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東,洪武二年始建省,共轄有十三府一直隸州,設廣州府為治所。
番禺縣,則是廣州府的核心所在。
此刻,番禺縣城內的廝殺持續了三天,有民兵,有官兵,也有叛變的官兵。
想象中的短兵交接實則沒有多少,更多是毫無紀律的起義軍在燒殺搶掠。
說是起義軍,也就是亂匪。
最多包含一隻叛變的官兵隊伍。
這支隊伍的領袖,原為大明帝國南雄侯趙庸。
他是朝廷猛將,開國元勳,征戰無數,功勞顯赫。
卻不想,王師尚未凱旋,家卻被朝廷抄了,妻兒族親皆慘死。
“臣本忠良,奈何君逼臣反,臣不得不反!”
趙庸臨場叛變,使得平叛局勢急轉而下,官府告危。
……
南雄侯不曾想過造反,卻被莫須有的謀逆罪抄了家,滿門被抄斬。
唯有未及冠的小兒子趙城逃出生天,可至今下落不明。
甚至他本人,也被上直衛親軍刺殺,差點慘死當場。
所幸,大難不死!
如今造反是死,不造反也是死。
那為何不搏一搏?
或許單車也能變摩托!
南雄侯起義,轉身成為亂匪領袖之一,掀起了這場聲勢浩大的鏟平王運動。
尖叫,哭喊,此起彼伏,延綿不絕。
有殺紅的道路,上百具屍體安詳的躺著,有官兵,有匪人,還有一些被波及到的平民。
這樣的街道並不少見,整個縣城內幾乎都是這樣。
與這種成千上萬的死傷相比,趙城為了活下去不得不擊殺的敵人,實在不值一提。
無論是戰爭的死傷數量,還是對社會的影響,
亦或者對城市的破壞,對老百姓的傷害等等,
都遠遠不及。
……
廣州官府所在,有爆炸聲此起彼伏,震動不斷,
官兵的呼喊,老百姓的嘶吼,還有匪兵的奔走聲匯集一片,場面格外混亂。
“李方伯已死,李方伯已死……”
有侍衛大喊,也有官兵、匪兵衝出官府,四方奔走,有人逃,有人追。
也有些人撿軟柿子捏,揮舞砍刀或者抱著火銃追殺婦孺,沒有紀律,沒有秩序,也沒有了人性。
但廣東方伯已死,這場起義獲得了階段性的成果。
方伯,原指一方諸侯之長。
周朝時期,周天子分封諸侯國——“天子建國,諸侯立家”。
在分封的諸侯國中,委任王室功臣、懿親為諸侯之長,代表王室鎮撫一方,稱為“方伯”。
隨著時間演替,逐漸泛指地方行政長官。
在明朝建立之初,地方最高行政組織為行中書省,地方最高長官為平章政事和左右丞。
洪武九年,朱重八為削弱和分割地方的權力廢除行中書省,設布政使司。
同時改參知政事為承宣布政使,設置左右布政使,共同經理全省事務。
明朝以左為尊,左布政使也就是地方最高行政長官,俗稱方伯。
洪武十三年,廣東左布政使姓李,因這場起義,英勇殉國。
隨著李方伯的死亡,廣州官府力量大勢已去,義軍一鼓作氣拿下廣州府。
在戰場開始之初,局勢混亂煩躁,哪怕是李方伯也沒能真正把握住廣州局勢全貌。
畢竟,南雄侯趙庸叛變起義後,官府一方人心混亂,軍心已失,
大勢已去。 哪怕有朱重八穩坐應天府釣魚台,協調各方,迅速調兵遣將,想要穩住南方形勢。
終究於事無補!
被逼無奈,洪武大帝暫緩西征雲貴的計劃,派遣藍玉等人率領數萬大軍南巡廣東。
可惜,大軍還未進入廣東,義軍就發動了全面戰爭,圍困廣州。
最終在洪武十三年三月初一的清晨,在叛逆趙庸的帶領下,以凶猛攻勢攻破廣州。
廣州前、左、右衛守勢潰散,開始收縮。
經過三天的抵抗,李方伯被殺,廣州陷落。
消息傳回應天府時已過數日。
得知朱亮祖繼南雄侯反叛後隨之叛變,導致廣州兵敗,方伯被殺……
洪武大帝氣得吐血。
應天府處在一片沉重的氛圍之中,年輕的燕王朱棣,也在這種氛圍下,北上燕京,正式就藩燕王位。
……
關於南方的一切,趙城一無所知。
他離開應天府,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月。
那天他看似神武宛若魔神,可自身情況也很糟糕。
冒雨發狂在前,廝殺受傷再後,身體不止是疲憊,還有各種傷勢,在超負荷運轉。
若不是及時離開,這穿越的故事早就被大明帝國終結了。
經過大半個月的療傷,在現代神藥的幫助下倒也好了個七七八八。
只是心理的傷,怕是永遠也無法痊愈了。
章菇涼的死,是他心中永遠的傷。
她的屍體,還躺在系統空間內。
那裡沒有時間的流動,一切都保持著最初的模樣。
趙城本想先讓她入土為安。
但考慮到自己如今也是孤魂野鬼,讓她安葬在荒山野嶺也不合適。
只能等以後安定下來,在讓她風光下葬。
……
原本趙城還想遊歷一番,選個好地方,來個“大夏興、趙城王”。
但可惜,朱重八建立錦衣衛後,第一項也是最重要的事務,就是緝拿趙城或者殺死趙城。
養傷大半個月,終被錦衣衛發現了蹤跡,差點被地方軍隊圍堵。
正常來說,錦衣衛是無權調動大明軍隊的。
不過為了追捕趙城,朱重八特許軍權——調動軍隊圍殺趙城的權力。
雖然經歷那場雨夜的瘋狂,但趙城對生命依舊存有敬畏,不願再造大規模的殺戮。
當然了,這只是其中一個原因。
還有另一個原因是,系統空間內的軍火有限。
如果一直進行高強度的戰鬥,軍火會迅速消耗殆盡。
一旦沒了軍火,沒了現代熱武器護體,趙城還拿什麽對抗錦衣衛,對抗朱重八,對抗大明?
所以,以勤儉持家著稱的大神魔——趙城,也只能省著點用了!
不然自己的小命,可能等不到建造軍工廠。
在錦衣衛的瘋狂追捕下,趙城也只能四處潛逃。
但還好,趙城移動速度可比錦衣衛快多了。
初到某個城市,也能過上幾天閑適的小日子。
至於錦衣衛找過來,想把趙城包圍,趙城總能察覺,提前離開。
倒是玩起了全圖遛狗的遊戲!
遛狗一個月,走走停停,去了不少地方,見了許多不同的風景。
自然,也看到了洪武年間最真實的底層生活。
一個字,窮!
兩個字,超窮!
三個字,超級窮!
這種窮的程度,是趙城這個來自二十一世紀的靈魂所無法想象的。
他出自蘇北農村,也是以貧窮出名。
可那種貧窮與洪武年間的貧窮,根本就不是一個概念,完全就不是同一個量級的東西。
蘇北是窮,但只要人不懶,就不會餓死,甚至就算人比較懶,政府也不會讓你餓死。
這是,制度的優越性,能集中力量辦大事。
但在大明帝國,朱重八或許也想天下老百姓過上幸福的生活。
但客觀物質條件根本不允許,這個時代的老百姓,真的能餓死。
日出而作,日羅而息,辛辛苦苦求活,終究還是養不了家。
交不起稅是一方面,還總會被鄉村惡霸、地主豪紳欺壓……
或者被欺壓致死、無處申冤,又或者被活活餓死,又或者刀尖舔血被官府斬首……
總之,免不了死的命運。
至於典當妻女,易子相食……
這是道德問題,更是社會問題,是生產力水平嚴重落後的問題。
高尚,是需要代價的。
賢者,是需要基礎的。
一個文明,一個社會,一個種族,若沒有充沛的物質基礎,沒有發展進步的社會大生產能力……
一切,皆是空談!
不切實際,且荒謬可笑。
……
這一路的所見所聞,更堅定了趙城的決心——一定要改變這個世界。
或許無法推動歷史洪流前進七八百年,但五六百年得有吧?
為了這個目標,趙城也開始思考布局。
雖在逃亡,但也在做一些準備,做了不少事,有了不少新身份。
或是劫富濟貧的好漢,或是離經叛道的先生,又或是《新華字典》的解說人……
當然,還有一個招搖撞騙的乞丐身份。
“哇,不得了啊不得了,你有道靈光從天靈蓋噴出來,你知道嗎?
年紀輕輕的就有一身衡練的筋骨,真是百年一見的練武奇才呀!
如果有一天讓你打通任督二脈,那還不飛龍上天呢?
正所謂: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懲奸除惡,維護社會公平正義的任務就交給你了,好嘛?
我這有本絕世武學秘籍——《新華字典》,與你有緣,
原是無價之寶,算你一百文一本。”
《新華字典》,這是現代人都知道的神書,很普通。
夏族人,幾乎人手一本。
起碼新時代以來的孩子,小學、中學學語文的時候,沒少被這本書支配過。
趙城都不記得自己翻爛過多少本《新華字典》了!
《新華字典》的確很普通,但對於明朝人來說,是比朱標手中的神書更重要的神書。
神書中的神書!
……
南方趙庸在起義,聯合朱亮祖等人佔據廣州後,野心進一步膨脹,
想要一舉佔據廣東,與大明帝國形成割據。
至於他的小兒子趙城,則在茶館品茗呢!
不僅悠閑地感受大明茶文化,還聆聽著說書人“蕩氣回腸”的故事。
“……
那神魔趙為了和自己心愛的女子在一起,不惜違抗天條,私下凡間。
……
凡仙有別,怎能結合?
一旦違抗天條,必定會有災禍降臨,
天子為了天下蒼生,想讓神魔趙回歸天上,特許他可以帶走心愛女子。
可惜,天上又豈是凡間女子能去得的?
還沒上天,就被雷罰劈死了。
……
神魔趙懷恨在心,掀起狂風暴雨,欲要掀翻皇城,屠虐世人。
……”
趙城磕著瓜子,煞有其事地聽著說書人講故事。
他作為故事的主人公,聽著別人講不知道改了多少版本的神話故事,感受還有點怪異。
只是這說個書,也要緊跟時事嗎?
門檻未免太高了吧!
……
“神魔趙觸犯天條,罪無可恕,上天降下雷罰,也把他劈死了……”
“啪啪啪~”
“啪啪啪~”
趙城也跟著拍掌, 對這魔改的故事也不以為意。
但在看到說書人收拾東西準備走時,他連忙跑過去。
“老先生稍等一下,小生秦城,非常喜歡老先生說故事。”
一邊說,一邊行了一個晚輩禮。
“哦,秦公子客氣了~”
老先生笑呵呵地回禮,還有點粉絲見面會的味兒。
粉絲文化,偶像圈子……
這些東西,老祖宗早就玩過了。
特別是青樓楚館,可比幾百年後的娛樂圈子高級得多。
起碼想當一個花魁,沒點真才實學,沒那身體條件,古代的才子文豪、達官顯貴也不會買帳。
至於什麽塌房了,人設倒了,這些東西更不可能存在了。
畢竟,這可是賣淫嫖娼合法的時代啊!
不僅合法,官府還大力支持呢!
朱重八就是支持官妓的代表之一。
……
趙城與老先生短暫寒暄過後,倒是熟絡了起來,
還和老先生討論起了故事情節,說什麽不夠跌宕起伏,不夠發人深省,
而且,篇幅短了點。
又短又快,還不夠持久……
老先生連連苦笑,可不是嘛,現在說個書啊,也是難哦!
勉勉強強討個生活,也就比幾百年後那些網絡上寫小說的撲街崽好點——能活得下去!
“老先生有沒有想過說一些長篇一點的故事呢?比如說羅貫中的《三國志通俗演義》?”
。
新的一卷,新的開始。
跪求家人們追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