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安德其實沒怎麽考慮用鋼鐵來打造農具,因為他一直覺得羅明達國王給他的那些自耕農家庭會自帶質量不錯的工具。
但隨後他發現自己大錯特錯了,因為他們使用的農具,大部分以木質居多,只有極少數人可以用上鐵質的。
尤其是耕犁,他們實用的大多都是木質犁,甚至都還需要人力來驅動。
到了這時候安德才發現,自己的目光被這個世界的高產農業所蒙蔽了。
畝產足足二百公斤,放到他前世古代那就是一畝地產四百斤糧食!
在化肥出現之前,這種產量絕對不低,甚至在有化肥的年代,種麥子也差不多就是這個產量。
再加上原主也沒有親自下過農田,他的記憶裡也沒有相關的記錄,而在黑鴉領時間不長,他也沒有親眼見過農民們更重,於是他就想當然的認為,這個世界的農業技術非常發達。
現在看來,還真的如同教會所說的那樣,一切都要歸功於豐饒與生育之神啊!
在安德看來,就這這樣的農業技術,如果沒有神的幫助,一年能收七八十公斤那都屬於大豐收了!
而且據說,在聖王們創造出第一批人類的時候,糧食的產量要比現在還高!
普通的耕地裡都能產出五六百公斤的麥子,可以說只要播種就是豐收。
只可惜後來隨著人類數量的增加,時間的推移,神力就越來越不明顯了,在人類看來,就是人多了之後,不得不把偉大的神力分散給更多的人,導致畝產下降。
看來這個世界的神還真是厲害,竟然能通過神力提高糧食產量,這樣大公無私的神無論在哪裡都屬於少見了。
當然了,這些神大概率也是有自己的私心的,畢竟乾掉夜神那邊的陣營,他們就可以獨自擁有這個世界,並且獲得更加強大的神力。
當初光神與夜神聯合創造世界的時候就是如此,一開始他們是親密無間的朋友,甚至據古早的神話記載說,光神與夜神曾經是恩愛的夫妻。
因為太過孤獨,所以一同創造了這個世界但世界創造出來之後因為太過美麗,兩位神都想獨自掌控,這才反目成仇。
他們兩人原本一體,即便把其余的神力分出來化為眾神,兩方到神雖然元素不一樣,但概念其實相差無幾。
比如戰爭與殺戮之神,在夜神那邊也有職責類似的,和豐饒與生育之神對應的,則是名為增殖與吸收之神的神祇。
正如人類依靠糧食和生孩子繁衍生息一樣,魔物們依靠極其迅速,如同增殖一般的產卵方式生育,在沒有足夠食物時,沐浴月光和黑暗魔力也可以生存。
在魔物陣營裡,認為天空上的兩輪血月,就是夜神的雙乳分化成了增殖與吸收之神,給它們提供活動生存的能量。
在光神陣營中,認為豐饒與生育女神是一位偉大的處女神,她雖然不曾生育,但卻可以分泌乳汁,雖然不為母親,卻給母親帶來更安全的生養環境。
祂就如同母親一樣,神力滋潤著整個世界,讓土地中生長出更多的糧食,養活人類。
安德對此只能表示欽佩,但他也覺得,這個世界的人類實在是讓這位女神給慣壞了。
有如此好的先天條件,居然還使用如此低劣的農業技術。
當然,這也不完全是人類的原因,實在是高產的農作物讓他們提不起改良生產方式的心思,我啥都不用做就能大豐收,我還改良什麽?
沒有壓力,
也就沒有動力,事實的確是這樣。 有改良的的時間還不如多祈禱幾句,或者去宰幾隻魔物,讓修士們轉化成聖水撒到地裡,收成更多!
但是在安德這個有著前世記憶的人看來,這完全就是暴殄天物,如果有更好的技術,豈不是能帶來更高的收成?
於是,安德便按照記憶中的樣式,設計了一個鐵頭犁的圖紙來。
為了避免自己想當然導致脫離實際,他還找自耕農和木匠們探討了一下,最終確定了的確能提升不少效率之後,安德這才拍板,命令鐵匠們打造鐵頭犁。
安德的這一行為甚至在騎士們之中引起了一些小小的不滿。
但說起來,他們其實並不是有什麽壞心思,只是覺得不能理解。
法姆斯爵士便找到了安德,說出了他和所有人的疑問。
“伯爵大人,我實在不明白,您為什麽要用珍貴的鐵去打造那些農具。”
“這些鋼鐵用來打造武器鎧甲,難道不是更好的選擇嗎?而且您讓一部分鐵匠去打造農機,也拖慢了鎧甲的生產速度……”
“當然,我要說明一點,這絕不是諸位騎士們的想法,他們對您提供更精良鎧甲的行為充滿了感激……”
“我只是出於個人想法,所以才來詢問您,而且騎士們真的很期待能穿上您所說的四層重甲!”
安德點點頭,表示可以理解。
然後道:“我的目的是,在春天到來之前,開墾出更多的土地來,用以容納更多的移民。”
“你也知道,我們作為墾荒領地,移民就代表著我們的發展速度。 ”
“我需要足夠多的農田來養活更多的移民,木質的犁開墾效率太低,所以需要用到鐵犁,這難道有什麽問題嗎?”
“可是……”
“可是什麽?你是覺得農具用的鐵佔用了你們用來打造裝備的份額,對吧?”
“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我們這群打仗的人,是不事生產的,反而吃掉的要比普通人高得多,我們吃的東西是從哪裡來的?”
“你身上穿的衣服,嘴裡吃的食物,手裡拿的武器,身上披的鎧甲是從哪裡來的?”
“它們來自於農夫們的辛苦耕種出的,來自礦工們冒著生命危險挖出的礦石,來自婦女和紡織工們日夜操勞織出來的布料。”
“如果我不想辦法增加生產能力,我哪有那麽多的資源去給咱們這群打仗的人用更好的裝備?”
“如果我不大力開墾土地,哪有那麽多的糧食喂飽我的軍隊?哪有錢來支付戰士們的薪水?”
“如果不加快開墾速度的話,要等到什麽時候才能有足夠的土地和人口作為你們的采邑?”
安德每一次發問,都像是敲擊在了法姆斯爵士的心臟上,每一句話都是發自靈魂的拷問。
他實在不知道應該怎麽回答,教導與被教導者,在這一刻顛倒了過來。
安德看著啞口無言的法姆斯爵士,冷冷的說道:“所以說,我尊敬的導師,法姆斯爵士,現在的我是一位伯爵,一個領主,我考慮事情的角度是宏觀的,我必須兼顧每一方面,不可能隻關注軍隊,你明白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