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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生榮耀》第10章 1戰封神
  黃裳老將軍在朝堂上勃然大怒,被十幾個禁軍請了出去。黃家家主黃旌隨即拜首啟稟: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白羽德心懷叵測,擅自汙蔑兵部要員耿軍,其心可誅,理應流放。”

  白家和李家聯姻幾十年,白家現任家主白羽德,李家正是王上家族。黃家帶兵出身,趙家富甲天下。近年來黃家和趙家屢屢走動,關系密切。

  黃家與趙家,因白家和李家走得近而聯系密切;白家與李家,因黃家和趙家走得近而緊張萬分。很多事情就是互相不斷強化,最後因為一根導火索爆發。

  這次平定蹇國,黃家出了大力,功勳累累、威望飆升,坊間甚至傳有“隻認黃旗不知李”的說法。耿軍風頭正勁,白家思來想去,便打算通過耿軍入手敲打黃家。蹇禍事件影響稍微平息,這事就擺上日程。

  耿軍忠心耿耿怎麽會叛國,什麽事情才夠得上“叛國”?

  白羽德派人搜尋許久,在北伐蹇禍那次奇怪的黑疫爆發中發現端倪。耿軍那時明明身中黑疫,為何別人都死了他活著。黑疫跟他有什麽關系。

  白家從滎京學院請了高人,讓他近距離觀察耿軍。高人一看耿軍就發現異樣。

  “他體內有黑疫。不過很穩定。”

  白家吃了一驚,想出計策。一天上朝,恰逢兵部匯報二處事宜,兵部尚書便帶耿軍進殿,讓他匯報。耿軍進門就發現白家家主身旁有高人氣息不同尋常。待到自己匯報,剛要跪下,就感覺體內黑疫湧動。以內力強行壓製,勉強壓住,張嘴準備說話,一陣乾嘔,從喉頭漏了點黑疫出來,灑在地上。

  場面大亂。

  罪名:企圖疫染王上。

  鄭行運也不知為何耿軍體內會有黑疫。他在想如何解救。思來想去,似乎只剩劫法場。

  時間在五日後。

  在那之前,鄭行運還有些話要問耿軍。“雅座”戒備森嚴,面對面聊天絕無可能,不過鄭行運看過一本小冊子,講述了離魂之術。他將自己的一團氣抽出,細心雕琢,直至由內而外與自己無異,就像一個透明的自己。它可以像自己一樣說話思考,甚至變大變小,也能吸附在別的東西上面。

  原理簡單,做起來很複雜。他花了整整一天時間把一團氣雕成自己,它蹦了蹦,舉止好像有點傻。再修改再試,修改不知多少次,說話思考終於有點像自己。去吧。

  以下都是分身“鄭行運”的經歷,他的所思所想。

  面前有個跟我長得一模一樣的人。我能飛?哎呀真好。去刑部,刑部在哪裡。先去兵部好了,兵部我認得路,兵部肯定有人知道。有個人,看看他的腦袋。有了,去過刑部。刑部,黑棺材在哪裡。這麽隱蔽。哈,哈,這個黑棺材讓人頭疼。有人來了,送飯?好好好,貼盤子上。

  鄭行運和“分身”聯絡中斷。耿軍木然吃著飯,突然聽見有人小聲叫自己。一眼沒看到人,恍惚間好像看到面前有個小人,聲音像是鄭行運。

  “耿軍大哥,我是鄭行運做出來的小人,他讓我問你一些事情。”

  耿軍笑了一下,二弟真厲害。等小人兒繼續說話。

  “……糟糕我忘了。大哥我好想你呀。”

  耿軍啞然失笑。眼看他起高樓,眼看他宴賓客,要看他樓塌了,就是這種感覺麽。最後憋屈在這個櫃子裡,脖子都伸不直,來看自己的只有兄弟幻象。他小聲說:

  “鄭行運,你說不出來不要緊,

我說,你能記下來嗎?”  “能,我記憶力超好的。”耿軍心想沒錯了,鄭行運重點是要他記住一些事情。

  “從哪開始說起呢。從黑疫吧。黑疫是空間之力,但不是我們的,跟我們的不一樣,卻可以用相同的方法控制。新縣事件的記載裡寫得很明白。這次北伐蹇國,不是黑疫,我本回不來。蹇國也有高手,把我和先鋒團埋伏了,山谷裡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我只能釋放黑疫,為防止走漏風聲,不論敵友全都殺了。黑疫的來源不是我們的世界,我研究多年,總結出一套控制方法。你看,是這樣、這樣、再這麽轉一下,內功催動就有了,前提是要有點黑疫在身體裡作引子。

  自從身體裡存有黑疫之後,我就經常做夢。夢到很多從沒見過的事情,我敢肯定不在新國,房子那麽高,衣服那麽短。一樣也有黑疫,他們也懂空間之力,更側重化形,不在意本質。二弟,大哥也想活,跟你一起爬上滎山頂,名揚天下、看鸕雀樓。但那樣重要嗎,當初你我見面之時,大哥我心裡就已經充滿榮耀,不需要這麽多年,也不需要三天后我活著的結果。你要劫法場,記住我的話,千萬不要去,會有非常、非常厲害的高手,你我不是對手……”

  “哥,我快沒能量了。”

  “行就這樣,你貼盤子下面。”耿軍右手握拳,做了個錘左胸的手勢。

  希雨燕極力勸阻,哭得梨花帶雨。希瀾和希雨燕的父親希荻從震驚到憤怒,把鄭行運關了兩天。最終對外宣布,鄭行運和希雨燕因性格不合,和平分手,不再有任何聯系。鄭行運被逐出希家,希家也沒舉報。

  九月十五日,流火凌日,諸事不宜。耿軍在牢房裡費勁穿上黑石衣,戴上黑石手銬腳鐐,被拉了出來。這麽多天第一次見到陽光,空氣清新美好。一路上人們往囚車裡丟石頭、爛菜葉、吐口水,耿軍笑著,點頭致意。

  突然間他瞪大眼睛。人群裡赫然有個人,那不是“去疾”營的小娘炮嗎?前邊還有個人,是苦菜。樓上,十塊的弟弟九塊。仔細看,到處都是“去疾”營的人。再仔細看,一個個手都藏在衣服裡。

  他奮力對著天空大聲喊:“不要來啊!不、要、來、啊!”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法場就在路的盡頭。監斬官坐著正前方一動不動,劊子手把刀立在地上。旁邊圍滿了全副武裝的白家私兵,兩百多個,每個人盔甲都有氣勁環繞。夾雜著數十個功力已達大洞觀境界的武者混在人群裡。不過最厲害的還是左邊高台上坐著的三個人,最左邊是白家那個高人,不說換了衣服,化成骨灰耿軍都認得;右邊也是頂尖高手,一身真氣隱約泛出紫色,凡是能練出顏色的,都是內景往上的高手;正中間坐著的竟是希瀾,看他毫無表情,正襟危坐。

  沒看到鄭行運。沒看到才不妙,不知道躲在哪個角落裡。

  耿軍慢慢走到行刑處,跪下來,頭放在木板上。木板有個窩,挺舒服。還有一會吧,監斬官沒說話。一身黑石衣,太陽曬得好熱。

  他會選擇什麽機會呢?

  鄭行運一直都在,他在急著聚雨雲。昨天看像要下雨,今天怎麽是這麽個大晴天。不行算了,要不直接上。

  忽然一朵雲憑空慢慢出現耿軍頭上,雷電輕微地劈裡啪啦響幾聲。高人立刻驅動真氣想把雲吹散,坐在中間的希瀾悠悠說了句:

  “老風子,想提前行刑嗎?”說完希瀾以極快速度伸手扣高人脈搏,高人連忙扭腕躲開。

  “雲仙,有人要劫法場!”這個叫“老瘋子”的高人立刻喊道。

  最右邊的高手立刻也催動真氣,氣勁掠過,雲馬上要散開。鄭行運握緊長槊,長身一躍,落在行刑台,一槊打倒劊子手。監斬官嚇了一跳,呆住了。鄭行運左手指天:

  “下!”

  頭上大雨傾盆,把他倆淋個透濕。兩步以外豔陽高照。耿軍頓時懂了,催動黑疫之力把枷鎖掙開。鄭行運猜測,黑石的作用是隔絕氣力,包裹越密,效果越好。空氣傳導空間之力的效果不如其它物質,比如水,水從外面流進黑石衣,也能把空間之力導入,耿軍就能有力把衣服掙開。鄭行運把槊遞給耿軍,黑疫在耿軍身後散開,鄭行運催動乳白色真氣包裹全身。

  台下也騷亂起來,有人跌跌撞撞躲避黑疫,“去疾”營的人偷偷接近衛兵暗殺。武者氣劍破空疾刺,很多百姓倒在血泊裡。

  風仙和雲仙是兄弟倆,早年也是稱霸一方的狠角色,近年來不問世事,專注功法著作。希瀾以一敵二、暗地使勁,金色真氣化成無數利刃,左右飛射。風雲二仙退開數步,風仙說道:

  “爛尾巴,你的對手是我!雲仙,你去對付他倆!”雲仙立刻轉身飛下。

  “想得美!”希瀾念動咒語,天色暗了下來。

  “哼!”風仙右手一指,藍光直指希瀾面門。希瀾趕忙格擋,咒語打斷,天又亮了。趁此時,雲仙走到兄弟倆跟前。

  “小夥子們都不錯,有天賦,跟我回去練兩年,準保精進。”

  “信你個鬼!”鄭行運包裹全身的真氣忽然化作無數白針,刺向雲仙。雲仙急退閃開。瞬間黑疫在雲仙身後閃現,爆炸開來,雲仙以一個非常詭異的姿勢躲過。鄭行運躍起,一拳重重砸下,密密麻麻的真氣如針,貼著台面橫飛。雲仙又以一個非常詭異的姿勢站起,馬步舉手格擋,全身紫光流轉。耿軍胳膊肌肉暴起,猛地拉起槊橫劈,破空之聲乍響。雲仙身後再次爆出黑疫,直鑽後心窩。

  雲仙暴喝一聲,紫色光芒變黑更凝實。右手硬扛鄭行運,一把抓住手腕,鄭行運手腕變成黑色。左手抓住槊,耿軍動彈不得。黑疫和真氣竟無法穿透黑色護體。

  鄭行運忍住劇痛,催動真氣,念起“嵐山決”。雲仙一驚,對著鄭行運一口唾沫吐去。鄭行運趕忙用左手擋住,唾沫如重錘一般砸手上,沒了知覺,不知道斷了沒有。耿軍隨即放手,以指畫圓,雲仙周圍黑疫霧氣一般彌漫,似乎要把人包住。

  刑部得到消息,立刻派人趕來,方圓一裡內開始布置層層結界。希瀾還在和風仙對峙,二人無動作。黃家的部隊火速集結,準備開赴滎京。白家在滎京外層層布防,李家控制的禁衛軍二營至五營在結界外警戒。

  雲仙覺得事情拖太久,可能不好收拾。於是賣了個關子,放手任由黑疫把自己圍住。鄭行運痛得齜牙咧嘴,忙用真氣充盈。

  待耿軍發現不對勁時已來不及,希瀾也轉頭喊道:“小心!”風仙立刻指氣偷襲,沒想到希瀾渾身金光暴漲,低身扭腰屈膝,雙拳呼嘯而出。藍光指氣如針扎入希瀾左眼,雙拳帶著金光重重打在風仙小腹。金光瞬間化作利刃,穿透了風仙藍光護體。希瀾捂住左眼,說:

  “沒打穿腦子,差一點。咱倆這麽多年,總算分出勝負。”風仙倒下,希瀾伸出右手,如龍吸水般,藍色真氣緩緩吸入手心。

  雲仙忽然暴喝一聲:“時動必潰!”刹那間仿佛一切都停住了,雲仙喘著粗氣,拿起槊,走到耿軍面前,緩緩把槊推進耿軍左胸。推了一會兒,喘氣帶急。耿軍沒有任何反應,鄭行運還是真氣充盈手臂的動作。雲仙歇了一會兒,雙手抓起槊,使出全身力氣,槊一點一點刺穿,從背後扎了出來。雲仙回頭看了看希瀾和倒在地上的風仙,一邊默念,歎了口氣:

  “51,52,53,終究是老了。”

  一會兒時間仿佛又恢復正常,雲仙委頓地上。耿軍驚訝地看著胸口的槊, 倒了下去。鄭行運一臉茫然,趕緊給耿軍運氣。

  “算了,也到時候了。趁我活著,把黑疫給你……”話沒說完,頭失去了支撐,瞳孔擴散開。黑疫仿佛失去了控制,無窮無盡噴發出來,結界一層層破裂,很快蔓延整個滎京,向天上地下擴散。

  活著重要,還是善良的人活著重要、惡人可以死,我的余生,能帶著大哥、三弟、老爹他們所有人的榮耀活著嗎?

  鄭行運看著耿軍,他仿佛在笑。

  黑疫突然爆發又如潮水般退去,鄭行運站著,將黑白兩股氣收存,緩緩飛到王宮,在上空釋放黑霧,黑霧層層疊疊如房子一般高。落下來擺擺手,黑霧分開,面前是瑟瑟發抖的王上。

  “我不殺你,你若是昏君,有人殺你。”

  鄭行運收起黑霧拿起槊,他知道黑霧背後有很多事情,他要替大哥做未盡之事。

  新歷二十五年,王上駕崩,“自願”傳位於黃旌之子黃輝,年號為“賢”。因鄭行運護國除疫有功,封為星雲大師。封號那天他沒去,說沒空。

  鄭行運正忙著小寶出生,希雨燕疼得直罵他混蛋,說那天為了他跟家裡斷絕關系跑去找他差點在外面餓死第二天差點被強人擄走第三天差點掉水裡第四天沒事第五天差點被黑疫害死以後再也不天真了……

  小寶出生是個女孩。當晚鄭行運做了個夢,夢見暗夜星空、星光點點,靠近一看,無數星球上黑疫蠕動。他降落在一顆星球上,星球上的黑疫蠕動著聚集,越來越高形成一個人的模樣,定睛一看,是耿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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