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猛地轉過身子,掀開衣袍,口中發出低吼。
吼!
呼嘯的聲音響起,一隻黑黃的利爪伸出,朝著聲音響起的方向撲打而去。
但是下一刻,高大者的面上就一怔,因為他的左邊並沒有人,他撲了個空。
說話的人正是余列,只見他的身形鬼魅,借著對方剛才愣神的刹那,已然出現在了對方的右後方。
刺啦!
根根利爪從余列的手中伸出,他猛地往對方的身體一拍,撕破皮甲,血肉迸濺,對方身上的袍子當即變得殷紅。
吼……劇痛聲音從高大者的口中發出,對方捂著自己的後腰,立刻就想逃向自己的同伴。
但是下一刻,讓此人膽寒、心驚肉跳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攔路搶劫?”
聲音戲謔。
高大者的面上露出恐懼之色,但是他臉上狠意一閃,不再往前撲去,而是扭過身子,繼續朝著襲擊者撲殺。
“死!”
此人死裡求活,口中咆哮:“殺了他!”
一聲輕笑又響起來:
“嗤!”
余列的身影只是晃了晃,就避開了對方的襲擊,並從對方的身體一側擦肩而過。
霎時,那咆哮的那人身子僵硬,其身上的袍子緩緩落下,露出了一張黑黃色的虎面,額頭上花紋凶厲。
“咯咳……”
高大者勉強的扭過頭,看向已經略過自己的余列,滿臉的不可思議。
他的喉嚨中發出哽咽模糊的聲音,伸出手,無力的抓向余列,似乎想要說什麽:“我、我的……”
而擦身而過的余列,則是輕輕甩了甩手指。
只見在余列的手上,正抓著一顆滑膩的髒器,鮮紅滴液。
聽見身後的動靜,余列隨手將髒器甩了回去,扔在高大者的身上。
砰的!高大者的身體應聲而倒,他瞪著眼睛,身子像是蝦一般佝僂。
在他的胸口處,一顆髒器熱氣騰騰,尚在跳動,形如桃子,有常人的兩個拳頭大。
此物正是高大者的心臟。
另外一邊。
瘦子在聽見了同伴的吼聲之後,只是微微一怔,立刻就棄了魚獲,往同伴和余列撲來,面目猙獰。
可是瘦子還沒趕到,他身子又定在了半路。
看著同伴已經倒在了地上,瘦子頓時覺得毛骨悚然,四肢冰冷。
抬起頭,瘦子恰好看見了余列頭上的兜帽掉下,露出一張唇紅齒白的面孔。
余列抬著血淋淋的右手,朝著衝來的瘦子輕輕一笑。
他的牙齒森白而尖利。
“不、”瘦子瞳孔驟縮,亡魂大冒,心中駭然:
“逃!逃!!”
瘦子轉過身子,頭也不回的就要往黑暗中逃去。
可余列已經張開了口,呵氣成霧,輕輕的一吐。
嗖的!
一道血色的氣勁就從余列的口齒中吐出,橫跨六七步,狠狠的打在了瘦子的頭顱上。
砰的,瘦子的頭顱碎裂開來,骨渣橫飛,他的身子一抖,比同伴更加乾脆的倒在了地上。
血液繼續湧出,現場腥氣大盛。
兩個攔路搶劫者的軀體,還在下意識的抽搐。
余列則是腳步停下,他環顧著四周,警惕著黑暗之處。
好在幾十息過去了,黑暗中依舊沒有半點的動靜,或許對方並沒有其他的同伴了。畢竟附近還是較為靠近鎮子的,一般不會有大群作惡的道童。
余列的精神,這才松懈下來。
他看著地上到了兩具屍體,目光幽幽,臉上露出了可惜之色:
“學什麽不好,學人家打劫。見我反抗後,還想著要殺我滅口。”
余列搖搖頭,先走到了瘦子的跟前。
雖然這是余列第一次動手殺人,但是在黑水鎮中耳濡目染久了,他也知道野外殺人之後,首先就得進行檢查和抹屍。
一是辨別身份,二是不要耽擱時間,免得錯過了好處。
一番檢查下來,余列發現這個兩個攔路打劫的人,年歲都超過了十八,也都是下位道童境界,一人疑似以猛虎入道,另外一人疑似以鬣狗入道。
並且兩人的筋肉都結實,妖力收放自如,死掉之後,軀體上獸類痕跡大多消失,很可能是已經將妖力都消化完畢,境界比余列要高一點。
很可惜的是,這兩人服食入道用的都只是猛獸,其氣力、經驗都還可以,但是和余列比起來,就猶如虎狼和貓狗的區別了,不值一提。
為免引來其他人,余列檢查完屍體後,就將兩人拖著,來到最近的河邊,往河中一扔了事。
雖然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情,但是做起來後,他也是感覺意外的順手,很是簡單。
余列輕輕拍了拍手。
然後他發現即便在對方的袍子上擦拭過了,他的手上依舊是殘留著血腥氣,讓人皺眉。
更加讓余列皺眉的是,他掂了掂手中的錢袋,發現錢袋中就只有幾十枚符錢而已。
錢袋吝嗇的響動。
但余列可不會認為,這就是那兩個家夥的全部身家了。
對方兩人的手法老道,攔路時不慌不忙的,錢袋中的錢還帶著血,多半只是從某個倒霉道童身上拿的。
對方兩人自己的身家,有可能放在家裡,也可能藏在了附近的某個地方。
畢竟出來搶劫的人,身上都不會攜帶太多的雜物,就算帶了,事先也會先藏起來,免得妨礙行動。
余列站在河邊,環顧著漆黑的四周,可惜的歎了口氣。
就算對方將身家藏在了不遠處,余列沒有專門尋寶的寵獸或幫手,是難以找到的。
只靠他自己的鼻子,或許可行,但是必定要費上不少的時間,半天都有可能,而到時候,指不定又有人冒出來,會盯上他。
畢竟剛才的廝殺雖然短暫,但是動靜也不小,血腥味更是大作。
呼著白氣兒,余列略微思索,放棄了找東西的想法。他還將手上的兩條魚,也囫圇扔進了酒杯中,然後空著手往鎮子的街道走去。
這下子他空手而歸,總不會被人再次攔下來了吧。
山風依舊。
………………
余列攏著袍子,一路謹慎,成功的回到了鎮子安全的區域。
人多起來後,他的心神微松。
但是進入鎮子沒多久,一隻手,忽然拍在了余列的肩膀上。
余列心中一驚,剛剛經歷了一場血案,他好險才沒順勢的一爪劈出去,撕爛對方。
嬉笑的聲音響起來:“別走呀!要不要買點婆子我的魚餌?包你滿意!”
余列轉過身子,臉上露出詫異之色,發現拍他的人身子肥大,正是大雜院中的包租婆。
包租婆見余列轉過身子,臉上露出驚喜:“余哥兒,果然是你!婆子就說你這身形有點眼熟呢,要是旁人,我都不敢拍他。”
包租婆拿著籃子,取過幾包東西就往余列的袖子裡塞:
“瞧你這失魂落魄的模樣,空著手回來的滋味不好受吧!瞧瞧,這都是頂好的餌料,用了它,包你釣上又肥又大的魚,黑蛇魚也是一釣一個準。”
余列愣了愣,搖頭回答:“不了不了。”他扯過身子,就想要走掉。
但包租婆可能是今晚一直沒有開張,不讓余列走,想宰一宰熟人。
“別呀,錯過了,你就後悔了……”
她扯住余列,嗩呐似的繼續吹噓,讓人厭煩。
無奈之下,余列只能客氣的說:“您還是找買過您魚餌的人,去說這些話吧。”
包租婆一愣,頓時意識到余列是知道她的把戲了。
不過包租婆絲毫不慌張,而是上下打量余列,她瞧著余列攏手在袖子中, 於是斜著眼睛說:
“喲!看來哥兒不是第一回夜出釣魚了,那怎麽沒見釣上來半條魚啊?
小泥鰍都沒有!還嫌棄我的魚餌,回您的吧!”
“哼!”對方將肥鼻子重重一哼,然後扭過肥屁股,嫌棄似的走開了,半點不見剛剛的熱情模樣。
余列站在街頭,啞然失笑的看著包租婆。
他發現對方還一刻也不停息,下一刻就又找上了一個年輕的道童,開始諂媚和吹噓。
搖搖頭,余列夾著自己空落落的漁具,繼續攏著手,低調的往家裡面趕去。
街市繁忙,無人再在意他。
等回到家後,余列一如既往的取出酒杯,掏出黑蛇魚,一一處理。
正處理著,他後知後覺的,方才又回想起了夜裡遇劫的事情。
此時的他,心頭砰砰跳動,腦子中反覆湧現出賊人炸裂的腦殼、湧血的胸腔。
談不上後怕,只不過對方兩個終歸是人,而余列是第一次結果掉活人,這讓他的心情略微複雜。
低下頭,余列看著滿手的汁液,殘缺不全的魚塊,自語:
“果然,人和牲口魚蝦,並無區別,捏了就會死……”
噗呲!
他下意識的將手中一個魚塊握緊,魚肉糜爛,血食從他的指縫中溢出,香氣四溢。
但余列來不及可惜。
因為他恍然的發現,隨著心中那抹複雜的情緒平複,他體內的那絲頑固妖力,消失了。
其體內的妖力,已經蕩然無存。
如狼似虎之變,徹底消化完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