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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起於月升之時》第8章 擱淺的魚
  雨停了,地平線上泛起微微白光,天蒙蒙亮了,夏柒柒來到宿舍窗前,衣角處還滴著水,宿舍裡他們還在熟,睡呼嚕聲不斷,他環顧了一圈,眼睛停留在了梵小鑫跟李航的床位,充滿血絲的眼珠又添了幾分紅色。

  回到教室,夏柒柒趴在課桌上翻來覆去怎麽也睡不著,腦海裡一直重複播放著昨晚的場景,每想一次映像越深刻:“為什麽每次遇到這樣的事情的總是我,為什麽他們要棄我而去,說好的跟我做朋友呢,難道就是拿我打趣嗎?”

  早上4節課都是班主任的課,教室裡也格外的安靜,除了語文課本裡詩詞的朗讀,沒有一點多余的聲音,看著趴著桌子的夏柒柒,班主任也只是無奈的歎了一口氣。這小子每次大考小考總能時不時的給她點驚喜,有時候成績比第一名還好,有時候成績比最後一名還差,不得不讓人懷疑他是不是考試作弊了。為此班主任還親自監考,這才真相大白,知道了夏柒柒成績大幅大跌的原因。這小子感情考試就跟玩似的,一點也不在意,想寫的時候就認真寫,不想寫的時候一覺睡醒寫個名字就直接交卷了,這可給班主任愁死了。她好幾次找夏柒柒談話,他都只是雲淡風輕的說道:“我不在乎成績。”多次交談無果她也就不管了,也找不到說他的理由。

  下課鈴聲終於響了,結束了班主任漫長的4節課,教室裡頓時炸開了鍋,一陣陣刺耳的歡呼聲使得本就心情不悅的夏柒柒更加煩躁,這4節課夏柒柒旁邊的位置一直是空的,梵小鑫跑去跟李航一起坐了,這兩人現在還捧著鬱佳敏的小說看得不亦樂乎呢。

  第五節課是地理課,這幫學生都是除了班主任誰也不怕的主,拿著撲克牌摩拳擦掌的,還有換位置的小情侶,最熱鬧的位置就屬有手機的同學了,最近出了一款很火的遊戲叫《超級跑酷》,有手機的同學瞬間就成了巴結的對象,都想著跟他們搞好關系,他們無聊的時候能給自己玩上兩把,相比之下夏柒柒的位置就顯得有些淒涼了,鬧哄哄的教室就他獨自一人在看著書本發呆。

  不知道的人以為他在學習,其實他只是想擋住自己通紅的雙眼,他很困,也很累,但是他不敢睡覺,不敢閉上眼睛,一閉上眼睛他的腦海裡就會出現拿刀的那個人,還有棄他而去的梵小鑫李航。

  鬱佳敏不知道什麽時候走了過來,坐到了梵小鑫的位置:“這節是地理課,你看數學書幹嘛?”

  這時候的夏柒柒不想理會任何人,陰陽怪氣的說道:“你管我看什麽書。”

  鬱佳敏嘟著嘴說道:“我只是想跟你說,你說拿反了。”過了許久鬱佳敏繼續說道:“聽說,你昨晚被.......”

  “昨晚”這兩個字直接觸到了夏柒柒的逆鱗,這下他徹底奔潰了,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對,我昨晚就是被人打劫了,怎樣,打聽到了是真的,快去跟他們說,一起來看我笑話去吧。”

  這下班裡立刻炸開了鍋,眾人紛紛議論:“我就說李航說的是真的吧,我贏了,待會小賣部隨便選,你說的別耍賴。”

  “這夏柒柒是真的慫,哈哈哈哈,他是要笑死我....”

  地理老師眼看吵鬧的越來越厲害,就要控制不住了,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吼道:“幹嘛呢幹嘛的,不知道現在在上課啊。”

  不得不說這招的確是最有效的,地理老師一發火吵鬧的教室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夏柒柒說完馬上趴到桌子上,

把頭埋進雙臂裡,此時的他恨不得地上有個窟窿給他鑽進去,他小聲嘀咕道:“我還以為....你們真的把我當朋友呢。”  鬱佳敏沒有說話只是過去輕輕的撫摸著他的頭,也許是鬱佳敏溫柔的一面讓他徹底放下了防備,不一會他便沉沉的睡了過去,過了許久鬱佳敏輕聲說道:“傻瓜,我是真的把你當朋友啊。”

  “五,四,三,二,一...”隨著李航倒計時的結束鈴聲也響了起來,陳俊一臉鄙夷的看著李航:“又給你裝到了,好像我們看不到牆上掛的鍾似的。”

  陳呈看到梵小鑫坐在位置上遲遲不動上前催促道:“梵小鑫走了,去食堂吃飯去了。”

  “我們....不叫一下夏柒柒嗎。”

  “叫他幹嘛,你閑的啊,昨晚你跟李航拋下他就跑了,你覺得他還會理你?”陳俊指著夏柒柒的位置繼續說道:“你看他睡的多香.....”話還沒說完他看到了特別詭異的一幕。

  鬱佳敏趴在夏柒柒旁邊睡著了,頭還轉向夏柒柒那邊。幾人中除了梵小鑫,梁紹國外無一不暗戀這鬱佳敏,看到這一幕一個個咬牙切齒,恨不得生吃了夏柒柒,梁紹國悄咪咪的溜到夏柒柒旁邊,掏出手機給兩人拍了一張合照,正想拍第二張的時候被過來的李航跟陳俊架了出去。

  梁紹國邊掙扎邊說道:“你倆幹嘛呢,我再拍兩張....”

  陳俊跟李航沒理會梁紹國,招呼上201的幾人就走出了宿舍,這時的201的這幾個人就像打翻的醋壇子,一個個恨死夏柒柒了,一秒鍾都不想多待。

  201的幾人走後,鬱佳敏的同桌徐燕走到了鬱佳敏身邊拍了拍鬱佳敏,鬱佳敏直起身子伸了個懶腰,看著徐燕問道:“下課了嗎?”

  “我看你腦子是睡壞了吧,教室就只剩我們三個了,我你,還有在哪補作業的陳安。”

  “還有夏柒柒。”鬱佳敏立刻補充道。

  這時陳安像幽靈般出現在了鬱佳敏身後:“對,還有夏柒柒。”陳安一臉壞笑追問道:“快說,你是不是喜歡夏柒柒。”

  鬱佳敏思考了一會兒,說道:“你猜。”

  “看來我們的女神小佳敏是戀愛了呀!”

  “我可聽李航他們說夏柒柒是個怪胎,你可得小點。”徐燕補充道。

  “哪有你說的那麽玄乎,你根本就不了解他。”

  “我是不了解,但是李航跟他是一個宿舍的,肯定.....”

  還沒等徐燕說完鬱佳敏直接打斷了她:“好了,多說無益,叫醒夏柒柒一起吃飯去。”

  她還想再說點什麽,但是看到鬱佳敏一點也不想聽,她也只能憋回去了,跟夏柒柒一起去吃飯她心裡可是一萬個不樂意,但是她說不動鬱佳敏,旁邊的陳安一臉壞笑,顯然對夏柒柒也不反感,她也只能作罷了。

  鬱佳敏小心翼翼的推了一下夏柒柒輕聲說道:“夏柒柒,走,去吃飯啦。”

  夏柒柒安安靜靜的趴在哪裡一點反應都沒有,過了一會兒還是沒動靜,鬱佳敏加大了搖晃力度,夏柒柒還是沒有一點動靜,這個力度晃頭豬都該醒了醒了,她伸手摸了一下夏柒柒的額頭:“啊,好燙。”看著眼前的情形鬱佳敏慌了,轉頭看向旁邊的兩人說道:“徐燕,陳安,快幫我把夏柒柒扶起來,送他去醫務室。”

  徐燕這下可抓住逃跑的機會了,連忙說道:“我們是女孩子,哪有那麽大的力氣啊,陳安你說是吧。”說完給陳安使了個眼色。

  陳安看了後吱吱喔喔的說道:“是....是啊。”

  徐燕眼看陳安站到了她這邊,這下她更囂張了繼續說道:“說不定他就是裝睡的呢,你管他幹嘛,大驚小怪的。”

  “徐燕你.....”鬱佳敏看向了陳安,陳安看著鬱佳敏,眼神有些閃躲。

  徐燕見狀拉著陳安說道:“我們走吧,不要打擾人家“小兩口”的好事。”說完她們兩個頭也不回的走了,隻留下氣急敗壞原地跺腳的鬱佳敏。

  夏柒柒的情況尚不明確,此刻鬱佳敏也只能靠自己了,直接伸手過去扶夏柒柒,費了好大勁才把夏柒柒從座位上拉起來,跌跌撞撞往門口走去,可是現在的夏柒柒是昏死的狀態,整個人癱軟無力,走到教室門口的時候鬱佳敏一個不注意撞到了教室門,兩人重重的摔到了地上,手被擦破了一大塊皮,傷口的血滴答滴答的流著,疼得鬱佳敏直咧牙,她看了一眼流血的傷口,在看躺在自己身上的夏柒柒:“你這家夥倒好,一點事都沒有....”咬咬牙把夏柒柒又拉了起來,扶著扶牆走了兩步,一個不小心差點又拉不住搖搖晃晃的夏柒柒。她想了想乾脆把夏柒柒背了起來,不得不說背起來一個比自己重的男生是多麽的艱難,她扶著牆,腳上就像被一個無形的鐵鏈拴著,每走一步都要用盡全身的力氣。

  即將到校醫室門口的時候鬱佳敏看了一眼背後的夏柒柒說道:“夏柒柒,你說你重得跟頭豬似的,累死本姑娘了,還好前面就是校醫室了。”

  鬱佳敏白嫩的小臉上已經掛滿了大大小小的汗珠,她抬頭看向不遠處的校醫室,正好看到鎖門即將要走的校醫,這或許是幸運吧,沒有讓她白跑一遍。

  她用盡最後的力氣喊道:“老師,等等先別關門。”

  校醫聞聲後停下手中的動作,急忙跑過來接過了夏柒柒,走進校醫室的哪一刻鬱佳敏終於松了一口氣徹底癱瘓坐到了地上。

  夏柒柒睜開環視了一下周圍,目光停在了趴在床沿上睡著了的鬱佳敏,她怎麽會在這,這是在...我怎麽來了醫務室了,他努力的去想發今天所發生的一切,卻一點印象都沒有,他隻記得自己在教室睡覺。

  他看著熟睡的鬱佳敏,她的小臉蛋白白嫩嫩的真的很好看,他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在她的小臉蛋上輕輕的捏了一下,軟軟的,滑滑的,比QQ糖還軟,鬱佳敏的睫毛突然動了一下,夏柒柒嚇得立馬把手收了回來。

  鬱佳敏柔了柔眼睛,看見夏柒柒醒了,哇的哭了起來,邊哭還邊說:“夏柒柒,你個混蛋,嗚嗚嗚嗚....”

  夏柒柒意識到自己這次真的是過分了,他那見過這樣的陣仗啊,連忙安慰道:“對.....對不起,我不該捏那麽用力的,不.....不是...我....我不應該捏你臉的,你別哭了好不好。”

  “嗚嗚嗚,夏柒柒你個大混蛋,你怎麽那麽重啊,重死了,嗚嗚嗚....”

  “重?”這下夏柒柒更懵了。

  “對啊,你不知道把你弄到醫務室有多困難,嗚嗚嗚....”

  聽到這,夏柒柒徹底愣住了,看著眼前抹眼淚的這個女孩,他好像又浮出了蘇青的身影,頓時一股暖流湧上心頭,眼淚從他臉頰滑落流進了他炙熱的心,他也不知道是為眼前這個女孩的所作而感動,還是對蘇青的思念,兩者摻雜的感情把他的心揉成了一團亂麻。

  沉默了許久夏柒柒才緩緩從口中擠出一句話:“鬱...鬱佳敏,謝謝你。”

  鬱佳敏揉了揉哭紅了的雙眼說道:“才一句謝謝啊。”

  “那我請你吃東西吧。”

  “我想吃校門口的冰糖葫蘆。”鬱佳敏想了想繼續說道:“還....還是算了吧,要周五放學才能出校門呢。還是請我去食堂好好搓一頓吧。”

  “好。”

  美好的東西留不住,而壞的卻怎麽也揮之不去。夏柒柒回到宿舍,迎來的卻是異樣的眼光,所有人都跟避瘟神一樣躲著他。

  這時候陳俊率先開口了:“哎呦,某瘟神回來啦,我們去202吧,小心被感染,晦氣。”

  說完幾人拿上洗漱用品走出了宿舍,梵小鑫看了夏柒柒一眼,欲言又止,最後還是走了。夏柒柒走進浴室拿出熱水卡插到熱水器卡槽裡,便出去收衣服了,等他回來去摸了摸,還是冷水,而窗外卻不斷飄出熱氣,感情他們是早知道宿舍熱水器壞了去202洗澡去了啊。

  夏柒柒拿著水桶來到202門口,202的宿舍門是關著的,夏柒柒敲了一下門,等了許久還是沒人來給他開門,夏柒柒心想他們是不是沒聽到啊。於是他走到窗戶前,往裡看去202擠滿了人,201的在浴室洗澡,202的架了個桌子在打牌,夏柒柒敲了一下窗戶喊道:“喂,能不能開下門,201的熱水器壞了,我來接下熱水。”

  宿舍裡的眾人好像沒有發現他一樣,依舊各自忙活著,於是他又敲了一遍,這時陳俊不耐煩了,來到窗戶前打開窗戶對著夏柒柒說道:“別敲了,202也沒熱水。”

  “可是.....”還沒等夏柒柒說完陳俊直接關掉窗戶走了。

  夏柒柒回到宿舍,看著窗外冒著熱氣的202,在看自己面前光看著就感到冰冷刺骨的冷水,他心裡一橫,直接拿把盛滿冷水的水桶舉起來,嘩的一聲冰冷的刺痛感從頭傳遍了他全身。

  此刻夏柒柒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膚都是冰冷的,就連心也是,他萬萬沒想到友情居然那麽的經不起考驗,夕陽不經意間從窗口灑了進來,地上的最後一抹殘陽落敗後就只剩無盡的黑夜了吧,有點不甘心卻又無能為力。

  “最後...一抹,殘陽,鬱佳敏,冰糖葫蘆,對冰糖葫蘆。”夏柒柒拿起外套就往門外跑去,跑到202門口的時候正好撞見從202出來的陳俊他們。

  “夏柒柒,跑那麽快趕著去投胎啊,會不會看路......”夏柒柒沒有理會罵罵咧咧的陳俊,他的目標是圍牆,他得趕在賣冰糖葫蘆的大叔收攤前出去。

  圍牆下,夏柒柒停下了步伐,口中不斷喘著粗氣,眼前屹立在此的圍牆看著天邊卻似在眼前, 曾經義無反顧的翻越卻成為了他人生中難以揮去的夢魘,看著天邊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被抹去的最後一縷殘陽,他心中不禁產生了退意,他不知道那個黑暗的角落裡會有什麽,又或者說潛意識告訴他只要從這裡出去,昨晚的悲劇一定會再次發生。

  好不容易說服了自己,但是在他轉身的哪一刻一個天使般的笑顏撞了他一個滿懷,鬱佳敏,是她,遠處的操場上她不知道和誰在幹嘛,在說著什麽,但是她臉上的笑容夏柒柒見過,恍如昨日的青空,蘇青,鬱佳敏,他甚至傻傻的分不清隻記得那個微笑,那個說一定要等我的女孩你現在在哪裡啊。

  夏柒柒低下頭抹去眼角的淚,這一次他不再掙扎了,他徹底放任恐懼,顫顫巍巍的爬上了那堵高牆,毫不猶豫的躍進了那個漆黑的深淵。

  教室裡,夏柒柒站在鬱佳敏的座位旁,他看了看手中的兩串糖葫蘆,不知道什麽時候就陷入了他混亂的思緒中,他也不知道現在自己的心情是什麽樣子的,開心?難過?好像是,好像都不是,好一會他在從思緒中走出來。他把手中的兩串冰糖葫蘆放到鬱佳敏的抽屜裡便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不知道什麽時候他又呆住了,他一動不動看著窗外,好像心事重重的樣子,直到上課鈴聲響起他才緩過神來。他轉頭看向鬱佳敏的位置,他想看一下鬱佳敏是不是已經發現了抽屜裡的冰糖葫蘆,但是他看見的這一幕讓他徹底失望了,鬱佳敏的位置上李航在看著小說,手中還拿著一串糖葫蘆,鬱佳敏就在邊上,而她拿著另一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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