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極歷七三年,正月十五。
距離上一次撰寫日錄,已經不知道是多久之前了。
自娘親走後,我好像就沒再寫過日錄了,今日寫起,是因為今天是正月十五,上元節。
以往我是一直盼著這個節日的,若是沒有那件事的話。
今日有幾位火羅婦人拿著戒飾來了藏雨閣,在鑒定完是贗品後覺得是藏雨閣店大欺客,誆騙她們,語氣蠻橫無理,態度傲慢。
按照平常的我,肯定是要將她們趕出去的,但是今日上元節,我想起了娘親曾經跟我說過的一些話,最後還是耐著性子與她們解釋清楚。
令我沒想到的是,原先絲毫不講道理的幾人聽完講解後,居然真的耐下性子聽進去了。
我本不想多講,但又不忍這群婦人再次上當受騙,於是又耐心講了幾句,總算是將她們請了出去。
聽阿翠說,剛剛那群婦人的相公跑來藏雨閣解釋,想以此獲取我的原諒。
我以身體不適的理由拒絕了,不是因為憤怒與不滿,而是單純沒往心裡記下。
現在想起來,以前小時候的頑劣倒確實是自己不懂事了,也怪不得娘親對我如此嚴苛。
沒有見到我的那些火羅商人似乎很著急,忙不迭的拿出了一件珍貴的賠禮,是用火羅國染料製作的赤紅色朱袍。
我不喜歡這個顏色,因為這個顏色總是能讓我記起一個人,我必定要殺死的那個人。
最後的我雖然沒有接見他們,卻還是收下了這件袍子,以此打消他們心裡的擔憂。
即使我不喜歡這件袍子。
到這我總算是明白了一點娘親以前說過的話了,有些事你或許不想做,但總會有各種各樣的理由敦促你去做。
小時候的我最討厭練劍,心裡不免怨責娘親的嚴苛,甚至將它們盡數記錄在了日錄中,直到今日再打開,才從中窺探出了一些母親的用意,同時還有對自己不懂事的責備。
每每想到這裡,我都會心生愧疚,即使耳邊已經沒有了娘親的嚴苛要求,卻也堅持每日練劍、提筆。
但是娘親,清兒真的不喜歡練劍。
清兒真的很羨慕那登徒子,總是能做一些喜歡做的事,也總是喜歡讓別人去做自己喜歡做的事。
娘親,若是在幼時,你也願意那樣,該多好啊。
下午,天氣轉陰。
今年的上元節居然下雨了,往常永州的上元節是不會下雨的。
有一點倒是奇怪,明明永州地處無極帝國南方,天氣悶熱到連雪都不會下落,可是一到冬季下起雨來,卻異常地寒冷。
密探來信了,那登徒子出事了,得罪了皇爺爺,免去了所有職位。
我很著急,我想去找他。
嗯,因為對方是娘親留在京城的暗線,想來知道很多東西,即使總是一問三不知,但想來一定是有自己的苦衷的。
可是,他明明出事了,為什麽不使用我留給他的符籙,難道是不信任我嗎?難道就連他也會欺騙我?
不,他一向說話算數,他說過他不會再欺騙我了,我相信他的話。
他不使用符籙,一定是因為害怕牽連到我,嗯,一定是這樣的。
雖然心裡很擔心,但我還是耐心看完了所有密報,心裡也不由得長出口氣。
雖然不知道他是怎麽成為聖人親傳的,但那不重要,他活著就好。
就算是去了雲州,以他的能力也一定能混得很好。
他總是不讓人失望。
但明明都說過了,若是那申雲惜護不住你那就來永州,我養你一輩子,又為何不想著逃走?
果然還是那麽不讓人省心。
罷了罷了,若還尋覓不到寧紅夜的蹤跡,便去一趟雲州吧。
嗯,只是剛好順路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