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天鵝絨般的夜空裡,暗灰色的雲絮點綴其中。銀白色的圓月高懸在天空中,淡淡的月華投射下來,讓雲絮的邊角有了漸漸染白的色彩。碎鑽石一樣的明星靜靜地嵌在夜空裡,閃動著亙古不變的光芒。 和天地那幾乎亙古不變的永恆比起來,人類真得是個很渺小的存在啊……
趴在玥的懷裡,我看著月色發著呆。而玥則是微微笑著一邊用手梳理著我的頭髮,一邊和葉王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
腦海中似乎有什麽聲音,一直響一直響。可是仔細去回憶的時候,卻什麽都沒辦法記起。
總覺得……自己似乎遺忘了什麽,遺忘了非常重要的東西……
但是每一次的回憶,只能以失敗而告終,說不失落是假的。
紅蓮他們都知道我的狀況,所以沒有事情的時候都會有意無意的陪在我的身邊,天一和玄武很認真的告訴我說想不起來就算了,做為一個靈,有些事情還是遺忘會比較好。
他們說這些話的時候,感覺很悲傷。而我則是沉默。
沒錯,相較擁有實體的靈所存在的時間而言,人的壽命真的很短暫。看著曾經的主人湮沒於時間的輪回中,那種感覺會很悲傷,所以,學著遺忘。就算是要花上比相處的時間要久的多的時間去遺忘也沒關系。因為這樣的結果,對彼此都好……
但是,我總覺得有一個聲音在心裡告訴我:不想起來……不行……
到底……是什麽呢?
“幻!幻!”
輕拍我面頰的手,和那低和如風的聲音一起拉回了我的思緒。
我抬起了頭:“玥姐姐,有什麽事情麽?”
“沒什麽……只是看你在發呆,有點奇怪而已。”
錯覺麽?為什麽感覺上玥姐姐似乎松了一口氣?
“我在想……”轉了轉眼睛,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決定將自己的事情隱瞞下來,“葉王不開心的原因。”
“我不是說過了麽?”葉王倚在船艙邊上,淺酌著杯盞中的清酒。
“恐怕不止吧!”我鼓了鼓嘴,“葉王你每次說謊的時候,左手都會扣印的。這可是玥姐姐告訴我的。”
葉王的動作僵硬了一下,隨即看了過來。我向他做了個鬼臉,而玥依舊笑得很溫和:“葉王君,有什麽事情的話,還是說出來比較好啊。我們都很擔心你呢……”
葉王緩緩閉上了眼歎了一口氣,然後重新微笑了起來:“我沒什麽。只是……對於一些人對力量和權勢的執著,感到不太舒服而已。”
“……是最近由希家裡的事情麽?”我想了想後,覺得這個最有可能。
“恩。”葉王放下了杯盞,玥很細心地幫他重新斟滿了。
“到底怎麽了?”玥抱著我,偏著頭看著葉王。
“你們知道什麽是降神封印儀式麽?”葉王呼出了一口氣,轉頭看向了外面的夜色。
“不是很清楚……”玥微微皺了下眉頭,看向了我,“幻知道麽?”
“我知道。”我點了點頭,微皺起眉頭,“那是是將天上神靈請降到‘容器’中,然後加以封印,由此來獲得力量的儀式。而以人類小孩做‘容器’的效果最好。只不過,‘容器’的壽命都不會太長,也很容易夭折。”
“是啊。雖然上次拒絕了,但是最近草摩家的家主卻不斷派人找我。說是希望我能為他們舉行降神封印儀式——而且是最複雜那種。正面的十二乾支,負面的貓又再加上作為整個儀式核心的‘神柱’,
一共需要14個孩子。”葉王將杯盞中的酒一飲而盡,“幻,你上次看到的那個叫做‘由希’的孩子,也是其中之一。” “由希也是?”我驚訝出聲,“他不是那個家主的孩子麽?”
“降神封印儀式的‘容器’要求很高,一下子要找到14個是很困難的事情。”葉王冷冷笑了一聲,“只是為了和藤原家爭權奪利,竟然連自己的孩子都能犧牲……人呐……”
“但是葉王君並沒有答應不是麽?”玥淡淡淡地笑了起來,“不過,麻倉家的那些長老,會接受你拒絕麽?畢竟現在草摩家也是天皇面前的當紅家族……”
“只要我的能力還在,他們還不敢拿我怎麽樣。”葉王無所謂地笑道,“就算不滿,那群家夥也會忍下去的。我煩地不是這個啊……”
“那是什麽?”我乾脆從玥的懷裡跳了出來,蹭到了葉王的懷裡,“說嘛說嘛!這樣講到一半就停,很吊人胃口的啊!”
“其實……”葉王揉了揉我的頭髮,破天荒地開始閃爍其辭,“其實……也沒有什麽太特別的事情……”猶豫了一下後,他終於還是開口了,“和找我麻煩相比,最近那群家夥在逼婚的這件事情……才討厭啊……”
“逼婚?!!!”我和玥異口同聲,然後,非常不給葉王面子的,暴笑出聲。
不過,為了避免誤會,先解釋一下。暴笑出聲,差點笑翻到地上的是我。玥只是掩嘴輕笑而已,非常淑女的那種笑哦!
“你們……”葉王形象全無得瞪了我們一眼,額角隱現十字紋路,“你們這是什麽反應啊……”
“哈哈……抱歉……”我笑趴在葉王懷裡,差點直不起腰來,“……哈哈……只是,沒想到……哈哈……葉王竟然……竟然會為這種事情……天那……”光想就忍不住又開始笑了……
不行了……肚子好疼,讓我緩口氣先……
“確實啊。”玥輕輕地笑著,“總是看慣了你對什麽都無所謂,胸有成竹的樣子。現在,真得有點意外呢……原來葉王君終究還是一個‘人類’啊……”
“你們兩個……”葉王似乎是無奈地揉了揉他的額角,“算了,幫我想個辦法行麽?”
“這有什麽好頭疼的?”我揉著笑疼的肚子,輕松道,“葉王和玥姐姐成婚,不就可以堵住那群家夥的嘴了麽?如果沒記錯的話,玥姐姐似乎是皇族的公主呢,雖然只有最微末的血緣,但畢竟還是被承認的不是麽?”
冷場……
“幻??!”
葉王和玥有些驚疑不定的看著我。
“怎麽了嗎?”我趴在葉王曲起的膝蓋上,揚起了臉。
“沒有想到幻會這麽說。”玥小心地斟酌著詞匯,“覺得,有些意外而已。”
“會麽?”我歪著頭,“我覺得沒什麽啊。而且,最重要的是,葉王和玥姐姐,對彼此都有好感吧?”
“幻……”葉王揉了揉我的頭髮,微笑道,“你的感覺有的時候真的很敏銳。可是……事情沒有你想象的那麽簡單啊。”
“束手束腳可不像是葉王的作風呢。”沒有理會葉王有些驚愕後轉為深思的表情,我扳過了他手中的杯盞,小口的啜了一口,“哇!好好喝!甜甜的,還有花的味道!”
“幻喜歡我釀的櫻花酒麽?”玥微微笑了起來,“我很高興呢。”
“剩下的我全要了,誰都不許搶!”我抱起了剩下的酒壺,從葉王的懷裡跳了起來,“葉王太詐了!這麽好喝的東西竟然獨吞!”
“幻。雖然你的體質比較特殊,可以接觸人類的食物,但是你也別喝太多,那是酒。”玥站起了身。
“沒關系,反正影響不大。”故意腳下用力點了點船板,我跳到了船頂上。
小船一陣晃動。玥立足不穩,驚呼了一聲,向前跌了下去。
葉王伸手接住了她,然後向我瞪了一眼。看來是知道我是故意的了。
向葉王做了個鬼臉,我無聲做了個“好好把握”的口型,然後轉身躺在船倉頂。
當然,耳朵是豎起來的。畢竟答應了家裡那幫已經閑到沒事做,開始關心其主人終身大事的某幾個式神收集“八卦”的第一手資料的。
“失禮了……你沒事吧?”船艙下,葉王的聲音帶著淡淡的窘迫與無措。真是難得,葉王也有這種時候。
“沒什麽……”玥的聲音很低,“是我沒站好。”
然後就是沉默……
我在船艙頂微微歎息了一聲。
這兩個家夥啊……我都已經給他們製造機會了還這樣……真是……沒話說了。
“那個……幻說的方法……”玥的聲音又傳了過來,“如果葉王君不介意的話……我……我可以幫忙……”
最後那幾個字……是我耳朵貼到了船艙頂上才聽到的……
又是一陣沉默。
片刻後,葉王的聲音才傳了出來:“玥,就算我擁有靈視的能力,你也不會……”
“靈視?”玥的聲音帶著些許的笑意,“我很喜歡葉王的靈視呢……因為,想什麽都不用說出口,很方便啊。這有什麽不好的?”
“玥……”聲音又低了下去……
?怎麽沒有聲音了?
我有些奇怪地撓了撓頭。
猶豫了一下後,好奇心還是驅使我倒垂下船艙頂去看個究竟。
他們……在做什麽?嘴疊著嘴?
後知後覺的呆了好一會後,我才反應過來……葉王和玥在親吻……
葉王微抬起了頭,玥在他的懷裡安靜的伏著,臉色緋紅的她看起來真的很漂亮,不過,只能看到她的側臉而已,有點遺憾。
眼角向我的方向掃了一眼後,葉王淡淡一笑,然後一揚手,一個不透影象和聲音的結界就被布置出來了。
在結界形成前,葉王對我無聲的張了張口:“非禮,勿視。”
……真是的。又把我當小孩了。真當我什麽都不知道麽……十二式神可沒人想象中的純潔的說……
彼此喜歡著的葉王和玥……應該可以幸福吧?
重新回到了船艙頂部盤膝坐好,小口喝著酒,我把玩著玥的笛子,然後一種很熟悉的感覺讓我舉起了它湊到了唇邊,輕輕的吹了起來:
沒有人知道我究竟是誰
我以前從未感覺到如此虛無空蕩
如果我需要有人來陪伴
誰會安慰我並讓我更加堅強。
我們都在命運之湖上蕩舟劃槳
波浪起伏著而我們無法逃離孤航
但是假使我們迷失了方向
波浪將指引著我們穿越另一天的曙光。
在遙遠的地方呼吸著
仿佛變成了透明一般
還以為是周遭的黑暗
卻只是被蒙住了雙眼。
虔誠地祈禱著
期待新的一天的到來
直到閃耀著亮麗光芒的大海邊際。
沒有人知道我究竟是誰
或許他們並不會指責我的荒唐
但如果我需要有人來陪伴
我知道你會追隨我並使我堅強。
想從不斷變遷的人心中掙脫
又一輪陰晴圓缺的月亮
牽引著我向前。
每一次我看見你的臉龐
海洋奮力托起我的心臟
你令我在蕩槳時感到緊張
轉眼我竟看不到岸的彼方。
啊,我看不到岸的彼方......
究竟什麽時候才能看到岸的彼方?
我希望你能知道我的真實
我從未想過我將要追隨著你的方向
但如果你需要有人來陪伴
我將追隨著你並使你堅強。
就算平淡安穩的日子裡
旅行也依然繼續
又一輪陰晴圓缺的月亮
照亮了我的身影。
虔誠地祈禱著
期待新的一天到來
直到那閃耀著亮麗光芒的大海邊際。
每一次我看見你的臉龐
海洋奮力托起我的心臟
你令我在蕩槳時感到緊張
轉眼我竟看不到岸的彼方。
蕩起命運的小舟
雖然波浪一波一波地襲來
這次仍是美好而奇妙的旅行
每次都是美好而奇妙的旅行……
(作者注:此歌為《死神》第一季的ED《Life is like a boat》中文版)
放下了笛子,我輕輕歎了一口氣,抬頭看向了圓月。
從剛才的舉動來看,我以前,應該是常吹笛子的吧?
[我喜歡……,所以,我希望……永遠都是我的主人,我認定……是我第三個,也是最後一個的主人。]
有些昏沉的腦海中,突然閃現了這麽一句話。
誰?這是誰說的話?
我抱住了頭。疼痛席卷而來,很疼,但是……在疼痛中,我似乎看到了一雙金色的眼角微微上挑的鳳眸,妖嬈的光彩在其中流轉著。
不是紅蓮的眼睛,卻給了我很熟悉的感覺……這到底是誰?
我到底……遺忘了什麽東西啊!
酒的後勁開始讓我的大腦昏沉起來。
為什麽……沒辦法再多想起些什麽啊?每次都是這樣……
“到底……是誰……”
不甘心地呢喃著,我進入了夢鄉……
等我醒過來的時候,人已經在葉王的那間和室裡了,紅蓮正臭著一張臉充當我的“枕頭”。
“我……”睜開了眼,大腦還有些昏昏沉沉的,“唔……葉王呢?”
紅蓮丟給我“衛生球”一對:“葉王大人去本家了。你已經睡了2天了。還不起來?”
“2天?有那麽久麽?”我撓了撓頭髮,坐了起來,“嗚……頭好痛……”
“真不明白你究竟算是什麽東西!能吃人類的食物也就算了,竟然還能醉酒……”一邊的全宗沒好氣的丟給了我一道符後離開。
“這是……”
“這是葉王大人留下來給你的,他覺得你應該會需要。”紅蓮沒好氣道。
“哦。”我接過了符,用靈力點燃了它。
唔……頭疼緩解了很多……
不知道葉王和玥姐姐怎麽樣了……雖然大體上能猜到,不過,這種事情還是找當事人求證比較好啊……
完全無視掉紅蓮臭到極點的臉色,趴在他懷裡翻著葉王怕我無聊而特意留下的書籍的時候,我這樣想著。
葉王回來的很突兀。
他是在深夜裡回來的。帶著滿臉的疲憊和倦意,一進到和室,他就自紅蓮的懷裡抱起了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我。
那個力量,讓我幾乎以為腰要斷了……
“葉王?”我試探地叫著他。
“不要說話……”葉王的聲音裡滿是疲憊,“幻,讓我這樣呆一會……拜托你了……”
“哦。”我乖巧地點了點頭,就這樣任葉王抱著。
葉王為什麽會這麽反常?
輕輕環著葉王的頸項,疑問雖然在心裡徘徊著……但是最後,我都沒有問出來……
葉王就一直這樣抱著我,到天快亮才放了開來。然後,隻丟下了一句“做為一個棋子,真得有很多無奈”就離開了。
而當天晚上,他帶來了他要和玥結婚的消息。
再後來,就是忙碌的婚禮準備了。婚期定在4月,櫻花盛開的時候,那也是我到葉王家裡半年後的時候。
“幻。你來一下。”
“恩?有什麽事麽?”從書裡抬起了頭,我看著他和玥。
“沒什麽,只是想知道你要什麽禮物而已。”玥微笑著揉著頭髮。
“禮物?為什麽要送我禮物?”我偏過了頭看著他們。
“我和葉王的事情,幻可是大‘功臣’呢。”玥坐到了我的身邊,“而且,幻到這裡也快半年了吧?值得紀念一下。”
“禮物……”我皺著眉頭想了好一會,“那麽我想要寵物,可以麽?”
“寵物?”玥微微愣了一下,然後笑道,“有意思呢。那麽幻想要什麽寵物?”
“只有尾巴末梢是金色的銀毛金眼的狐狸。”完全不受我控制的描述幾乎是立刻脫口而出。
“聽上去似乎是很珍貴的品種呢。”玥輕輕笑著,“除了這個,幻沒有其他想要的了?”
“其他……那笛子好了。”我思索著,“我想要那種白色玉身,有碧綠色玉線,而且有胭脂紅斑的那種玉笛。”
“要求很詳細啊。”葉王笑了起來,“這種笛子很難找到的。等有材料後,我給你做一個好了。”
“真的?”我欣喜地撲到了葉王的懷裡,磨蹭著,“葉王果然最好了。”
“沒什麽,幻可是幫了我很多忙呢。”葉王揉了揉我的頭髮,和玥相視而笑。
“那麽,等有笛子後,幻要吹給我聽哦。”玥微笑道。
為什麽……會突然有種……不好的感覺?
我甩了下頭,忽視掉湧上心頭的某怪異感覺,微笑道:“好啊,一言為定。”
“幻,在看什麽呢?”
玥走到了正趴在水池邊的我的身後。
我轉頭微笑道:“玥姐姐你來啦?來看葉王的?”
“恩,他正在和別人討論婚禮的具體事情。十二式神正在那亂出主意呢……”玥坐到了我的身邊,“幻在看櫻花樹麽?”
“是啊,看書上說,這樹開花的時候很漂亮。”我窩到了玥的懷裡,“我在想象那個樣子。”
玥順著我的頭髮:“讓樹反季節開花,以幻的力量應該是很容易的事情吧?”
“但那終歸是違反自然之理的啊!”我微微笑著,“我覺得,人工創造的景色,終究還是比不上自然的啊。”
“幻的想法,很正確呢。”玥輕輕笑著。
“玥姐姐,你是怎麽和葉王認識的?”我有些好奇的問著這個以前問過葉王卻被他拒絕回答的問題。
“我的體質很特殊,天生靈力的關系,很容易被鬼物盯上。”玥看了和室一眼,笑的非常的溫和滿足,“那個時候還是多虧了葉王,不然我很可能早就死了。”
“所以就以身相許了?”我揶挪道。
“不,無關。我只是……單純地喜歡葉王。”
“我終於明白葉王喜歡玥姐姐什麽地方了。”我微笑道,“我祝福你們哦!”
葉王能和玥在一起,一定會幸福吧……
因為只有像玥姐姐這樣溫和的人,才能完全的包容,喜歡上葉王吧?
“會的。”玥抱著我,輕柔的笑著。
婚禮的當天晚上,十二式神吵鬧著要鬧新娘,結果被葉王一氣之下暫時封在了某處做為懲罰,而我則是因為玥護著我的關系逃過一劫。
婚禮的第二天早上,因為無聊,所以我在全宗的白眼下溜到了和室中,然後,有些意外的發現了和室中擺放著一塊玉石。
白色的玉石,上面有著數條碧綠色的玉痕。這似乎是葉王為我準備的,製作笛子的材料呢。
我輕輕地笑了起來。葉王真是說到做到啊。
只不過,為什麽覺得這塊玉石,有些怪異呢?
走到了玉石之前,還沒來得及反映過來的時候,玉石中突然綻放出了強烈的光芒,巨大的吸引力拖住了我,將我扯向了玉石之中。
竟然是封靈陣!
我苦笑了一下,同時在心裡慶幸,不是葉王或是玥來接近這塊玉石。我最多只是被封印,等封印失效後,我就能出來了。但是如果是葉王或者是玥的話,他們的能力絕對會被封印的——這對葉王來說,絕對會很危險的。
幸好我是靈,壽命漫長到適合等待……
只是,沒能見到葉王還有玥最後一面,有點可惜呢……我真得很喜歡他們啊……
“幻!”
葉王焦急的聲音響了起來。
被封靈法陣封入了玉石中的最後一個瞬間,我看到的,是葉王急切又悔恨,失去了平常從容的面龐。
還有,因為被門的碎片所劃傷,而滴落在了我身上的幾滴,屬於葉王的血……
然後,我的世界,陷入了一片黑暗……
我是陰謀的分割線
熾熱的溫度……對於我來說,很熟悉的溫度……
這種感覺……
“……葉……葉王……”我喃喃著睜開了眼,然後,愣住了。
眼前的人……不是我所以為的葉王……
雖然,有著同樣烏黑的長發,穿著同樣的杏白色式服,但是他不是葉王。眼角上挑的黑色鳳哞帶著一絲玩味的注視著我,其中流轉著那可以用“妖嬈”來形容的魅惑神采,可以用漂亮來形容的出色面孔……
明明是第一次見,可是為什麽……對那神采,會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呢?
而且,眼前的這個人,看上去……好象……
“……狐狸……”我不自覺的呢喃出聲。
那個人微微一愣,隨即笑了出來:“有意思,這還是第一次有人當我面說我是狐狸呢。”彎起的鳳眸中,似乎有一道金色的光芒一閃而逝。
“你是誰?”沒有感覺到敵意,加上那莫名的熟悉感,讓我有些疑惑的詢問道。
他微微笑道:“我是晴明,安倍晴明。”
頭……又開始疼痛起來了,似乎有什麽東西閃過……
“果然,和書上記載的一樣呢。”晴明打量著我,“銀發,金綠色的眼睛,6、7歲穿紫紗的小女孩模樣……你就是麻倉葉王那個傳說中的持有靈對不對?”
“書上……”我皺起了眉,“現在……是什麽時候?”
“距離麻倉葉王的死亡,快五十多年了。”晴明微微笑了起來。
“葉王……死亡……”我咬住了唇,“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我被封印的這段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了?
“麻倉葉王,為了力量而墮落,用自己的妻子祭祀魔鬼,最後被麻倉家圍剿,死亡。”晴明平靜地說著,“這個是書上的記載。”
“不可能!”我叫了起來,“葉王絕對不可能殺了玥姐姐的!”
腦海中一下子聯想到了那塊玉,然後……幾乎說是一種直覺在告訴我……
葉王,被人陷害了!
“具體情況我不清楚。”晴明聳了一下肩,“書上是這樣記載的。”
“葉王絕對不會是這種人!”我拚命的甩著頭,“他明明和玥姐姐……明明……我要去葉王那裡!”
不顧剛從封印中出來還在虛弱的身體,我掙扎著要從目前提供我行動能力的陣法中出來。
晴明微微皺了一下眉頭:“安分一點,你想魂飛魄散麽?”
“這不用你管!”
一定,一定是什麽地方出了問題……我才不相信,葉王會……
“抱歉,現在可不能讓你出來。”
晴明將手按上了我的額頭,然後,我被安魂術帶入了夢境……
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心情已經沒有了入睡之前的衝動。
“清醒了?”晴明的聲音傳了過來。
我安靜起身:“謝謝你……”
“不客氣。”晴明看著我,“比想象中的要冷靜,想清楚了?”
“恩。”我點了點頭,“不過,我還是想去一個地方。”
我想去確認一下,事情是不是真如我在夢中所想到的事情——那完全是出自直覺的判斷……
“這樣麽?”晴明笑了起來,“那麽,跟我走吧。”
“?”我歪過了頭,不解地看著他。
晴明抱起了我,輕輕揉著我的頭髮:“麻倉葉王的故居,我申請了進入的許可。我想你要去的一定是那裡吧?”
“……謝謝你。”我垂下了眼瞼道謝道。
聰明……而且力量也是相當不弱的樣子……晴明,到底是什麽人呢?
“不客氣。”晴明揚起了唇角,“會幫你,是因為我對‘真相’感到好奇而已。”
蜘蛛網、塵埃、雜草……
曾經熟悉的走廊,我親自打理過的庭院,竟然變成了現在這樣荒廢到了極點的廢墟……
我咬住了唇,哽咽在喉嚨口翻滾著。
葉王……不是應該和玥幸福的在一起生活麽?
為什麽……為什麽會發生這種事情?到底是什麽地方……出了差錯……
晴明抱著我,熟門熟路地走到了和室那裡——看樣子,他以前是經常來到這裡才對。
“怎麽會……”我驚愕道。
已經可以說是雜草叢生的庭院中,我曾經期待開花的那棵櫻花樹正靜靜站在那裡,碧綠的樹葉中,可以看到粉色的櫻花花苞在其中若隱若現。雖然現在是冬季,可是它卻依舊保持著,我被封印的時候那種還沒有開花的姿態。
“這棵樹,按照記載來說,是在葉王用他的妻子祭祀惡魔後就保持這種狀態了。”晴明解釋道,“有人說,這是因為怨恨。”
“不會的。”我跳下了晴明的懷抱,走到了那棵樹前,手掌摩挲著粗糙的樹皮,輕輕道,“玥姐姐……不管怎麽樣……都不可能怨恨的……”
因為……她是那樣的……善良啊……
風輕輕吹過,櫻花樹突然冒出了強大的靈氣,逼地我和晴明後退了數步。
“這是……”晴明驚歎道,“好美……”
櫻花樹……在強大的靈壓中,綻開了一樹的粉色,美到……絕豔……
然後,我的眼前,浮現出了玥的影子……
“幻……”她看著我,然後微微揚起了唇角,一如以前一樣微笑著,“很高興你來了……真的……”
“玥姐姐……”我咬住了自己的唇,“為什麽……為什麽你會變成這個樣子?我不相信葉王會用你祭祀惡魔……”
“你消失後,葉王一直隨身帶著那塊玉。不過因為怕傷害到在裡面沉睡的你,所以並沒有做成笛子。”玥歎息了一聲,抬手似乎想揉我的頭髮,但是她的手卻穿過了我的身體,“我和葉王……很幸福的生活了一年……然後,我被詛咒了……”
“!”我震驚地看著她,“為什麽……”
為什麽要詛咒玥?明明那麽與世無爭……為什麽,要去傷害……玥……
“……葉王為了解除我身上的詛咒,準備了儀式。”玥乎陷入了回憶,“然後,在解除詛咒的那天,葉王將我的靈魂轉移到這棵上後,開始進行淨化的時候,意外發生了……”
深呼吸,再次的深呼吸。平複了自己的情緒後,我開口:“是……麻倉家的那群為老不尊的家夥吧……”
玥和一邊的晴明同時看向了我,帶著震驚與不可思議。
看到玥的表情,我就知道……自己那近乎直覺的想法……是正確的……
“為什麽……”玥看向了我。
我閉上了眼,盡可能的平靜道:“葉王的力量很強大,而且,似乎已經開始不受他們控制了。除去是最好的方法。而聽到晴明所說的,書上關於葉王的描述……真的……很容易猜測到……”
“幻……你真得像葉王所說的那樣,很聰明,也很敏感。”玥笑地悲傷,“只是……真得不希望你會明白……”
深吸了一口氣後,我睜開眼看向了陰沉的天空:“如果可以,我真的……一點也不想明白啊……”
這醜陋到了極點的人心……
這個時候,玥的身影開始了模糊。
“玥姐姐!”
玥微微地笑著:“維持我生命的力量終於快要消失了……我只是,要去見葉王了而已……”
“玥小姐麽……”一直沒有出聲的晴明開口道,“雖然很冒昧,不過,根據書上的記載。葉王在被一直跟隨著他的那隻叫‘全宗’的貓靈行刺,而被麻倉家封印住肉體的時候,曾經說過,他會回來復仇的……”
“靈魂轉世?帶著記憶轉世?”我不自覺地出聲。
腦海中,那個聲音再次響了起來……
好痛……到底……這是要告訴我什麽?
晴明有些詫異地看了我一眼:“沒錯。就是這樣。所以,玥小姐的心願,可能要……”
“這樣麽……”玥淡而沒落的微笑著,“那真的,很遺憾了……曾經承諾過,就算是分離……也要見面的……”
“我有方法……”好不容易從頭疼中恢復過來,我開口,“帶著記憶轉生,是陰陽術中的一種。而這種術,我也會。只是……需要付出相應的代價。而且,就算能帶著記憶轉世,我也不能保證你在轉世後一定能和見到葉王……就算這樣,也可以麽?”
“幻認為呢?”玥看著我,恬靜而安詳的臉上帶著決然。
“我知道了。”我雙手快速的結印,淡紫色的靈力在雙手中飛快的聚集著,然後,一縷一縷地刻印在了玥的身上。
陰陽訣·誓約·鎖!
代價……就是雙眼麽?
看著玥的黑色水眸開始變的空洞幽深,同時身影漸漸在空氣中模糊,淡化……
我的視線……開始模糊了……
“幻,不要哭……這是我的選擇,我絕不後悔。”玥微微地笑了起來,滿足而幸福,“真的很感謝你,幻……幫葉王的十二式神,找一個新的主人吧……自從我變成這樣後,葉王就再也沒有使用過他們了。”
玥的身影消失在了空氣中,而櫻花樹上的花瓣,則是在風中緩緩飄落……
漫天芳華……好象,人的眼淚……
很美……美到讓人屏息的景象……
咬住了唇,我閉上了眼睛:“如果只有這樣才能知道什麽叫做落櫻……我寧願……永遠都不知道……”
心……好痛……
為什麽……我認識的人,都會離開我呢……
緩緩跪在了地上,我轉過了頭,看向了晴明:“能把笛子借給我麽?”
晴明沒有說話,只是將自己腰上的笛子遞給了我。
從何處來,往何處去
逝去的亡者
星光下,我為你祝福
夜空下,我為你祈禱
願你的肉體得到永遠的安息
願你的靈魂重回歸祖先的懷抱。
從何處來,往何處去
願大地記憶,你生命的燦爛
願天空記憶,你不變的容顏
願所有親人記憶,你永恆的美麗。
從何處來,往何處去
昨日、今日、明日
我靈魂、記憶中永遠無法磨滅的至愛。
玥……你聽到了麽?這為你而吹的祭奠之曲……
希望在轉世之後,你……可以和葉王獲得幸福啊……
“優美而悲傷。只是聽著,腦海中就自動浮現了歌詞……這是你的力量吧?”晴明靜靜地站在了我的身邊,“幻,你以後準備去哪?”
將笛子還給了晴明,我沉默得起身:“沒有。”
我會呆的地方,只有葉王和玥的身邊而已。
“沒有地方可以去麽?”晴明看著我,眯著眼微笑著,“那麽……要來我這邊麽?”
很想答應……但是……
“謝謝你……”我閉上了眼睛,“可是……我很累了……”
人的心,好醜陋……不希望……我很累了……
晴明抱起了我:“那你準備怎麽辦?”
他的手的溫度……很溫暖……能感覺的出來,他會是一個好主人……
“回去我一開始出現的地方,繼續沉睡吧……”我看向了一開始出現的竹林。
“那麽,我送你最後一段路好了……”晴明微笑道,“其實我挺喜歡你的,有你這樣的式神一定會很有趣。但是……我尊重你的選擇。”
微愣,然後淡淡地笑了起來:“謝謝你了,晴明。你……想要式神麽?”
“如果是像幻你這樣的,我想我很樂意。”
“那麽……”我看向了他,“可以告訴我,你追求力量麽?”
晴明楞了一下後,隨後微笑著回答道:“我並不追求力量,但是,卻也需要力量。”
“那麽……”我咬了下唇,將頭抵在了他的額頭上,將記憶中,召喚十二式神的方法傳入了他的腦海中,“去找……葉王的式神吧。”
“謝謝你……”晴明看著我道。
“不客氣。”我別開了臉,“我相信,你會是一個好主人。”
有晴明這樣的主人,他們應該不會,像我一樣……悲傷了吧?
畢竟……式神,是會遺忘的……
無法遺忘的我,真的……很不適合做一個式神呢……
一直到竹林的時候,我皺起了眉頭:“這是……怎麽回事……”
為什麽這裡竟然會有封印陣?這是在封印什麽?
“書上有記載。”晴明微笑著解答了我的疑惑,“葉王在和麻倉家戰鬥之前,將他身邊的一隻狐狸封印在了這裡。不過具體是什麽原因,並不清楚。”
“這樣麽?”我看著封印陣,從晴明的身上跳了下來,“這裡,是我沉睡的地方。我……不喜歡被人佔據……”
幽紫色的靈焰自手上盤旋而出, 瞬息間就破壞了葉王設置在這裡的封印。
然後,我有著些微的愣神……
為了那個因為封印陣的破壞,而逐漸顯現出的那隻……狐狸……
那個有著漂亮銀白色皮毛的,有著九條尾巴的狐狸。不管是那看上去蓬松柔軟的皮毛,還是那充滿了流線美感的體型,又或者是蘊涵著力量的纖細肢體,眼前的這隻只有在尾間才有金色絨毛的,金眸狐狸,真得是我見過的,最美的一件藝術品。
“天……”腦海中,似乎有什麽東西破碎了……
我低喃出口:“逆天?”
隨著名字的出口,劇烈的頭痛席卷而來,隨之而來的,是幾乎要淹沒我所有意識的,記憶的片段……
原來……是這麽一回事啊……
苦笑著,我跪到了地上……
我……是夜獨影……
我竟然……忘記了那麽多的事情啊……
屬於“翼”才擁有的,利用夢境穿越回過去的能力,沒想到我也擁有啊……
身體在疼痛……是因為記憶的蘇醒,靈體開始成長為14歲的樣子。
“幻?”晴明不確定的聲音傳了過來。
抬起頭,勉強自己給了晴明一個微笑,然後無聲的說了一句:“謝謝你。再見……”
白色的光亮包裹住了我……
然後,我,夜獨影……
自夢境中,清醒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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