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念頭剛產生，靳司自己都忍不住自嘲似的笑了起來。

　祁霧一臉莫名其妙的看著他，“你在笑嗎?”

　“是啊。”

　靳司懶洋洋的應了下來。

　因為在那樣的眼神注視下，他竟然會想到讓她來到他身邊。

　其實......也沒什麽不好的。

　小檸檬糖本來就是他撿回來的，也理應在他這裡。

　這個想法一旦冒出，便再也無法忽略，猶如一顆小石子落入平靜無波的深潭之中，泛起的漣漪久久都不會消散。

　祁霧再一次問道:“你希望我去哪，靳司?”

　她一直看著靳司，像是在認真的尋求一個答案。

　靳司正準備回答她，手機卻驀然響了起來。

　他低頭看了一眼上面的來電提示。

　手機上顯示著的名字像是終於將他點醒，讓他從這有些荒誕的現實中逐漸抽離。

　他散漫的神情倏然變得冷淡，就連嘴角若有若無的笑意也被撫平。

　他看了一眼祁霧，“你先回去休息。”

　祁霧還是沒能等到那個答案。

　但她卻什麽都沒說。

　看著靳司往書房走去的背影，她安靜沉默的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

　走到書房後，靳司接起了電話。

　冷淡低沉的嗓音在寂靜的書房中響起:“舅舅。”

　“靳司，別怪舅舅不請自來，是你母親來跟我念叨你最近的情況。”

　沉穩爽朗的聲音從手機裡傳了出來。

　靳司在接起電話前就已經猜到了會是這樣。

　他無奈的歎息一聲，“您想說什麽。”

　顧桓饒有興味的說道:“我只知道你給自己請了長假，倒是不知道你什麽時候給自己搞了個‘觀察對象’?而且這件事，你還命令婁影不能聲張?”

　顧桓說完，喟歎一聲:“你這小子，都敢把舅舅當借口了，害得我被你母親罵了一頓。”

　席夫人到了現在的年紀，基本沒什麽可以操心的了，但她卻每年總要跑幾趟寺廟。

　原因無他，自己的弟弟和兒子的終生大事一點動靜都沒有，這可愁壞了席夫人。

　“謝謝舅舅。”

　靳司一聽這話就知道他舅舅沒拆穿他了。

　頓了一下，靳司繼續說道:“她的確是觀察對象。”

　冷淡的嗓音裡不夾雜其他的情緒，仿佛像個一絲不苟、極致冷酷的機器人一般。

　靳司語氣中的冷酷讓顧桓沉思了下來。

　過了一會他才出聲:“婁影和我說過當時的情況，這女孩和之前判若兩人，再加上這怪力......的確需要進行觀察。”

　顧桓沉穩的聲音中帶著若有若無的敲打，“在明確這女孩的身份之前她是否危險還是個未知數。”

　“你清楚的，靳司......”

　“我知道。”

　靳司打斷了他的話，嗓音漠然冷冽:“她只是觀察對象。”

　顧桓滿意的結束了這通電話。

　等電話結束後，靳司坐到了書房的沙發上，任由落地窗外的月色傾瀉進來，灑在他身上。

　然而月亮的溫柔並沒有柔和他冷峻的曲線，反而襯得他的神色愈發陰鬱森冷。

　她只是觀察對象......

　這句話再度浮現在腦海中，下一瞬就有無數神經想去阻斷，但卻被靳司硬生生的壓了下來。

　他眉宇間縈繞著不耐與戾氣，又隱隱有一絲失控。

　他想起自己的手機鈴聲......還是祁霧哼唱的聲音。

　靳司下意識的拿過手機，像是為了證明什麽，他迫不及待的打開設置想要把鈴聲換掉。

　但到了最後一步，他指尖卻遲遲無法落下。

　靳司神色晦暗的看著始終按不下去的手指，像是有千萬根神經在不斷拉扯著——

　他猛然將手機丟到了一旁，整個人頹喪的靠在了沙發上。

　就這一次。

　他在心底警告的告訴自己。

　然而夜晚還在持續，他還未頹喪多久，手機鈴聲便又響了起來。

　熟悉的輕哼他早已習慣，靳司腦海中不可抑製的回憶起了今晚的舞台上，那個與劍渾然一體、眉眼如清冷的松竹一般的淡然冷靜的少女。

　他再次被驚醒，額上冒出細微的冷汗。

　靳司將腦海中的畫面驅逐掉，隨後接起了電話。

　這通電話是傅時臣打來的。

　“沒打擾你吧?”

　“......什麽事。”

　靳司沉默一瞬。

　傅時臣輕松的語調響起:“沒什麽，只是來問問你改變想法了沒有。”

　“什麽?”

　或許是今天令他煩躁的次數太多，靳司一時間沒能反應過來傅時臣這句話的意思。

　“之前我們不是提過嗎?要不要讓祁霧到你工作室名下，畢竟她是你的觀察對象，在你那裡應該更好吧?”

　不知為何，再次聽到‘觀察對象’這四個字，靳司眼皮重重一跳。

　這四個字總有一種欲蓋彌彰的意思，像是為了掩蓋什麽才產生的......

　靳司許久沒有聲音，這讓傅時臣不得不再問了一遍。

　靜謐的夜晚中，靳司的目光落在了窗外皎潔的月亮上，月亮依舊高懸於天際，神聖清冷不可侵犯。

　但他此刻卻有一種莫名的臆想。

　他想讓月亮降臨在身側，因他而沾染世俗情緒，因他而牽動心神，因他而感受......愛。

　但這始終只是臆想，他的妄念。

　靳司嗓音冷然:“......知道了。”

　他又補充上一句，淡然的語氣裡似有一種快要衝破藩籬的欲念掌控著他:“她只能在我這裡。”

　察覺到靳司語氣中的不對勁，傅時臣挑了下眉。

　不過他卻沒有說什麽，只是笑了一下:“行，那就這麽定了。”

　靳司並不需要有人去點醒他。

　那樣只會讓他更加警惕、更加冷酷漠然，他會築起無人可以靠近的藩籬。

　唯有他在無數次克制與渴望之中掙扎撕扯，才能讓他真切的去放縱心底的妄念。

　雖然這在傅時臣看來，明擺著就是犯賤。

　不過他就是樂意看小舅子日後懊惱後悔的樣子。

　靳司覺得自己需要冷靜一段時間。

　他不明白自己怎麽又做出了不符合他本性的決定。

　但似乎從祁霧出現，一切都開始變得不對勁了。

　看著那已經暗下去的手機屏幕，他一邊在心底唾棄自己一邊又忍不住思緒蔓延——

　這真的是最後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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