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映紅了半邊天空,火勢蔓延得極快,幾乎是頃刻間就席卷了整片大地。
即使身處大營,仍能感受到那滾燙的熱氣迎面而來,灼得人心發慌。
只聽一陣幽遠的聲音自遠處傳來:“今夜來訪,不知何人招待?”
一息之內,便傳遍了整個秦營。
正在視察前營防務的蒙驁聞聲,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但見一道身影自遠處緩步而來。
他早就命各營做好了防備。
“放箭!”蒙驁冷聲下令道。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一隊隊弓手立即舉起弓弦,朝著來者射去。
箭雨如蝗蟲過境,密密麻麻鋪滿了天空,無數箭矢如同暴風雨般傾瀉而下。
那道身影依舊不疾不徐。
只見他雙手一振,那漫天箭雨如同受到了莫大的牽引一般,竟然朝著相反的方向轉頭,這些箭矢飛行的軌跡,竟是與來的方向相背離。
他的那雙手掌再輕輕一推,箭雨竟是化成了無數流光,從四面八方飛向秦軍陣中,如暴雨般傾泄下來。
好一招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見襲來的箭雨,蒙驁臉色微變,他剛欲拔劍,立時已有四人護在他左右,擋下了襲向他的箭雨。
秦獨鋒望向那人,目光冰寒,眼中卻透出幾絲忌憚。
“閣下來此欲為何?”秦獨鋒沉聲問道。
“此來借個人頭一用。”那人目光幽冷,望向蒙驁。
“想要本將的腦袋,那要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來取!”蒙驁聞言冷聲道。
“若無本事,又怎敢前來?”那人笑道。
話還未落,那道身影如流風拂柳一般掠至蒙驁身旁,右掌閃電般擊向蒙驁胸口。
一道刀光乍現,堪堪擋住了這一掌,刀氣所過之處,留下一道道深深溝壑。
那人與秦獨鋒相距數丈,二人遙遙對視。
這孤身襲營之人正是楊公邪。
秦獨鋒手中的刀在月下發出奪目的光芒,一股森寒的殺意從秦獨鋒身上散發而出。
那四名護在蒙驁身前的黑冰台劍士已經身死,屍體倒伏在地。
又有十數道黑衣劍士從黑夜中現身,齊齊拔劍指向楊公邪。
“速護著蒙將軍離去。”秦獨鋒下令道。
立時分出六人,護住蒙驁往中軍大營退去。
“蚍蜉再多,又能奈何。”楊公邪輕描淡寫的道。
話語落下,一股強橫的威壓籠罩全場。
眾人隻覺得自己如墜冰窟,渾身冰涼刺骨,心生駭然。
冷冽刺骨的寒氣從四肢百骸侵蝕而來,一層冰霜在他們身上浮現,旋即覆蓋全身。
楊公邪一步邁出,整個人便化為了一抹虛影。
秦獨鋒那漆黑的刀刃劃破長空,一股凌厲霸道的刀意斬斷虛空。
楊公邪一爪探出,竟直接點在那一抹漆黑刀芒上,那無匹刀芒瞬間碎裂。
他的身形一轉,瞬間出現在了秦獨鋒身側,右掌帶起一團冰霧,轟然拍下。
黑刀揚起,漆黑的刀光閃爍著森然的刀氣迎向冰寒的掌勁,那一股寒流被黑光吞噬。
又是一刀斬出,一抹漆黑的刀芒瞬間劃破長空,仿佛是從九幽深處而來。
楊公邪神情微凜,左手一握,那黑刀似被磁石吸附一般停滯於他身前,秦獨鋒亦似被人扼住,身體無法移動半分。
一股陰寒徹骨的氣息順著刀身侵入秦獨鋒體內,周身氣血逆行,經脈竅穴移位,
體內真元被封閉起來,仿佛一個活死人一般,這種痛苦,比死還難過千萬倍。 但是他斬出的並不是一刀,而是兩刀,一道隱匿的刀芒突兀出現,悄無聲息。
楊公邪身形一退,險之又險避開了這必殺的一刀,但仍被刀勁所傷,衣袖上頓時染了紅。
秦獨鋒立時脫困,他的手中一左一右各自持著一刀,一正一奇,一陰一陽,一明一暗。
雙刀交錯斬下,那漆黑刀身愈發幽邃,仿佛連周圍的光線也跟著黯淡了下來。
“陰陽逆亂。”楊公邪雙眸中閃過一絲驚訝。
他所修大棄子擒拿手練至高深可控天地萬物,這詭秘莫測的刀法竟然能夠影響到天地間的元素,使其紊亂失序。
傾世一刀斬出,宛如天地初開,混沌初分,一切都變成了最原始的狀態,一切都歸於最初。
楊公邪的身形在這一刀下消失不見,甚至連氣息也消弭於虛空之中。
秦獨鋒的身影傲然屹立,看似無礙,但他那股陰寒之氣卻在他體內肆虐,若不及時清除,恐怕會危及性命。
“這一次是我落了下風。”那道幽遠的聲音再次響起。
“不過來的可不止他。”又一道輕柔的女聲響起。
一道凌冽的劍光劃破天際,徑直刺向蒙驁,這一劍太快,快得令人無法捕捉。
等蒙驁回過神來,他身邊的劍士皆已喪命,那一縷劍尖已經抵在他眉心,只需輕輕一挑便能洞穿他的顱骨,讓他斃命當場。
秦獨鋒那對漆黑的雙刀再次斬出,竟是不顧蒙驁生死。
紀嫣然一劍殺了蒙驁,提劍迎向秦獨鋒,她出劍如電,瞬息間刺出九劍,刺向九竅。每一劍的軌跡都完美無缺,沒有任何偏差。
劍勢越來越快,快得令人眼花繚亂。刀勁與劍氣相激,激蕩起陣陣漣漪。
二人周身五尺之內無人敢近。
雙刀如同狂龍舞動,每一刀皆是快若雷霆,迅捷如閃電,劍氣盡數被撕碎。
這凌厲一刀直取紀嫣然。
紀嫣然眼眸中露出凝重之色,她的身形急速後退,長劍一橫,擋住了秦獨鋒這一刀。
“你先前一番交戰,怕是受傷不小。”紀嫣然話語中有幾許憂色,似是再為他擔憂。
她那雙明亮的眸子盯著秦獨鋒,道:“我看你氣息不穩,刀勢也亂了幾分。”
“不勞姑娘費心,我不過受了些許輕傷罷了。”秦獨鋒淡淡的道。
“況且現下需要擔心的卻是姑娘你自己,姑娘莫不是真以為還能離去。”
他話音落下,黑夜中數道飛爪破空而來,抓向紀嫣然。
玉足輕踏,紀嫣然身形飄忽,猶如蝴蝶翩躚,輕巧避過。
手中長劍揮灑,一道雪白的劍幕遮蔽了天穹,那飛爪在半途中就被截斷,紛紛落在地上。
在她的四方,黑衣劍士不知何時出現,竟將她的去路鎖死,顯然早有預謀。
“本將早就料到爾等會前來襲營,只是不曾想隻來了二人。”
那本該死去的人在一眾秦兵的簇擁下走出,正是蒙驁。
一列列秦兵立即將紀嫣然包圍,長槍直指她,手中長弓搭箭,箭弦拉滿,隻待一聲令下。
“我若想走,憑這些人攔不住我。”紀嫣然神色平靜,淡淡的道。
“好狂妄的口氣!給我拿下她。”蒙驁一擺手。
秦兵得令,紛紛扣動弓弦一支支利矢射出,破空而來。
紀嫣然手中長劍揮出,漫天劍影飛旋,瞬息間將利矢全部擊落。
紀嫣然一躍而起,一道劍氣破空而出,身前秦兵皆被斬殺。
劍光飛馳,如銀龍翻滾,紀嫣然如同騰蛇起飛,在半空中劃出一道美麗的弧線,劍氣縱橫,所致之處,秦兵紛紛喪命。
黑衣劍士列陣,六人一組,兩人攻,兩人守,另兩人一左一右遊弋在側,伺機而動。
十組劍陣布下,交替著向紀嫣然衝殺而去。
紀嫣然腳踩蓮步,手中的長劍連續揮出,如水銀瀉地一般,每揮出一劍,劍光便會增加一道。
那劍影不斷變化,如同水面上的漣漪,層層疊疊,一層又一層。
即使對上數百上千人的圍攻,紀嫣然依舊從容自信,她身影翩躚,在劍網中穿梭自如,絲毫沒有被困住的跡象。
詭異的一刀從紀嫣然身後劈出,她的長劍在身前劃過一條弧線,便將這一刀蕩去。
斬出這一刀的亦是一女子,一襲玄衣雪蓮衣,面容冷豔。
狹刀橫掃,刀氣洶湧而出,化成一道道刀勁鑄就的浪潮。
紀嫣然手中長劍挽出一朵劍花,如水波般蕩漾開去,將刀氣盡數消散。
這時又現火光,在夜空下格外耀眼。蒙驁尋著望去,這是北大營方向。
一陣馬蹄聲由遠及近,一隊斥候騎兵疾馳而至,在距離蒙驁三十丈開外勒住韁繩,下馬跪拜於地。
“稟將軍,大事不好!敵軍突襲!放火燒了屯於北營的輜重。”
聞聽此言,蒙驁面色劇變,沉聲道:“速去救火!”
那北營亦有重兵把守,魏軍怎麽也不可能悄無聲息的潛伏進去,想起這二人的身手,他神情一變,難道也是……
“來而不往非禮也,想必這禮已經收到,小女子告辭。”
紀嫣然見那邊火光大起,一劍逼開那玄衣女子的刀,紀嫣然身形飄忽,脫出了包圍網,消失在夜色之中。
那玄衣女子本欲追去,突見秦獨鋒一臉痛苦之色,身上亦是結出一層層冰霜,臉色蒼白,嘴角溢出鮮血。
心中一慌,她立即上前扶住秦獨鋒,一臉憂色道:“統領!”
她從懷裡取出丹藥喂入秦獨鋒嘴中,這丹藥名曰七命回元丹,乃是治愈內腑損傷的上品丹藥。
秦獨鋒服下丹藥,面色漸緩,不過他的氣色依舊慘白,並無太大的起色。
“我中的乃是至陰至寒之邪,這丹藥對我無用,只能暫且壓製住體內寒邪發作。”秦獨鋒道。
他傷勢極其嚴重,周身經脈穴道逆亂,氣血倒流,若非他內功深厚,當時就已爆體而亡。
他又強製運功壓住傷勢,如今寒邪已滲透到五髒六腑,全靠丹藥的藥力護住心脈為他續命。
當時若是未將那人逼退,真被那詭異武功控住,自是必死無疑。
不過想來那人應也被自己的無幽刀所傷。
“你且帶入去北營護衛,讓百裡統領令再派些人手回援。”秦獨鋒吩咐那玄衣女子道,“我的傷我自會調理。”
“還請統領定要保重身體。”
那玄衣女子叮囑了一聲,又命一黑衣劍士扶秦獨鋒回帳中療養,才領著一眾黑衣劍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