臣義士嗎?”

  “朕來,是為了再有機會踢你的狗腿!”靈帝終於笑出聲來:“湊近些,讓朕瞧瞧你那張鬼臉!”

  “真是怪了!”他凝視著南鷹那張英挺俊秀的面容,怔怔道:“朕識漢揚數年,你的面貌非但沒有因為戎馬倥傯而憔悴,反倒似乎更為年輕了…….是否醫術中也有令青春長駐的秘法呢?”

  南鷹嚇了一跳,下意識的摸了摸面郟,苦笑道:“如果醫術也可令人容顏不老,那麽前世的神醫們定可活至今日了!”

  “寧靜!”他裝出一派高明醫者的風范,正色道:“唯有內心寧靜,方能消減歲月的痕跡……這也即是養生諺語中常說的遇事不惱、長生不老的真諦!”

  “是嗎?那麽你又是如何做到的?”靈帝露出些許失望之色,悻悻道:“至少朕,是沒有這個本事的!”

  “這個……很難說明白!”南鷹險些語塞,他迅速轉移話題道:“陛下此來渤海,究竟有何大事?休要說是因為監督造船,天子日理萬機,怎會如此避重就輕?”

  “誰說造船之事為輕?”靈帝突然露出一絲狡黠的笑意:“再者說了,朕來瞧瞧你,那可是天恩浩蕩!你小子非但不領情,似乎還有些不喜?”

  “臣弟不敢!”南鷹苦笑道:“既然如此,臣弟恭請陛下移駕船台親覽!”

  “不用去船台了!”靈帝悠然道:“朕難得偷得半日之閑,正要一暢心懷……傳旨,直接乘船出海吧!”

  “我的娘!陛下您不是在說笑吧?”南鷹駭得站了起來,卻“咕冬”一頭撞在了車頂。

  天子之言,便是金科玉律,豈有輕易變更的?南鷹無奈之下,隻得一邊隨著天子車駕緩緩而行,同時放出天眼,發出連續不斷的指令。

  兩日之後,當天子佇馬海邊之時,不僅港灣內兵甲林立,守衛森嚴,在海邊,兩艘樓船經過了維護後張帆待發,四百名水軍戰士做好了航行的準備。說到這些水軍,卻是甘寧在接到南鷹的急令之後,緊急從各艘戰船上抽調了忠誠善戰之士,並花一日時間重新整訓而成。

  “放松!放松一點!”靈帝望著軍港內如臨大敵的緊張氣氛,有些不滿意的道:“這是在渤海,在你自己的地頭,難道還會有什麽意外發生?”

  南鷹手忙腳亂的向著遠方候命的傳令官打出一連串加強安保的手勢,才拭了一把汗,抱怨道:“偌大一個渤海,而臣弟不過執掌年余,陛下當此處是臣弟的後花園嗎?”

  “不說別的!”他嘟囔道:“前些日子,險些便要破獲一個不亞於天乾地支的秘密組織,結果卻因為疑犯遭人滅口而斷去一切線索……陛下此前已經有過數次微服出行的危險,今日又豈能掉以輕心?”

  “不亞於天乾地支?”靈帝一怔,眼中殺機大盛:“走至哪裡,都少不了這些狼子野心的佞臣賊子!漢揚,一定要將其斬草除根……細節上,朕無暇過多過問,附近州郡的人手調動,你可憑天子禦令便宜行事,若遇重大難處之事,則要盡快向朕稟報!”

  “請陛下寬心!”南鷹點頭道:“只要他們敢再次露頭, 定要將他們連根拔起!”

  “這一點,朕當然放心!”靈帝展顏一笑:“當日天乾地支何等猖獗?卻也被漢揚打得元氣大傷,至今不敢……”

  清越的鷹唳響徹雲霄,一隻白色的大鷹盤旋而至,向著停泊在海邊的樓船緩緩落下。

  “好神駿的鷹兒!”靈帝雙目一亮,脫口讚道:“此前倒是見過漢揚手下的通靈飛鷹,卻均難及此鷹威猛!說起來,漢揚手下奇人異士無數,連朕都是大為豔羨!”

  南鷹暗自一笑,此鷹算得什麽?若是讓靈帝見到了鷹巢的金鷹,只怕會令他驚掉了下巴。

  他若無其事道:“陛下謬讚了。此鷹名叫海東青,多棲息於海岸島嶼。臣弟也是近日一番奇遇,才偶然獲得的!”

  “什麽?此鷹叫做海東青?”靈帝出人意料的渾身輕顫,露出難以言表的訝異之色。

  “陛下怎麽了?”南鷹大奇道:“難道此鷹之名,有什麽不妥嗎?”

  “沒什麽!”靈帝凝視著東方那一望無際的海域,半晌才幽幽道:“只是想起了一句古老的讖語罷了!”

  “想知道是什麽讖語嗎?”他轉過身來,神色複雜的向著南鷹道:“來吧!待出海之後,朕自然會向你細細道來!”

  “出海之後?”南鷹若有所思,他突然面色一變道:“只怕,這才是陛下駕臨渤海的真正用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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