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2069年12月30日。
藍星,華夏,蓉城華西醫大附屬醫院,住院部168室3床病床上,已是彌留之際的張金海即將徹底躺平,與這個世界說拜拜了。
病房裡突然充滿了刺眼的白光,幾秒鍾後,白光消失。
張金海眼前出現了完全不同的景象。
面前的病床上,一個面黃肌瘦的皮包骨中年男人,正蜷縮著身子,雙手抱著左腳,痛苦呻吟著,時不時地發出一聲聲的慘叫聲。
那聲音相當滲人,令人毛骨悚然。
一道聲音傳來:“金海,我要死了。”
這是多麽熟悉的聲音,張金海眼裡流出不爭氣的眼淚,那是大哥張金林。
連忙安慰道:“大哥,你不會死的。
大隊的赤腳醫生很快會過來給你治病的。”
不過,張金海記得很清楚,大哥張金林是在1984年6月中旬就去世了。
現在肯定是穿越了。
現在究竟是穿越到哪個日期了呢?
大哥張金林還有沒有機會獲得救命的機會呢?
張金海急得原地團團轉。
走出堂屋,掃視著街沿上的物品。
一副大青石磨盤,靜靜地擺放在街沿上靠竹林側的端頭。
磨盤頂上擺放著幾個廢報紙包裹的紙包。
快步來到磨盤邊,拿起幾個紙包著急地查看。
終於看到一個廢報紙的邊角上殘留著‘1984年5’的油墨字跡。
這是穿越到了面臨中考的時間段。
大哥張金林究竟還有多少天的壽命也需要繼續觀察。
不管怎麽樣,張金海知道,大哥這病留給治療的時間肯定不多了。
短時間內,又能夠去哪裡掙到足夠多的錢,讓大哥去大醫院治療呢?
……
張父帶著一個背著紅十字藥箱的大隊赤腳醫生回來了。
張父求著大隊赤腳醫生道:“吳醫生,麻煩給大娃兒看看。
他這腳杆上的膿瘡,長了將近三十年了。
從來就沒有完全好過。
今天實在是痛得受不了了,所以又來麻煩你給想辦法治治。”
大隊赤腳吳醫生不緊不慢地伸手給張金林把脈,一會兒搖頭,一會兒點頭,故作高深狀。
完了後,又拿出聽診器在張金林的心房上聽音。
在張金海的記憶中,每次這個姓吳的赤腳醫生來了,給大哥張金林看病都是這套標準的動作。
然後就側面打聽張家最近有多少錢,基本上是搜刮得乾乾淨淨的後才走人。
而且並不是每次用了他的藥都是治好大哥張金林腳杆上的膿瘡。
基本上是一次治得要好不好的樣子。
下一次就是給你治得膿更多、腳更痛。
概率上來說的話基本上是55開。
對於這種情況,大哥去世前的張金海,是沒有想明白為什麽的。
大哥去世後,比較關心這方面的信息,聽多了,見多了。
才知道在醫生行業,還有一種比較不要臉的做法。
那就是下藥不會給你一次下到位,而是吊著下藥。
目的就是把病人的病隻醫治到減輕病痛的程度,不會把病人給徹底治好。
讓病人不停地發作,不停地找他醫治。
以此不要臉的方式來收斂錢財,而且此招不易被發現,被坑害的病人往往還對他們感恩戴德的。
該吳姓赤腳醫生表演了:“老張,
這次你大娃兒的病有點嚴重啊。 如果再不下猛藥,恐怕活不過七天啊。
這次需要七副膏藥外敷,七副中藥煎服。
每天各一副。
總共需要14塊錢。”
張父有點為難的講道:“這麽貴啊。我家裡原來有13塊錢,我在請你的路上找朋友借了兩塊錢。”
右手顫抖著摸出身上的錢,一張一張的用手指在舌尖蘸著水,吃力地清點出10張1塊的,2張5角的,10張2角的,10張1角的紙幣,把厚厚的一疊錢遞過去。
……
第二天,張金海步行了10裡路,去初中學校去上課。
老師在黑板上寫著1984年5月9日,離中考還有XX天。
這個日期表明,大哥張金林的壽命還有30來天了。
想起大哥張金林的現狀就讓人揪心。
尤其是那個只顧賺錢不顧人死活的庸醫,更是讓人氣憤!
在張金海的記憶中,這個吳姓赤腳醫生曾經治死個人,後來吃了十余年的牢飯。
不行,必須要治好大哥張金林,不能讓他這麽不明不白的再死了,張金海在心裡默默地告訴自己。
必須要為大哥做點什麽。
張金海努力回憶著一些穿越前,因刻意關注並記憶下來的治瘡藥方。
經過對比,選擇了一個經濟實惠的藥方。
新的問題出現了,現在這個時間段,肯定是沒有人會同意使用張金海靠回憶整理出來的偏方。
必須要等待恰當的時間。
七天的時間轉瞬即過,這次張金林的病不僅沒有徹底地好起來,反而是變得更嚴重了。
張父又去找那吳姓赤腳醫生,知道已經沒有油水可撈的吳醫生直接就拒絕再來。
正當一家人為張金林的瘡病越來越嚴重而愁眉不展的時候,張金海摸出一張皺巴巴的舊紙條,對大哥說道:“這是我從村尾王瞎子的一本古書裡找到的偏方。”
旁邊的張二哥一愣,把紙條抓進手中。聽說早年的王瞎子救過一個落難的郎中。
紙條上寫著:消瘡……。
由張金山花錢在天黑前買回來朱砂少許,由張金海、張金山晚上打著臨時製作的乾柴火把,去水田邊抓了5隻蟾蜍回來,擠出了足夠多的蟾酥。
張金海按照記憶中的古老偏方操作,炮製成功七顆麥粒大小的藥丸。
畢竟這只是一張尚未論證的藥方。萬一治出什麽不好的後果,這張家的天可就塌了一半。
大家征求是否願意冒險服用張金海炮製的藥丸意見時,張金林已淚流滿面:“伯伯、媽,從我記事起至今,已經有二十多年了。
我腳杆上的這個膿瘡就從來沒有真正治好過。
好幾次是眼看要結痂了,又複發。
沒經歷過的人,可能不知道這種痛苦是有多麽的折磨人。
今天四弟整的這個偏方,如果治好了我,我會感激大家一輩子。
如果治死我,大家不要怪四弟。
如果治的結果是更糟糕,我也認了,絕不埋怨。”
張金海趁此機會把藥丸一粒、盛滿溫白開水的土碗一隻遞給張金林道:“大哥,吃藥。
我相信你一定會好起來的。”
張金林像極了勇士,就義一般,一昂首,用溫白開水服下張金海自製的藥丸。
按偏方規定,每過一小時,需要服用一粒藥丸。
張金海就一直守在張金林的床邊,隨時觀察他服藥後產生的狀況,不停地幫助張金林擦拭身上冒出的虛汗。
有時張金林痛得在床上不停地打滾,讓張金海也曾懷疑過采用的偏方是不是錯了。
心裡不免有些忐忑,一切都是窮,一切都是因為沒有足夠多的錢給鬧的。
就這樣,張金海守床邊,照顧了張金林一整個晚上。
第二天醒來,太陽高高掛在天頂上。
沒有鍾表的家庭,靠這個位置的太陽來判斷已經是中午的時間了。
張金林醒過來第一句話問道:“我還活著?”
張金海開心地笑了起來,扯了扯被子,幫張金林把露出來的乾廋病腳完全遮蓋住後講道:“嗯,活的呢。
大哥,開心不?”
張金林急不可耐地掀開被子,下床站在地上把褲腳挽起來一看,昨天還是濕得流膿的幾十年老瘡,居然真的奇跡般地結痂了:“開心,開心,開心極了。
你這偏方太神奇了。
不過,瘡的周圍,太癢了,快幫我摳摳。”
張金海連忙阻止道:“大哥,你生瘡的地方很癢,說明這個藥方產生了奇效, 現在你正在長出新肉,這是正常現象。
但是癢的時候千萬不能摳,否則就會前功盡棄的。”
張金林著急地問道:“那怎麽辦?我實在是忍不了啊。”
張金海趕緊把張金林的雙手按住,不讓其摳癢的地方,又大聲把二哥張金山、三哥張金城喊來。
三個人用竹繩把張金林的四肢、腰部都牢牢地捆綁在了木床的各個邊上,留專人守著他,不讓其用任何方式觸碰到瘡癢的地方。
張金林在奇癢的折磨下,支撐到了天黑,搞得精疲力盡的。
張金海在天黑後,確認張金林生瘡的位置不再有奇癢了。
才主動把張金林身上每一個被用竹繩捆綁的地方解開,這些位置都透著深深的血印。
可想而知張金林經歷的癢,是多麽的讓他痛苦、難耐。
張金海小心翼翼地幫張金林揭開他腳杆上的瘡疤結痂。
病瘡的位置,已經完全長出了新肉皮膚,紅紅的,乾乾的,相當耀眼。
張金林看到這個景象,完全激動壞了。
一把把張金海摟在懷裡邊哭邊笑道:“真的,把我幾十年的病瘡給治好了。”
張金海也動情地流出了開心的眼淚:“治好了!
大哥,我的第一個夢想就是要治好你!”
直到這一刻,張金海才深刻地體會到,一個人一生中,可能會有很多個夢想。
也許每一個人生活中當前最大困難的解決,就是這個人在這個時間段的夢想。
張金海對夢想的理解似乎又提升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