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雷頓以前沒怎麽結識過矮人。
桑德斯令他大開眼界。
他配上銀星徽章,背著從治安署領的霰彈槍,就近找了個廉價咖啡館邀桑德斯進去坐下聊,然後在對方非常堅定的態度下,隻好隻給自己點了一份蛋糕。
“我是想要有一個盡量詳盡的紙面報告,但在那之前,你能說說你找到賣票人了嗎?”
克雷頓相信布魯諾事務所的水平,但聖杯會的成員卻是超凡者,而且從他發布委托開始不到半個月,他不得不擔心對方的調查成果。
就算找不到斷翅天使賣票人的具體位置,排查掉哪裡沒有也是一件有價值的事。
不過事務所的效率比他想得還是要高一些。
“當然,你以為自己花錢雇了誰?!那個賣票人就在聖阿爾文教區!就是我找到的!”
桑德斯氣憤地跳起來,頭頂越過桌面,但高度沒有超過上面的蛋糕。
從克雷頓請他進來為止,他一直沒有坐到椅子上,而是堅持站著和克雷頓說話。
“除了你,還有誰在找?”
“還有三個人,他們輔助我工作。”矮人瞪了克雷頓一眼,他崎嶇的臉在這種表情下陰氣森森:“要不是布魯諾說他認識你,我們還以為你在耍我們!”
“你發現了什麽?”
“那個人根本不是在賣票,別人給多少錢他都收。”
“呃——”
克雷頓是沒想過桑德斯針對這點做出抨擊,不過聖杯會的人本來就不是在做生意,做出這種事也很正常:
“那從他手裡買票的人怎樣?你有嘗試跟蹤過他們嗎?”
“當然,這就是我他嗎要說的第二點。”
桑德斯皺著臉,圓頭多肉的鼻子閃閃發光:“每天來買票的人有一部分是重複的。我還以為他們是那個賣票人雇來的,但是後來發現他沒有把收到的錢退回給他們。”
“你是說他們天天都來買票?”
“是的,他們每天都去。”桑德斯說:“因為時間有限,我隻跟蹤了其中一個,那個人根本不工作,拿了票就去一家脫衣舞俱樂部,一次看一整天。回到家就吃飯睡覺,他的老婆罵他就當沒聽到,自己的崽子哭了也不管,是個純粹的廢物。”
“其他每次都來的人怎麽樣?”
“他們也是廢物。”
桑德斯對他們的不屑發自真心。
“那還真是社會的恥辱.........”
克雷頓輸出無效的觀點,希望能讓桑德斯認為這是一件止步世俗前的委托。
他跟蹤的那個人從表面上看確實是個人渣,但如果是收到了超凡因素的影響,那就是相當糟糕的一件事。
克雷頓自己在斷翅天使俱樂部看舞蹈表演時,就隱隱能感到旁邊觀眾的反應麻木但一致。
如果的確是超凡因素介入的緣故,那這種手段簡直可以稱之為心理學說中提到的“催眠”假設。
當然他也只是稍微聽說過這個詞,深一點的原理完全不懂。
“除了這些,你還有什麽發現?”
“你以為現在才過了幾天?!”桑德斯反問克雷頓,嗓門把其他人的視線都吸引過來。。
克雷頓抬起雙手,他一點不想和矮人爭吵:
“那你有去那家俱樂部看表演嗎?”
“當然沒有,別把我當蠢貨!這可是你合同裡提醒過的。”
桑德斯雖然服務態度不好,但是質量很有保證,
克雷頓點了點頭,便請他先走了。 “替我跟布魯諾問好。”
然後獨自吃完了蛋糕。
..........
克雷頓回到家,重新梳理了一遍線索。
他在找聖杯會的蜘蛛教士,而聖杯會的人在找喬·瑪尼。
他不確定聖杯會對於找到喬這件事抱有怎樣的堅持,也不確定對方來到薩沙市的唯一目的就是乾掉一個人。
也就是說,如果沒找到喬,聖杯會的人到底是留下來辦其他事還是直接離開是克雷頓無法確定的。
目前的信息也不足以支撐他推斷出對方的行動軌跡。
雖然斷翅天使脫衣舞俱樂部還開著,但時間過去這麽久,克雷頓傾向於蜘蛛教士已經不在其中了,只是把這裡當做倉庫。
那或許是她建立的一個基地,需要戰鬥的時候就把受到催眠的人推出來。
俱樂部營業的時間是晚上。
所以如果打算打掉這個地方,在白天最好。
如果以一種不會被懷疑的方式解決這裡,蜘蛛教士羅莎一定會回來查看情況,順便帶走有價值的東西。
克雷頓將記憶中的俱樂部周圍地形繪畫出簡易的平面圖,細細打量。
他想要用火攻,放火是最簡單的辦法。
俱樂部處於聖阿爾文教區的落後區域,用電的人少,而用來點火的磷和油到處都是,失火是不會惹人懷疑的方式。
但隨後他又否決了這一點。
因為這一片區域的建築太過密集,道路又過於狹窄,家家戶戶都儲備點燈的燃料。
一旦失火,火勢會在俱樂部周圍迅速蔓延,而救火的消防水車很難通過那些複雜扭曲的巷道進行救助,傷亡數字攀升到三位數也不是不可能。
雖然克雷頓已經視此為一場戰爭,但他也不想製造新的災難,因此只能否決。
換一個想法,他自己過去監視,
等俱樂部的工作人員回家時抓一個威嚇拷問,或許還能得到蜘蛛教士為何要佔據這裡的線索。
克雷頓不相信羅莎運營這樣一個場所是為了錢。
他要弄清楚她是怎麽接手這裡,又是打算怎樣利用這裡獲得不為人知的利益。
狼人必須立刻行動,阻止聖杯會的不義之舉。
再晚一些........他就要成天忙於工作和治安官的兼職當中了。
他前個月的工作效率十分低下,甚至沒空親自去收貨和寄件,許多從外地乃至外國送來的商品還都存在聖阿爾文教區的倉庫裡沒動。
..........
當天下午,克雷頓親自跑到斷翅天使俱樂部附近觀察,
在白天,這裡還是很冷清的,主要顧客人群都在乾活。
巷子裡有一種濕冷的感覺,還有一股腥味兒。
因為外邊的一棟樓裡居民把洗魚的廢水潑了出來,因著水往低處流的自然法則流向了這裡。
克雷頓皺著鼻子監視俱樂部的入口,想要看會有誰進去。
然而在這個時間段,他卻見到了一個他想象不到會出現在這裡的人。
是瑪麗·艾塔。
她今天穿了條駝色的裙子,上半身是同色的襯衫,腳下是一雙圓頭皮鞋,腋下夾著一隻帆布包。
這是非常平民的裝束。
瑪麗·艾塔腰間沒有武器,但步子方方正正, 身高也和一般男人差不多。昂首挺胸地好像在參加一場閱兵儀式,要說有一點女人味都是對她的侮辱。
她快捷地走進小巷,步伐沒有一點遲疑,顯得輕車熟路。
當瑪麗走過克雷頓身前,他很肯定對方又是沒認出自己來,而且還把牆角堆積的髒水踢到了他的褲子上。
克雷頓的脖子跟著她旋轉,眼看她走進了斷翅天使脫衣舞俱樂部。
那個入口看起來就很可疑,旁邊還貼著看不清面目的女性搔首弄姿的廉價海報,所以可以排除瑪麗走錯路的選項。
他開始懷疑自己的眼睛了。
這家夥不是治安官嗎?
就算治安官只是兼職,她白天有其他工作,但在這裡工作好像也不太對吧?
還是說她實際上是在為聖杯會做事,所以白天才會來這裡.......
如果是為聖杯會做事的話,請布魯諾跟蹤自己倒是合情合理了。
畢竟那會兒他剛殺了一個監視者。
克雷頓抱著胳膊在小巷裡的牆邊思考了一會兒,決定一會兒等她出來再帶到沒人的地方慢慢詢問。
希望瑪麗不要用武力反抗,那樣他就不得不打女人了。
這麽說有點殘酷,但揍瑪麗·艾塔實在是一件沒有後果的事。
他就算得罪了她,過段時間估計還是能在治安署正大光明地和她見面。
克雷頓想著想著突然覺得可怕。
瑪麗的這雙眼睛看誰都是蓋利德,那她還能認清楚自己的家人嗎?
他打算一會兒也順便問問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