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虛極，守靜篤。萬物並作，吾以觀複。

　　——老子《道德經》

　　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

　　——陸遊《冬夜讀書示子聿》

　　*****************************

　　“真理存在嗎?”何由來這次決定談次大的，先提出一個問題。

　　“不知道”，談心語很實在的搖搖頭。

　　“可能存在，也可能不存在，需要我們自己去探索。存在是因為它可能確實存在，不存在是因為直到所有文明毀滅也可能不會看清它的全貌，看不清對人類來說也就是相當於不存在。”

　　“我們將可能是在我們永遠無法完全了解的世界裡沉浮打拚，受到那些不可知力量對我們的影響，這些影響也往往是我們遇到的那些意料之外。”

　　“我們如果去努力追求它了，可能最終會在它面前表現的像群螻蟻，如果我們不去追求，我們就只會是片塵埃。”

　　當何由來把內心的一些想法告訴談心語的時候，談心語感覺自己有些懵。

　　以前看他經常愛一個人對著一個東西發呆，知道他在想一些深邃的東西，但不知道他的結論是這樣的。

　　“是不是太悲觀了?”，談心語下意識的捋捋劉海，輕輕的質疑到。

　　“不，這不是悲觀，這只是樂觀的另一面。人類的樂觀如果不是建立在這種基礎上的話，將是經不起風雨的。”何由來淡然一笑。

　　“如果把悲觀和樂觀看做太極陰陽圖的話，悲觀樂觀就猶如太極圖的黑白魚，悲觀相當於黑魚身，本能就猶如黑魚之白眼，代表生命不能承受之重;樂觀相當於白魚身，而意義猶如白魚之黑眼，表示生命不能承受之輕。我覺得求而不得並不一定就是場悲劇，重要的應該是求索它的過程。”

　　“停，停一下，我還是用外腦把這次談話記下來吧，我現在還不能馬上理解你說的意思。”談心語有些無奈的說道。

　　“嗯，就是說人類如果盲目樂觀，則意義亂，人類易陷入及時行樂的圈套;一味悲觀，則本能亂，人類易陷入麻木不仁的陷阱。生命無需過分的意義，亦承受不起過分的本能，如何平衡，還是要看每個個人的理解和掌握。”

　　“我看你就是有些追求意義過頭了…”

　　“是的”，何由來的語氣有些低沉，“我到現在也不知道這究竟算是好事還是壞事。”

　　“對我來說，這是壞事…”談心語瞟了何由來一眼，語氣有些百味陳雜的感覺。

　　“呃呃，心語妹子……”

　　何由來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說下去，撓撓頭，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卻被燙的吐了吐舌頭。

　　看著何由來局促的樣子，談心語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聲來。

　　“行啦，老大，逗你玩呢。接著談吧，這些和公司要做的事兒有什麽關系嗎?”

　　“嗯，不算是吧，只是一些以前的認知。我原本想尋求世界的本源，原以為有，後來發現或許真有，但人類卻可能永遠掌握不了。”

　　“為什麽這麽說?”

　　“如果把每一個基本粒子看做一個永恆的存在，世界將有無數的永恆存在。外部的大宇宙空間，無終無始，是一個大的永恆存在，無限多的至小的永恆存在構成了一個唯一的至大的永恆存在，偏偏卡在中間的這些萬事萬物不能無限，也不得永恆。”

　　談心語盯著何由來，靜靜的傾聽著。

　　何由來仿佛陷入了自己沉思中的世界，

開始有些自言自語。　　“1的一切，一切的1，至大與至小，它們原本就是一體。”

　　“人類注定要在至小與至大的遊戲裡消亡嗎?”

　　“如果我們注定消亡，我們的奮鬥是否還有意義?如果我們不會消亡，那我們要如何變成至大與至小那般的永恆狀態?”

　　“難道要我們本身變成‘神’才行嗎?”

　　“啊！”談心語真的驚到了，“你想說我們人類如果不接受注定消亡的命運，就要把我們自己變成‘神’嗎?”

　　“我想不出其它的出路”，何由來搖搖頭，“雖然根據三弟的觀念來看我們本身如果能把握好‘命’‘運’二字中的‘命’字，做到‘我命有我不由天’就可以說是已經成為半神了，但要做到‘全神’，把‘運’也掌握在自己手裡，我們能做到嗎?”

　　“你應該已經有答案了吧?”

　　“我不太確定，只是想說如果不願意相信人類注定消亡，就只有走這條路試試看了。”

　　“你這個結論和我以前看到過的一段五百多年前的一個科幻預言差不多，他把宇宙分成十一階還是十二階文明來著，最後一階文明好像就是‘神’級文明，不過那會是很久遠很久遠以後的事情！按他的分階理論，咱們現在不過是處於1階行星文明的初到中級階段而已，連2階的恆星級文明都還不知道要幾千，噢，不，甚至是幾萬年才能完全實現，咱們有必要考慮那麽長遠的事情嗎?”

　　“是，可能是那樣的，那個科幻設想我也看過了，裡面的文明分階從當時的物質與技術環境，不，甚至是現在的現實情況來看也是很合理的，不過未來是不是就不太清楚了。”

　　“而且具體的各個階段文明的可能實現時間也是不確定的，人類的幾千幾萬年可能只是二階文明的幾十年，甚至其它更高階文明的一瞬間。”

　　“你是發現了這些高階文明的一瞬間跟咱們的幾千幾萬年之間一些內在聯系了嗎?”談心語若有所思的問道。

　　“有那麽一瞬間，我好像悟到了，但沒有及時把它記下來，現在已經有點模糊了，大概隻記得是有某些值得當成信念堅持下去的‘一瞬間的想法’突然冒出來，又突然的溜走，具體要堅持什麽就怎麽也想不起來了，唉。”何由來似乎有點懊惱自己把一個那麽重要的內容給忘記了似的，輕歎了口氣。

　　“沒關系，我相信你能再次想起它的”，談心語緩緩的堅定的說道。

　　“你有那個能力”。

　　“嗯，會的，只是不知道會是什麽時候了”，何由來有點惆悵，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嗯，有點涼了，你也快喝吧”。

　　談心語端起咖啡習慣性的吹了吹，喝了一小口又放下，“喝不喝的沒關系了，今天主要是我得把你的一些想法搞明白”，談心語笑著說道。

　　“好的，今天我本來也就打算跟你聊個透徹哩”，何由來一仰脖兒，把剩下的咖啡倒進肚子然後拿張紙巾擦了擦嘴，“既然那個想法暫時想不起來了，咱就先放一邊，說說人類目前面臨的問題。”

　　“人類現在要進一步提升文明等級，充足的物質能量和相應的指導思想、科技是幾個必需的前提。”

　　“指導思想這方面，其實上古時期的人就已經想的很明白也很透徹了，《道德經》就是很好的一個指導思想，人類在往“神”級文明發展的道路上，這部經典或許稍加改動就基本可以滿足需求了。”

　　“能量方面因為聚變裝置的普及，相對而言對實現行星級文明而言不是那麽缺乏了，但在物質和科術思路方面還是有很多需要探索的地方。當然如果想追求跨越式發展，可能在能量這方面就需要先做出努力，不過這個方向面臨的困難可能會有些大。”說到這，何由來的有些狡黠的衝著談心語笑了笑，卻轉變了話題，接著說道:

　　“根據現在地球聯合政府發布的《類地行星資源概述》的情況來看，月球基地的氦-3資源，按現在的地球能源需求情況，還能維持1000年左右，而且它做為探索金星和水星的前進基地以及因為本身土壤不能種菜的原因導致本身也需要耗費大量的能源補給，因此我感覺它的輪住人口規模不宜超過1百萬。”

　　“而火星作為一個資源開發星和小行星資源開發中轉站的定位基本在未來一段時間內應該不會發生太大的變化。 ”

　　“這主要是因為火星由於磁場、大氣層的缺失以及宜改造區域的有限性，使其並不可能成為一個人類太空遷移的大規模移民點，人口規模在1千萬應該就已經是一個上限了。”

　　“至於接下來一步要開發的類地行星中剩下的兩個:金星和水星，我倒感覺金星的開發應該會是一次長期並蠻有趣味性的關於“地球演化理論”的驗證體驗，而水星則比較慘，可能只能作為未來“戴森球”計劃的前進基地存在，而再接下來的氣態行星中的其它四顆，就現在的科技情況而言，除非太空電梯的性能得到爆炸性提高，否則談開發利用也就可能只能是想想罷了，也就是木衛二和土衛二的利用可能對人類而言更實在些。”

　　“哈，這個咱們可以把現有數據做個整理，然後申請量子超算模擬一下”，談心語小口喝著咖啡，面容有點小激動。

　　“是啊，是啊，不過申請使用量子超算，咱們的發展積分可得提高一下嘍，不然排隊就可能得排幾個月。”何由來哈哈一笑，有點小得意的說道。

　　“不過其實我最近發現了另外一個思路呢，等我把它捋順了再和你講吧。”

　　“好的”，談心語比個OK的手勢，衝何由來眨眨眼，做了個可愛的表情，放下杯子站了起來。

　　“嗯，時間剛剛好，今天就先談到這吧，何老大?”，談心語對何由來微一鞠躬，調皮的做了請的手勢。

　　“今晚請務必賞光光臨寒舍哦，新學了一個湯呢。”

　　“嗯…，走吧”，何由來略一沉吟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