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師叔。”
千島湖,靈符閣二樓。
寧端走入房間,看到了端坐在上首品茶的青衣少年,連忙上前拜見。
“不錯,你也築基成功了。”感應到寧端的氣息,作為長輩的江川面露欣慰之色。
中年模樣的寧端,神色一下子變得精彩至極。
不等他說些什麽,江川徑直問道:
“近來千島湖可有異常?”
“並無異常之處,只是許多遺跡打開,流傳出了十數道靈訣傳承,倒引來了不少人前來。”寧端略作回憶,如實說道。
竟有十余道靈訣?江川神色有異。
也不知道在若乾年之後,會不會出現雲水宗三宗這樣的宗門。
“靈劍島呢,地極殿呢,沒有人進去?”江川接著問道。
地極殿位於靈劍島下,那具煞屍也在其中,前來此處之前,祖師也曾說過,要他設法找到這具煞屍,或可慢慢助其恢復。
“靈劍島的確有不少人進入,但地極殿卻是沒有。”寧端搖了搖頭,說道:
“打開大殿禁製的印信尚被三宗掌管,在三宗退去後,其他人根本無法進入,只是聽說有一些外地來的修士,不信邪地暗中潛入,想要破陣進入地極殿,但並未成功,也不見那具煞屍的蹤跡。”
沒有煞屍的蹤跡?
江川想到了大師兄曾說過,這具煞屍不同尋常,好似仍有人性智慧保存,不然也不會誆騙玉湖真人前往,吸走了其不少精元。
“我要離開一些時間,三日後還沒回來,你可向我師父傳信。”雖然江川自忖,此行有登龍祖師交待,應無多少危險,但未免意外發生,還是取出了一枚玉簡,交到了寧端手中。
其中設下了數道禁製,又有他的真元留存,不是尋常人物所能破開。
“師叔要去地極殿?”寧端瞬間就想到了這點,神色大變地問道。
“你放心,我只是去看看,又不是去送死的。”江川揮了揮袖。
“我先走了。”
正欲離開,卻見寧端不知想到了什麽,連忙說道:
“還有一事欲告知小師叔。”
“什麽事?”江川腳步一頓。
“坊市中的陣法師明大師,曾前來靈符閣,欲求見小師叔。
“但當時因師叔正在隱雲峰閉關,小侄的傳音符無法前往,就沒再打擾。”
“明大師?”江川神色微動:
“他既然也在坊市,你便傳信給他,有事等我出來後再說。
“他要是等不及了,也可前來靈符閣等待。”
“是。”寧端應聲稱是。
“好了,我走了。”
江川轉身離開。
寧端想了想,還是暫壓擔心,並未將此事告知大伯寧缺。
“希望小師叔能夠平安歸來。”
......
“小子,你來這裡幹什麽?”擁有金丹真人實力的蛟蟲被江川放出,這一行說不定還要借助對方之力。
“看你離開太久,帶你回來緩解緩解對於登龍祖師的思念之情。”江川禦氣乘風,不多時靈劍島已近在眼前。
這一次,他要用先前通過的方法,從火窟前往地極殿。
“本龍才不想念那老混帳。”蛟蟲立時瞪起了眼,哪有想念自己仇人的。
不等他再言,就見江川取出了雲杉真人賜下的龍角。
經過登龍祖師提醒,江川已經得知了,這枚從蛟蟲頭上所取,經祖師親手煉成的異寶的另一個身份。
碧波府掌門印信。
他心中猜測,這可能也就是白凌雲身後那人欲尋之物,憑此或許能找到《天海碧波玄功。
看到已出現的靈劍島,江川停下身來,
神識從旁掃過,沒有發現任何異常後,尋了一處火窟躍下。手中的龍角散發金光,將外來的一切火焰阻擋。
江川落入了真火柱中。
熟悉的場景,身邊卻沒了熟悉的人。
江川搖頭歎息,以龍角打開了真火柱的傳送法陣,將他與蛟蟲傳到了外間。
穿過道道真火柱,越過甬道,來到了地極殿前。
殿外的地極陰火陣保留完好,並無異常。
江川深深看了一眼,從旁繞過,往遇到蛟蟲的偏殿而去。
一路上不受阻礙,他進入了殿中,看到了熟悉的祖師石像。
“你要做什麽?”看到這熟悉的人物,蛟蟲面有懼色。
“不做什麽,想著你一個太過無聊,將祖師石像帶走,和你做個鄰居。”江川上前推了推石像,卻無法將其晃動,笑著說道。
“什麽?”蛟蟲大驚,立刻飛到了江川身前阻擋。
“千萬別。”
它可不想和這老混帳做鄰居。
不等蛟蟲多說,江川抬起龍角,默誦祖師所傳法訣,角尖衝著石像一點。
一道毫光從龍角射出,沒入石像之內。
接著在蛟蟲驚懼的目光下,石像上的登龍祖師像是活了過來,對著一人一蛟微微頷首,化作一道金光,沒入了龍角之中。
“這老混帳竟然還活著?”
“祖師已成天人,怎麽可能會死。”江川收回了龍角。
“走吧,去地極殿。”
但還不等他離開,忽地眉頭一動,汗毛倒豎,一身真元爆發滲出體外,將身一裹,化為一道碧光落在了殿中一角,現出身形。
“什麽人?”
目光看向原本所在的位置,一道被濃濃灰霧包裹的人影,不知何時出現在了那裡。
盡管其面目不可見,但江川還是能感覺到,對方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是那具煞屍?
但這煞屍不是在地極殿中麽,怎麽會出現在這裡?
一連串疑惑湧起,江川手持龍角,擋在身前。
蛟蟲也怪叫一聲,連忙飛到了他的肩膀上。
“這位前輩......”江川知道對方仍有人性智慧,試探著開口。
“你修煉的是《魚龍寶卷?”像是鐵器摩擦的尖銳聲音從灰霧中傳來,帶著幾分疑惑。
江川心中一定,功訣運轉。
頓時身周有碧水繚繞,潮起潮落,可聞異獸嘶鳴。
“江小子可是登龍老混帳的血脈後人,你這怪人不知道上前問候嗎?”被嚇了一跳的蛟蟲嚷嚷道。
“祖師雖有道侶,但並未留下後裔。”這具煞屍果然保留了生前靈智,冷冷說道。
“那他怎麽長得和那老混帳一個模樣?”蛟蟲反倒不解起來。
正疑惑間,卻見那灰霧散去,露出了一張布滿溝壑的蒼老面孔,眉宇間依稀還能看出幾分英挺之姿,其兩眼泛起灰色,好似失去了視覺,臉上止不住地驚疑之色。
緩緩走了過來。
一對蒼老手掌探向了江川。
強忍住動手的衝動,江川任由對方施為。
粗糙的手掌在白皙的臉上摸過,江川感覺到了幾分類似神識之力的力量從臉上掃過,心中有了些許猜測。
“怎麽可能?”煞屍不可置信道。
的確與祖師年輕時的模樣一模一樣。
還有祖師年輕時修煉的《魚龍寶卷。
“弟子離秋,拜見祖師。”
煞屍顫巍巍,跪倒在地,神情激動地衝著江川叩拜起來。
“啊,這......”江川愣了愣,但腳下功夫卻不慢,連忙閃身避開,問道:
“前輩這是何意?”
“小子,你果真是登龍那老混帳轉世?”經過這麽一來,蛟蟲好似越發確定了江川的身份。
“祖師無需擔憂,弟子並無惡意。”自稱“離秋”的煞屍起身,面朝江川,激動道:
“祖師定是感應到了碧波府被滅,才天人轉生來了結因果,弟子一定會隨祖師,為同門報仇雪恨。”
額......你這腦洞也太大了點。
“前輩誤會了,我並非登龍祖師,只是好運得到了祖師傳承。前輩可將我視作碧波府弟子。”江川辯解。
但離秋心中已經認定了江川的身份,聲音沙啞道:
“祖師石像,非祖師之力不可收取,若非如此,也不會被供奉在偏殿中。
“你既能收走石像,一定是祖師轉世。”
那是登龍祖師傳授了我收取之法,我當然能夠收走石像。江川內心吐槽,但論壇一事不可明說,也只能任由對方誤會。
“前輩非要這樣認為,那就以前輩之意為準了。”
聽到江川此言,離秋面露喜色:
“你果真就是祖師轉世。”
這未免有些......
“我要離開這裡了,不知前輩打算?”江川心中一動,突然問道。
“弟子當然是追隨祖師,侍奉左右。”離秋說道。
“還不知前輩此時的修為?”江川問道。
“弟子生前修為盡散,死後雖然僥幸保存了一絲靈識,卻尚未恢復原有的實力,僅能動用幾分元嬰之力。”離秋慚愧道。
元嬰,而且是“僅”。江川一時說不出話來。
照這麽說的話,那麽離秋前世豈不是有著法相之能?
難怪玉湖真人來此,也不過是一擊即潰,重傷逃回了化靈門。
“我如今所在的雲水宗,曾得《五雲寶籙傳承,也算是碧波府一脈,不知前輩可願前往?”江川試探著問道。
這是登龍祖師囑托。
況且,有此人於暗中坐鎮,對於雲水宗來說,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弟子願隨祖師一同前往。”離秋欣喜道。
“但提前說好,雲水宗......”江川一連串說出了諸多限制,不準隨意殺人、不準吸人精元、不準等等等等。
“弟子要借修士精血化解屍氣,若祖師不準弟子動用這些手段,也可找來火脈,助弟子一臂之力。”被江川諸多條款限制住的離秋解釋道。
原來如此。江川恍然。
“雲水宗內倒是有一條火脈,但僅僅算作微型,也不知道對你是否有用。”江川說道。
“弟子這裡有幾枚收集而來的地火珠,將其打入火脈,足以使其壯大,應該不成問題。”離秋生前不愧是看守地極殿的碧波府長老,在袖中一掏,掌中出現了幾枚赤紅珠子。
方一取出,殿內溫度驟然升高,比之外間還要高出太多。
江川面露驚駭,繼而問道:
“可有能使靈脈成長的寶物?”
離秋面帶沉思,回憶道:
“若有靈源珠這等奇珍,便能使靈脈增長。
“可惜我碧波府原有寶物,早已被賊人盡數擄走。”
“是可惜了。”江川點頭,接著問起了最後一件事情。
“傳聞你在地極殿中,為碧波府煉製一件至寶,不知那物現在何處?”
他對此很是好奇。
“有什麽寶物?弟子是奉掌教之令,藏於地極殿中,為碧波府保下一線生機,以求來日重立山門。”離秋不解。
任由江川再問,就是一問三不知。
江川覺得,對方可能有所隱藏,但想到登龍祖師所言,也就不再追問。
“那麽,我等這便離開吧!”
“且慢。”蛟蟲叫住了兩人,看向江川,問道:
“你究竟是不是登龍那老混帳?”
但還未等江川說話,離秋已是說道:
“祖師明明救了你一命,你為何如此記恨祖師?”
救了蛟蟲一命?江川困惑。
不過,這倒也能解釋,為何祖師僅僅是將蛟蟲鎮壓,而不是取其性命。
接著就聽離秋說道:
“當年因你受到邪魔之難,導致性命不保,由祖師出手,救下了你一絲真靈,並為你尋來玉蛟之軀。
“因唯恐你真靈被邪氣侵染,又以神咒將你心神鎖住,能時時感應你的想法,不讓你為禍世間。”
“還有這種事情?”江川詫異。
一直以來,他下意識地以為,蛟蟲是祖師鎮壓的惡獸,倒也沒有在論壇上追問。
如今聽離秋之言,這裡面竟還大有隱秘的樣子。
“怎麽會是這樣?”蛟蟲兩眼迷茫,同樣困惑。
“不止如此。”離秋冷冷道:
“在祖師成就天人之後,那邪魔又以邪氣侵蝕你的心神,幸虧祖師以神咒及時發現,將那邪氣盡數逼在了玉蛟獨角之中,又以前人所留神劍斬下龍角,用天人之力將其封禁。
“哪怕在飛升之前,也留下了那具蘊含有自身法力的石像,時時助你化解邪念,免受邪氣困擾。”
離秋所言,幾乎顛覆了蛟蟲往日認知。
不過隨著這些真相的道出,一道道模湖的記憶在蛟蟲心中閃過。
事實,好像真就如對方所言。
“若是沒有祖師出手,你怕是早已魂飛魄散,真靈湮滅,死了不知多少次了,怎敢恩將仇報,記恨祖師?”離秋叱喝。
江川聽得目瞪口呆。
“那我到底是誰?”蛟蟲神情低落。
離秋面露沉思,說道:
“你到底是誰,我也不知。
“但可以肯定的是,先前覆滅本門的陰謀者,絕對與屢次施法害你的邪魔脫不開關系。”
伴隨著這些真相道出,江川隱隱感覺到,碧波府被滅之事,恐怕不是那麽簡單的。
在白凌雲身後那人的身後,好似還另有牽扯。
也難怪蛟蟲曾經對他說過,此事牽連的人、勢力太過可怕,有時候你哪怕是想到對方的名字,都會被其感知。
但照這麽看來,蛟蟲應該知道真相才是。
蛟蟲目中時而清醒,時而迷茫。
“我好像記起一些什麽了。
“登龍的確不是害我之人。
“因為背後的邪魔實在太過可怕,在碧波府被滅後,我選擇將自身記憶封印,等到醒來後,看到石像模樣,才認為登龍是害我之人。
“也難怪我遇到江小子,口中會下意識地說出那些話來。”
蛟蟲努力地想揭開被封印的記憶,但這些封印,另有玄妙,實力不到,根本無法打開。
“看來你想起來了。”離秋點點頭:
“希望你能繼續跟隨在祖師轉身身側,與我一同找出凶手,報仇雪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