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樓下，張明洋叫上許段然一起回家。

剛走到座位上，他發現大小姐沒在看電視劇，而是在座位上東張西望，見他回來，才終於收回脖子。

“我還以為你把我扔下，自己一個人回家了呢。”她的聲音裡帶著委屈。

“剛才有點事。”張明洋解釋道:“現在回家不?”

“回！”

她對電視劇本來也沒多大興趣，只是來陪壞人上網的，一聽說要回家，便馬上答應。

和許段然說完，他又看向雞哥:“你回去不?”

“你倆先回去吧，我再玩會兒。”楊景鑠果斷拒絕。

笑話，經歷完剛才的事，現在他跟著一起回去，這不是找死嗎。

還不如留下來玩遊戲，感情問題就讓他們自己解決。

和雞哥告別，張明洋帶著許段然走出網吧。

“閆姨說四點回去就行，要不我們再在外面逛逛?看看有沒有什麽要買的東西。”許段然提議道。

“還是回家吧，該買的東西我今天上午都買完了。”

說完這一句話，兩人都紛紛陷入沉默。

許段然默默走在張明洋身邊，誰都沒說話。

她的手露在外面，很冷。

兩人隻隔著一個身位的距離，她很想牽起壞人的手，但壞人一直沒給他機會，直到上了車。

張明洋啟動車的同時，從懷裡摸出昨天剩的半包黃鶴樓，在裡面抽出一支。

他上下翻找，這才想起打火機好像忘在網吧的桌子上了。

歎了口氣，剛打算收起煙的時候，許段然突然遞過來一支打火機，並在在他面前點火。

“在找這個嗎?我剛才看你忘拿，就幫你帶上了。”

張明洋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把頭湊過去，讓大小姐幫他點燃。

煙霧升騰，他把車開出網吧門口。

“你不是不喜歡抽煙的人嗎?”路上，張明洋問道。

“不喜歡。”許段然直接說出自己的想法:“但我喜歡你。”

喜歡可以讓人妥協，所有的條條框框都不再是問題。

聽到這個回答，張明洋依舊默默抽著煙，直到整隻煙熄滅他才說道:“其實你沒必要這樣。”

“這是我自己的選擇。”許段然放下小鏡子，對著裡面梳理頭髮，緊接著又從包裡拿出口紅，補上澹了的妝，好一會兒，她轉頭看向張明洋說道:“我很好看吧。”

張明洋依舊目視前方，並未轉頭。

十幾年的時光，大小姐的模樣早已經刻在他記憶的最深處，他當然知道她很美。

見壞人沒搭理自己，許段然也不惱，她也學著張明洋，看正前方的風景。

路邊，穿著校服的少男少女捧著一大堆書走在路上。

可憐的高三學生，今天下午終於放假。

“我不服氣，他們怎麽沒上到除夕的前一天！”許段然憤憤不平，他們高三那年，過年隻放了七天假。

“可能老師也想早點回家過年吧。”

路上的學生有說有笑，許段然看著他們，很難想象這竟然是他們去年剛經歷的生活。

她還記得放假那天，別人都有很多東西要拿，但她一身輕松，因為她的東西都在張明洋身上。

那天晚上閆姨做了很多好吃的，和年夜飯不相上下。

時間過得好快，短短一年時間，就什麽都變了。

“你說，男人是不是都想要個好看的情人?”許段然突然問道。

張明洋這次終於不再平靜，他偏頭用余光看向大小姐，卻發現她這次出奇的平靜。

“許墨就有很多情人，不止是林憬希，只不過是因為林憬希給他生了幽幽，

所以才變得特別。”“小時候許墨經常帶我出去吃飯，我還見過他的朋友帶著兩三個女人，周圍人都覺得很正常。”

“今天我問閆姨夫，我問他，你也很有錢，為什麽沒像外面的男人一樣。”

“他說自己的錢都是給老婆孩子花，他現在很幸福。”

她一個人默默說著，聲音不大不小，好像根本不在意身邊人有沒有聽到一樣。

張明洋拐進小區，把車停在樓下。

車已經熄火，但許段然依舊沒有開門下車的意思。

她還是那麽呆呆地看著正前方。

張明洋沒有催促她，他再次點燃一支煙，放下車窗安靜等待。

這時候他也不知道說什麽比較好，所有安慰的話在此刻好像都顯得有些多余。

經歷了這半年的各種事情後，許段然好像從一個極端走向了另一個極端，這份沉重的愛，讓他感覺到窒息。

當他手裡的煙燃燒到一半的時候，一直在發呆的大小姐才終於有了點反應。

她把頭轉向張明洋，手輕輕蓋在他的手上。

壞人的手很大，讓她冰涼的手感受到溫暖，只要能感受到他的存在，她就無比的安心。

“你現在也很有錢，所以你有沒有想過也找個漂亮的情人?”許段然說完，順勢靠了上去。

這麽多年來，她不乏追求者，自然知道自己的臉蛋和身材對男人有著極大的殺傷力，但她還只是個未經人事的小女孩，笨拙的她不知道怎麽做才能吸引他的目光。

“你等了我那麽多年，這次我等著你，你十八歲，我也才十七歲，我們還有很多時間。”

這些話，許段然想了一個晚上，一直到回來之前都還在想，現在終於說出口。

她想明白，夏星若就算再優秀，再漂亮，也不過只是普通的女朋友。

就像所有普通情侶一樣，他們會吵架，會冷戰，可能因為一件很小的事情就永遠分開，這是世界上最脆弱的關系。

但她不一樣，她永遠都不會離開他，她從小的想法就是，兩個人能一輩子都在一起，世界上沒有比這再深的羈絆。

“許段然......”張明洋下意識開口，但卻不知道說什麽。

別說有錢，就算是沒錢的時候，他都有很多情人。

不過後來這種事情不叫找情人，叫養魚，他養了很多魚，偶爾捕捉上來一條吃掉，吃完再把她放歸大海。

許段然抬頭等著壞人的下文，但他只是叫了她的名字，便沒再多說什麽。

看到他這一副欲言又止的尷尬模樣，她的臉上終於露出這幾天罕見的笑容，不再是偽裝，而是發自內心的笑。

“你說，我要是也給你生個孩子，是不是在你眼裡我也會變得不一樣?”

憑借高中生物課上學到的知識，她鼓起勇氣，將原本覆蓋在手背上的手向下探去。

張明洋見事態發展開始有些不對勁，連忙抽出身體，伸手把許段然的身體扶正。

他輕咳一聲說道:“別鬧，都坐多長時間了，趕緊下車。”

“是啊，再不回去就要開飯了。”許段然也當做什麽都沒發生一樣，打開車門下車。

她像個小孩子一樣跑在最前面，邊跑還邊向後面招手:“我先回去了！一會兒我就和閆姨說全吃完，一點都不給你留！”

張明洋留下來鎖車。

冬天穿的衣服很厚，他調整好機位，這才跟著一起上樓。

等回到家裡，爸媽都在廚房忙活，許林幽坐在客廳裡看動畫片，見姐夫回來了，便拉著他給他展示今天上午的戰利品。

有個小孩子在家就是不一樣，老爹也真舍得花錢，各種各樣的禮花仙女棒等等買了一大堆。

“幽幽就等著你回來一起玩呢，我要帶她出去，她都不跟著我。”閆茴說道。

“那是人家小姑娘怕你累著。”

張明洋清點了一下煙花，拿出幾個白天也很好玩的準備和幽幽下樓一起玩。

結果還沒等幽幽穿好衣服，電話卻響了。

他一看備注，原來是耿達，估計是王浩和他說完不上電視台，跑來“興師問罪”來了，畢竟看到劇本後，耿達也跟投了一筆錢，當然會關注劇的營收情況。

“等我一下啊。”叮囑完幽幽，張明洋接起電話:“喂，耿老板，過年好啊，怎麽突然想起來給我打電話了?”

“張總這話見外了啊，這馬上過年，我打電話當然是為了特地給張總拜個早年，怎麽樣，我是第一個吧?”

耿達依然油嘴滑舌，和這種人說話很累，他們開頭那幾句總是說不到點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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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明洋也不囉嗦，直接扯到正題:“耿老板是來問我為什麽不和電視台合作的吧?”

他剛想再和耿達解釋一遍，保證絕對少不了他掙的錢，誰知對方卻直接說道:“張總，我是來誇您的啊，您不和電視台合作的決定實在是太英明了。”

張明洋不明白，耿達怎麽突然改口了，他沉默著等待下文。

“你還記得元奇這個傻子不?”耿達問道。

“誰啊?”張明洋一時間想不起來。

“就是那個本來打算買《夏至來電版權的編劇，想起來沒?”

張明洋仔細回憶，當時好像是有這麽個人，頭髮還挺長的。

“我想起來了，他怎麽了嗎?”

“我今天才知道，這傻子憑借他老板在圈子裡的人脈，聯系了幾個有名的電視台，準備等咱們賣劇的時候壓價呢。”耿達的語氣頗為無奈，他也沒想到還有這麽記仇的人。

“京圈的手這麽長?”張明洋調侃道。

“咱們電視劇送審的時候他們其實就找人了，但劇拍的實在找不出什麽問題，就給咱們過了。”

“我一開始就沒打算上電視台，估計他找人也花了不少錢，讓他自己肉疼去吧。”

元奇本來打算給他們的電視劇使絆子，結果兩次都沒成功，自己反倒吃了個暗虧，張明洋以為這事就這麽結束了。

結果耿達又繼續說道:“我圈子裡的朋友還說他打算找媒體人寫通稿抹黑咱們的劇，現在他就等著咱們上映呢。”

“那他是有點不自量力了。”張明洋譏諷道。

“張總您放心，我認識的媒體也不少，到時候誰寫的更多還不一定呢。”耿達和張明洋保證。

“沒事，這事不麻煩耿老板操心，交給我就行。”

“張總也認識做媒體的?”

“不，我不認識，但我是技術流。”

掛斷電話，張明洋給下面布置任務。

這位叫做元奇的編劇很快就能看到這樣的文章。

《盤點排名前十爛劇，越往後越毀三觀，第一你絕對猜不到

《盤點十個最爛電視劇，編劇竟是同一人

《十年內只寫爛劇，帶你認識這位傳奇編劇

先在每日資訊裡原創，然後再讓水軍轉到各個平台，再讓營銷號把轉發的內容轉回來。

內銷轉出口再轉內銷，如此循環。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當然是先下手為強。

希望元奇的抗壓能力能強一點，畢竟接下來還有鋪天蓋地的網暴在等著他。

等安排好這些任務，張明洋拿起鞭炮準備和許林幽一起下樓的時候，電話好巧不巧地又響了。

他隻好滿臉歉意的讓小姑娘再等一會，自己接起電話。

“小沉，你和耿老板約好的是不是，我剛和他打完電話你就打過來了。”

電話另一頭的沉從宜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呆呆地解釋道:“不是啊，我不知道耿總也給您打電話了。”

“行了，有什麽事情快說吧，我這邊還忙著呢。”張明洋催促道。

“啊，也不是什麽重要的事情，就是看咱們的劇很成功，想打電話恭喜您一下，順便還想等過完年請您吃頓飯，當面感謝您給我這次機會。”沉從宜語氣很快，好像生怕張明洋不耐煩一樣。

“小沉，你這覺悟不行啊，都什麽時候了才想起來請投資人吃飯。”

“我......”面對張總的調侃，沉從宜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好。

“我現在不在臨江，等我回臨江再說吧，你先和家裡人過年，你要真想請客吃飯，不止得請我，還得請你的若若妹妹。”

“嗯，我明白，到時候我請你們倆一起吃飯。”

“行，到時候再說吧，沒什麽別的事我就掛了。”

“嗯，沒事了，張總再見。”

再次掛斷電話，許林幽依舊坐在沙發上安靜地盯著。

每到這時候，張明洋都在心裡感歎，幽幽這麽懂事的孩子可真不多，這要是別的熊孩子，這時候早都嚷嚷著要下樓了。

“走吧，咱們現在下去。”

剛說完，廚房裡傳來老娘的聲音:“飯好了，洗手吃飯了！”

“吃完飯！吃完飯咱們一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