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大維聽完梅友的故事後陷入了沉默。
單純從一個地球人的價值觀判斷,他覺得梅友做的沒錯。如果換做是他,也會做同樣的選擇,也許他沒有梅友這樣聰敏、會隱忍,但他一定會像梅友一樣反抗。畢竟,所愛的人已經永不相見,最後連自己的兩個兒子都要被規則抹殺,哪怕經歷了無數次穿越的人,也無法做到毫不動容吧。
吳大維不知道,他沒有恢復真靈記憶,無法站在一個經驗豐富的體驗者的角度來看待這個問題。也許在一次又一次的穿越中,這樣的情況其實並不罕見?麻木也許會是常態,但被某個時刻觸動,從麻木中突然覺醒也並不奇怪。
他現在有點猶豫,因為他不知道李尤是真的想要勸說梅友迷途知返,還是利用他處理掉梅友而已。這位監控者嘴裡的超越事件和處理方式讓他感到了掌控者們對待生命的漠視和傲慢,這讓他很不舒服。
超越事件也許已經開始了,作為監控者,梅友和李尤本身就擁有超越這個世界的力量。現在梅友下落不明,也不知道變成貓的李尤還剩下幾成實力?
那自己在這裡面扮演什麽角色?只是調開李尤的工具人的話,梅友不需要讓自己一開始就擁有18年的人生。
按照李尤的說法,梅友的想法非常幼稚。如今負責這一片次級世界的兩個監控者確實都不在崗位,短時間內中土大陸的變化不會被主世界察覺。但正因如此,其他穿越者沒有人接引,長時間沒有報告產生早晚會引起掌控者的注意。
無論吳大維如何選擇,都要先找到梅友再說。
……
因為梅納斯暈船只能斷斷續續的使用風系魔法,他們比預計時間遲了一天才到銳茅港。
作為眾裁國的唯二的超級軍港,銳茅並沒有讓人感覺到異常嚴肅的軍事氣息。相反,除了碼頭停靠的龐然大物讓人印象深刻以外,整個城市洋溢著別樣的藝術風情。
因為臨近東部的伊芙精靈國,這裡雜居著七丘人和精靈,建築風格結合了七丘人雄偉的石頭建築和精靈對植物的寵愛,讓這個城市更像某個大貴族的私家花園。
把梅納斯留在旅店休息,吳大維和李帕被性格活躍的魯佛拉著去城裡找點樂子,梅友則還得假裝自己是一隻可憐又無助的小貓咪,就沒有跟來。
結果變成了吳大維和李帕在樓下吃著銳茅的特產冰鎮冰魚,魯佛則上樓去尋找快樂。
這種冰魚是巨獸之海的特產,巨獸之海只是不能走大船,但可以打漁。不過正因體量小,都是小漁船在捕撈,出貨效率低,所以冰魚的產量不算高。而且這種魚只有靠近銳茅港的海域才有,所以變成了當地獨有的特產。
巨獸之海的海藻比較特別,直接品嘗和其他海藻味道一樣,但是冰魚吃了之後就會產生一種類似可樂和薄荷混合的味道,還會讓人產生輕微的欣快感,所以名聲在外,過路的行商只要時間允許,就一定會專程過來品嘗。
尤薩在給吳大維的信件裡為他描述過這種冰魚的滋味,吳大維心癢已久,當下終於如願以償,自然是要一次吃個夠。
不得不說,這東西吃起來比喝冰闊落還要爽。
“大維!大塊頭!你們別吃了!快進來幫忙!”魯佛憤怒的聲音從樓上傳來。
這地方叫做“紅樓”,聽旅店老板說是這裡美女最多的伎館,既然是伎館不是妓館,那肯定是不做明面上的皮肉生意的,但老板說也可以憑自己的本事。
李帕和吳大維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又來了”的意思,兩人無奈一笑,起身上樓。
“你們幫我聯系角鬥場的老板,就說少爺我今天要跟人死鬥,讓他把地方清出來!今天我和這狗賊定要不死不休!”
二人剛上樓就聽到樓上傳來一個年輕人的聲音,只見魯佛正和幾個青年對峙,臉上留著一個拳印。旁邊坐著一個紅衣美嬌娘,手裡輕輕的捏著黛煙杆子,一遍吞雲吐霧一邊繞有興致的看著雙方,就差沒把瓜子擺上了。
吳大維正想著瓜子的事兒,就有樓裡的小廝給紅衣女子端上了一盤,紅衣女子愉快的嗑了起來。
不用說,這姑娘一定是罪魁禍首了。吳大維和李帕一直都很奇怪,為什麽魯佛到了任何地方都能和別人起衝突。一方面肯定是因為嘴賤,另一方面可能是魯佛自帶什麽惹禍精光環。
因為這個,四個人在七丘沒少打架,堅固的革命友誼也是在一次又一次的衝突中鞏固起來的,男孩子嘛,最牢固的友情往往來源於一起扛過槍、一起蹲過號子和一起睡過姑娘。
確實挺可鄙的,但無數名流雅士或者梟雄豪傑的故事和傳奇,總是逃脫不了這個情節,讓人惱怒之余,又不得不相信這個規律的分量。
煙花之地最多是非,所以睡姑娘的時候就容易打架,七丘雖然沒有警察,但回家肯定會被關禁閉,這就算一起蹲過號子了。現在四人又要一起去參加軍事訓練,第三個條件也達成了。
這關系不得梆梆的鐵?
“朋友,什麽事情要鬧道死鬥的程度?”吳大維擋在魯佛身前,對著為首的青年說道。那青年留著幹練的短發,胸前的衣服被燒了個大窟窿,露出被燒傷的胸口。
“尖腦袋,你怎又惹事?”李帕嘴裡責怪著魯佛,但行動表明了他的態度,他和吳大維站到魯佛身前,和對面對峙起來。
“李帕,你誤會我了,這次真不是我惹事。我跟紅茵是真愛!真的!我和她一見鍾情!我一眼就愛上她了!大維,你信不信我,我一定追到她!”魯佛在身後說道,他的語氣中夾雜著癡迷和興奮。
魯佛為何會跟這幫人衝突起來,其實原因很簡單。
勸說吳大維和李帕一起上樓失敗,魯佛就一個人上了樓。沒想到,剛上了二樓,一道火紅色的背影就抓住了他的眼睛。一瞬間,整個世界好像就剩下這抹紅色,那紅色輕紗下勾勒出的細長身軀,部分束起又部分落下的黑發,隱隱可見的細長脖子,都在往魯佛的心臟上瘋狂出刀。
雖然經歷過無數次背影殺手背刺我方的慘案,但魯佛相信這一次一定不會錯!
果然,紅衣姑娘似乎注意到背後有人注視,轉頭來看,臉上沉浸在風光裡的神色還沒有褪去,帶著愜意和喜悅。
魯佛被這個側顏擊中,心跳都立刻停滯!
今天就她了!
不對!媽媽!我要娶她!我要把她從這裡帶走!
“仙女姐姐,你好呀,我叫魯佛,不粗魯的魯,佛爺的佛,敢問姐姐叫什麽名字呀?”
魯佛走上前去,他聞到了一陣芳香從姑娘身上傳來,不知為何,他覺得這個香味有些熟悉。
紅衣女子哪能猜不到魯佛的心思,這裡可是男人尋歡作樂的地方,可她只是被父親安排來監督弟弟不要在外面胡作非為而已。她的父親羅素是東部行省的總督,育有一兒一女,她雖然是長姐,卻是最調皮的一個,反而弟弟羅魯思才最老實的。但羅魯思總被她挑撥惹事,事後還會主動幫她遮掩,搞得父親一直以為小兒子最調皮搗蛋。
羅素甚至不知道這紅樓本就是羅紅茵的產業,他的小兒子總來這裡是為給姐姐捧場,而不是他貪花好色。
“哎呀,小哥哥你好呀~我叫紅茵,茵茵綠草的茵~”羅紅茵強壓著笑意,摸了摸耳墜,裝出一副風塵女子的模樣。其實她犯了個小錯誤,紅塵女子一般叫客人都是“恩客”,不會叫“小哥哥”。不過她有點興奮,當地早就流傳著“不要招惹穿紅色衣服的女人”這種傳聞,所以她已經很久沒有遇到主動撞上來的傻孩子了。還有就是,魯佛雖然消瘦了一點,但長相清秀,乍看之下還是帥的。
如果他表情不是那麽猥瑣的話。
茵茵綠草?魯佛瞬間走遠了,這世間竟有如此尤物?長得如此清純可愛,著裝如此妖豔惹眼,言語如此惹人遐思,魯佛的想象力已經快進到自己骨瘦如柴的未來了。
羅紅茵笑盈盈的眼睛望魯佛身後望去。當你在意一個人的時候,她的注意力就是你的注意力,她看星星你就不會看月亮——頂多看她。如果你想知道是不是有人在周圍偷偷的觀察你,可以試著打一個哈欠,跟著你一起打哈欠的那個人很可能就在偷偷觀察你,因為哈欠是會傳染的。
魯佛順著羅紅茵的眼光扭頭去看,突然從身後被人一拳打在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