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之後吳大維他們回歸了正常的軍旅生活,四個人又被分開,如今已經過去了半年。
今天郭破巧又給他們放了假,是吳大維求來的,大家太久沒相聚了。太陽城大營旁邊緊鄰精靈領地的方向,有一個小山丘,上面夯築了一個平台,幾個人決定到上面去玩躲避球球,幾個軍官也加入進來。尤薩回到了都城,吳大維很奇怪,三月都已經快要過去,為什麽沒有出征?
七丘人一般會在三月出征,這是被戰神庇佑的月份。
現在是中場休息的時間,吳大維不想表現得跟大家區別太大,就沒有用激素控制去調控代謝,跟大家一樣坐在地上氣喘籲籲。
今天的天空布滿了陰雲,冬天走得很慢,還壓製著春天不使它得以完全到來。太陽對此並不滿意,用力的播撒著它的光輝,穿過雲層把世界照得一片慘白。
山腳下傳來噠噠的馬蹄聲,這聲音聽起來很凌亂,透露出馬兒的疲憊態,也透露出騎士的急切。
吳大維很快就看見了來人,他認識這個人,是母親那邊的,穿著青色的衣服,背著一個木筒。馬兒在吳大維幾人面前停下,它明白已經到達終點,雙膝一軟跪倒在地上,鼻孔呼出粗壯的白氣,帶著細碎的血沫子。信使被馬兒的動作摔了下來,看得出來他也很疲憊,倒在地上出氣,卻沒忘記自己的使命,掙扎著取下了木筒遞給吳大維。
吳大維接過木筒打開,裡面是一卷羊皮紙,這是……一封信。
他一字不漏的看完了信,然後一言不發,臉上也沒有任何表情。感受到氣氛的壓抑,眾人都靜靜的等待著吳大維,誰也沒有說話。
“我舅公死了。”
這個可怕的消息從吳大維嘴裡說出來,聽不出任何情緒波動,平靜得像一潭死水。
總人聽了都很茫然,傻傻的望著他。吳大維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但他又說了起來,發出的聲音刺耳嘹亮,充滿了不理解的痛苦,像一頭獻祭時被割喉的小公牛:“尤薩死了!”
“不可能!”李帕重複道:“不可能!”
梅納斯的臉繃的很緊,像一隻獵鷹似的盯著吳大維。
魯佛拿走了信件,他的手抖得幾乎看不清信上的內容,他穩住自己,大聲讀了出來,嗓音在他自己聽來很奇怪:“三月十五日當天尤薩被敵人們謀殺於元老院議政廳,細節不詳。民眾狂奔街頭。今後事態尚不可知。你可能有極大危險。勿此不敘,你母親懇請你小心為上。”
信件是匆忙寫成的,上面的字歪歪扭扭,點著幾滴墨跡。
吳大維向魯佛伸出手,魯佛很默契的把信還給了他。吳大維拿著信轉身走了,周圍的軍官都退開來,好讓他走下山去。梅納斯等人在山上望了他很久,吳大維略顯佝僂的身影在空曠的操場上,緩緩而行,方向不定,好像要找出一條路來。
軍官少了幾個,軍營裡很快傳來爭吵的聲音。太陽城大營從來沒有陷入過這樣的混亂,尤薩的死訊來得太突然了,而且還是死於謀殺,這讓新兵們很不安。有些在多個派系手下服役過的老兵,對這些大驚小怪很是鄙薄,如常的做著自己的事情。不斷有謠言被揭穿,有些傳進了梅納斯三人的耳中,他們一概不信,此時最妥善的做法就是任何消息都不要相信。天黑了,吳大維還在操場沒有回來。
……
郭破巧安排了衛隊把守著吳大維他們的帳篷,因為誰也不知道他們有什麽敵人。
吳大維母親的來信隻點出了尤薩死於謀殺,其他一概不知,包括敵人是誰。四個人聚集在吳大維的帳篷內,圍著地上搖曳的提燈,魯佛側躺在吳大維的床上,李帕和梅納斯則坐在床沿。吳大維背對著他們坐在一張行軍凳上,遠離光亮,讓臉落在陰影之中。 不斷有人從各處趕來,有些是來打聽消息的,有些則是來出謀劃策表示願意伸出援手的。郭破巧沒有過多猶豫,表示只要吳大維需要,可以隨時調動軍隊。
吳大維對這種頻繁而無意義的接待感到了厭煩,他要求不再見任何來訪的外人,郭破巧表示了理解,為他把訪客都應付走了。
小咪回來了,跟吳大維一起回來的,誰也不知道小咪為什麽會回來,又為什麽直奔操場。回來後小咪一直守在吳大維身邊,對梅納斯的呼喚不予理睬。
“這些人……挺有意思的。他們知道的還沒有我們多,說來說去都是為自己在打算。郭長官昨天還是我們的朋友,但今天開始我不敢相信他。這些事我只能跟你們三個談,你們是我真正的朋友。”
梅納斯開了口,他的嗓音變得很低沉,不再像往日那樣尖細:“你最好連我們都不要信任,我們仍然認為是你的朋友,但從這一刻起,你最好只在必須信任我們的時候信我們。”
吳大維驀然起身往外面走去,背著光亮,沙啞的說道:“我知道。我連這也知道。”
小咪跟著他一起出去了。
“你對尤薩的死真的有這麽傷心?”吳大維和李尤走到了大營邊緣的那個小木屋,吳大維坐在凳子上,李尤跳上簡易的木桌好跟他平時。他對吳大維的反應有些不解。
“很奇怪對不對,‘我’都沒見過他。也許這種感覺是來自於他,這個身體本來的主人。我如同親臨一樣,經歷過他全部的人生。”吳大維的神情舒緩,音色正常,說明剛剛在人群中的表演是他用激素控制模擬出來的。面對自己的舅公、養父被謀殺的消息,那樣的表現才不會引起別人的懷疑。
李尤沒有嘲笑吳大維,他沒有經歷過這種特殊的穿越,但能理解吳大維此時的心情:“你準備怎麽做?這是個機會, 如果你可以掌控七丘,甚至通過七丘掌控更多的勢力,尋找梅友就容易多了。”
“歷史無數次的驗證過了,李尤,面對這種情況只有一個選擇,那就是激流勇進。如果不這樣做,任由你表現得多麽與世無爭,權力都會逼迫你的敵人讓你永遠失去威脅。”
“嗯,不錯嘛吳大維,還沒笨到家。那你是準備直接帶著太陽城的軍隊去奪權,還是另有打算?”
“自古以來,所有的暴力都講究師出有名,對我現在面對的情況來說也是如此。我現在連敵人是誰都不知道,就帶著軍隊開赴都城,你覺得像不像一個小孩子拿著利劍到大街上見人就砍?七丘的法律也不允許私自調動軍隊,否則就是公敵。我不是尤薩,他那時候帶著的都是跟隨他多年的軍隊,指哪打哪。郭破巧可能會幫我一時,但大義沒站住的話,他也靠不住的。”
“所以?”
“所以我準備先回都城,不帶任何軍隊。第一步我需要先弄清楚敵人是誰,接下來要怎麽做,就看形勢如何變化了。”
“你該改個姓了。從今天起你要讓大家都叫你尤大維,好提醒他們你是尤薩的繼承人,另外我建議你盡量沿著尤薩的立場去做事,這是你現在最大的優勢。既然你要大義,就要有個名正言順的身份。我不知道你失蹤後尤薩是不是還當你是繼承人,但不重要,你認為是,並且讓所有人都認識為是就可以了。”
吳大維重重的點了點頭。
“另外,剛剛在操場提醒你的事情,你要多留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