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鴻蒙書院的新學年招生考核徹底完結了。
總榜排名第一的居然是個外國人,大食王子阿巴斯。
阿巴斯王子其實是大食國在大周作為互不侵犯保證的質子,異域風情的帥哥一枚。高大健美的身材完全碾壓大周人種的極限,再加上白皙的皮膚,高高的鼻梁,金子一樣的頭髮和寶石一樣清澈的藍眼,要多漂亮有多漂亮。偏偏他八歲之後便生活在大周,風土人情都習慣了,說話都是正宗官話,充滿了知書達理的貴公子氣質。那出類拔萃的英俊面龐絕對讓懷春少女想害臊,中年婦女看了想尖叫。
排第二的是大周親王姬廣利,是當今天子最小的弟弟。是的,已經退位的先皇閑下來也沒什麽事情好做,品鑒美人的結果就是居然給當今天子添了個比太子還小一歲的弟弟。
雖然尷尬,但是作為地位非常特殊的親王,姬廣利過得非常的爽,不但可以久居京城,而且非常得寵。當今聖上的名諱是姬廣,他這個名字叫“廣利”,擺明了要旺當今天子,沒有任何不臣之心,因此不管是太上皇還是大周天子都很寵他,甚至比太子還要得寵得多。翩翩禦弟,風流倜儻,聰明絕頂還沒什麽架子,不知道一出皇城就征服了多少大周少女的芳心。
排第三的就是陸子淑。
陸子淑雖然筆試、面試都考得很好,但是在決定總排名的內考當中缺乏加分。
鴻蒙書院在已經入選的弟子當中,會進行選項繁多的摸底考試,稱為“內考”。大食王子阿巴斯擅長騎射,武藝出眾,還擅長音律舞蹈;而廣利親王儼然是兵法五級,經書四級,謀略過人。兩個人都是文武雙全,加分項都有很多。而陸子淑在內考當中隻舞蹈一項比較優秀,略微加了些分數,女子可以大幅度加分的琴棋書畫方面她都很普通。治經的造詣雖很不錯但也比不過廣利親王,更沒有選考武藝,因此在總榜排在了第三位。
饒是如此,也非常驚人了。陸子淑的普通成績、普通成績一門門加起來,居然就成了三甲。沒別的訣竅,失誤少,全靠穩。
一個縣令的女兒,以非常普通的平均成績累加之後,可以跟一位王子、一位親王並列三甲。這影響力,在鴻蒙書院這個環境裡比科舉考試三甲高中還要來得隆重。
特別是皇貴妃的恩典,賜予紫金戒尺一把,任“司書女史”,經由書院的主考天官在開學典禮上當眾嘉獎時,整個書院都是一片轟然。
戒尺在手,可以責罰公主,老師不便的時候,便可以由陸子淑代為責打。這是多麽超然的地位?一時間有人驚豔,有人嫉妒,有人偷偷畫圈圈,有人立刻想要攀些交情。
當陸子淑聘聘婷婷地走上前去,接過懿旨謝恩,不知道多少男生的目光悄然變得熾熱。這嬌柔的身影,春水一般的溫婉容顏,叫人看了就心生憐愛。還好如此佳人不曾在途中遇害,那件事在望京傳得家喻戶曉,實在是太有名了。
在觀禮的人群中,高年級的霄雲旗下,太子姬崇禮戴著扳指的手忽然一緊,不經意間將掌中的斑竹折扇握斷了扇骨。
“太子殿下?”一位容貌、氣質都是上佳的女生察覺有異。
“沒什麽。”太子溫和地笑起來,目光仿佛在撫慰身邊的女生,回望時卻依舊悄悄凝望著陸子淑。
多美的人啊,仿佛畫裡的人來到了世間,天宮的仙子也比不過這份惹人憐愛的嬌柔。但他能感覺到,對方骨子裡隱藏的堅韌與傲氣。
這絕不是一個尋常女子,她不是漂亮,她是完美!只有他,只有他這個遭受著相似經歷的太子,才能一眼看穿這種承受著巨大壓力的處境之下,內斂又隱忍的強大! 但她在忍耐什麽呢?
“這事情有蹊蹺,可能牽涉書院之內。你們不妨去查一查這位陸小姐遇刺的事情。”太子對身旁的人淡淡地說,聲音顯得溫和而又威嚴。
四周一片同學們的阿諛奉承之聲,太子殿下真是剛正不阿,關愛同學。若真是有人為了自己入學而買凶行刺,那等害群之馬絕不可以留在鴻蒙書院。
“肅靜!”司禮仙師的輕喝使得所有的人都安靜下來。
在鴻蒙書院,太子只是一名凡塵裡的掛名弟子,所謂的世間弟子,連九大宗門的門徒都算不上。
天罡樓上,一直閉關修煉的鴻蒙老祖猛然睜開了雙眼,看得不是開學典禮,而是凝望向山門口的坊市街。兩尺多長的白眉猶如長蛇一般隨風舞動,天衍之術營造出的光輪在漆黑的密室裡取代了億萬星辰,隨著老祖眼中射出的光華而逐漸隱去了。
“太白入月,潛龍入淵,群星移位?!”原本清晰的星盤在這一刻起了變化,前程變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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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門坊市,始於山門,盡頭便是書院的大門口,是在山道邊利用一塊塊歇腳處修築的集市。
它的范圍很大,學生們可以走出來,外面的人也可以走進來,屬於這樣的一片交匯區域。
書院大總管錢大爺的眼裡不揉沙子,書院不需要的行當,弟子們不應該見到的東西,都會被一掃帚轟出去。所有帶進來的貨物都需要經過嚴格的檢查,不符合書院標準的東西一概不許出售,質量也必須有所保證。
管制雖嚴,但坊市街經營的東西又遠比普通的坊市駁雜,因為需用的要求往往很高。
親友來訪的客棧,解饞的排檔,除了這些普通人也會需要的日雜之外,還要有完成任務需要雇傭的傭兵,煉製丹藥所需要材料,消耗量極大的文房四寶、樂器、服裝,定製和維修兵刃的打鐵鋪,學習禮儀所必須的茶葉、鮮花、盆栽、禮器,等等,等等。
偌大的一片區域都被各色店鋪、攤位佔得滿滿當當。每逢休沐之日會對外開放,許多人專門來這裡買賣一些稀罕物,很有廟會的感覺。
想要拿到天門坊市的經營許可證,可想而知是很有難度的。
但是好在,謝無雙因為應聘劍術教習失敗,現在對錢總管來說倒也不算陌生人了。
經過調查,謝無雙確實行俠仗義來著,剛跟一夥歹徒打了兩個時辰,跟倪飛鴻比武的時候已經真氣用盡了。雖然這無法改變錄取的結果,但總歸是有些可憐。所以錢總管非常客氣地接待了謝無雙和陸子清。不管怎麽說,天擎宗跟鴻蒙派的交情可是比真金還真的。
然後坊市街的主管房裡就傳來了舒服無比的啊啊哦哦之聲,路過的人都忍不住側首去聽,裡面到底在幹啥?聽起來像是謝姑娘推倒了錢大爺?
良久,錢大爺神清氣爽地從辦公室裡將陸子清和謝無雙送了出來。
謝無雙感激道:“多謝大總管。”
錢總管擺了擺手:“哪裡話,謝姑娘不愧是天擎宗弟子,手法獨到,我這老腰一下就不疼了。雖然謝姑娘你沒能成為劍術教習,但老夫覺得這按摩館才是個大大的驚喜,定然會對整個書院大有裨益。只是書院三千弟子,你們只有兩個人,人手恐怕還是不足的。”
“我和陸小弟才剛開始做嘛。”謝無雙手裡拿著經營許可證,笑盈盈地表示感謝。
鴻蒙書院佔地幾萬畝,有得是地皮,但租金並不便宜。
陸子清租了一個僻靜的院落,裡外套間連上一片荒地,還不是臨街的位置,一個月就已經需要二十兩銀子的租金。
大周百姓平均家庭年收入是二兩銀子,租金之貴可想而知。但是這裡的門面房和每一個攤位都相當能賺錢。書院弟子平時不可以隨便走出山門,想買什麽東西都只能在天門坊市裡解決,對運費是認可的,因此最普通的商品都能在這裡賣出高兩成的價錢。還有些高端商品,賣貴一倍也屬正常。
此時許多人對著謝無雙和陸子清探頭探腦,非常好奇。
有人認出, 這個姑娘是前兩日來求職,結果被倪飛鴻暴打的謝無雙,不由得有些輕鄙:“這位謝姑娘居然沒有走,還厚著臉皮買通了錢總管。莫不是用了些見不得人的路數?”
“錢總管大約是被伺候美了。沒聽見剛才總管房裡傳出的聲音麽?”
賣藥草的女掌櫃呸了一聲,想不到天擎宗的弟子能做出這種不要臉的事情來。偏偏一群臭男人還都跟打了雞血一樣議論個不停。沒辦法,謝無雙漂亮嘛,臉蛋清純身材好。
“他們專找不臨街的屋子,也就只能做那些見不得人的營生了。”
“錢總管平日裡油鹽不進,想不到也是個老色批。”
“開不了幾日,定會被掃地出門的。”身穿甲胄的剽悍女將軍手裡提著一柄鐵槍,對四周想入非非的傭兵們罵道,“警告你們,誰要是在書院裡搞那些下流的事情,別怪我不聲不響發個送命的任務,做了你們。”
完全無視自己在坊市街帶來的騷動,陸子清和謝無雙忙著籌備按摩館。
謝無雙覺得這個計劃真不錯,因為這樣的房子白天可以用來經營,晚上關門就可以睡覺,連住的地方都一並解決了。
“現在我們可以開始偷學功法了嗎?”謝無雙非常積極。
“不要總把心底的想法掛在嘴上。”陸子清不免有些頭大,就只是想學一些入門級別的很基礎的功法,世間弟子都能學的基本功而已,偏偏搞得像做賊一樣。說是自尊心作祟吧,卻又可以毫不在乎地給人捏腳。陸子清當頭喝道:“讀書人的事情,能說是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