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頭，咱們就這麽讓他們走了?”

　“蠢貨，那人以指斷刀，並且頭戴面具遮掩身份，八成就是仙人，找他的麻煩，豈不是找死?”

　短須男人拍了一下下屬的腦袋，目光裡透露著些許凝重。

　今日他們得罪仙人，也不知會不會影響到三月後的仙門弟子考核。

　軒呂城外，薑止戈心情也是頗為沉重。

　“能力越大，責任越大。”

　“這世道，做人還真是難......”

　倘若沒有力量，為求自保見死不救再正常不過，然而要是擁有這份力量，只是獨善其身他又如何做到問心無愧?

　如今自己的心境，與記憶裡為救蒼生而背負千秋罵名的薑止戈並無二致，該不會某一天會重蹈覆轍吧?

　薑止戈搖頭一歎，乾脆不去多想。

　本以為脫困之後就是美好生活，沒想到短短一日，便讓他心亂如麻，再提不起那股興奮勁。

　..............

　夕陽西下，夜色漸濃。

　韓家村，一名獨臂老者躺在院中搖椅，遙望明月獨自酌酒。

　他的目光略顯落寞，悵然歎道:“日色欲盡花含煙......”

　“月明欲素愁不眠。”

　此話一出，老者頓時眉頭緊皺，扭頭望向屋頂。

　屋頂之上，站著一名身穿黑衣，頭戴面具的男子。

　“來者何人?”

　“無名之輩，聽聞此地有一劍道高手，特來請教。”

　黑衣男子落在老者正對面，憑空取出一柄三尺長劍。

　“殺人就殺人，說什麽請教。”

　老者嗤笑一聲，不慌不忙又喝了一口酒。

　雖然不知道對方是何來歷，但他知曉八成是來尋仇的家夥。

　話音未落，黑衣男子便已持劍刺來。

　獨臂老者跳開搖椅輕松避開，心頭有些疑惑。

　對方並沒有用到靈力，難不成真是來討教劍招?

　“也罷，我有好些年沒活動筋骨，今日便陪你練練。”

　獨臂老者也沒多想，隨手抄起一根樹枝，與黑衣男子戰在一起。

　月光之下，劍影霍霍。

　雙方劍招極其精妙，雖未動用靈力，但卻早已超越凡人范疇。

　若是仔細觀察，還能發現些許相同之處。

　獨臂老者越打越覺得不對勁，縱身退至十米外，疑惑道:“道友，莫不成是出身天雲閣?”

　離開天雲閣之後，他對天雲閣的發展並不清楚，或許是天雲閣的後生找到這裡也不一定。

　黑衣男子並未解釋，伸手緩緩摘掉漆黑面具。

　“呂兄，好久不見。”

　薑止戈面帶笑意，拱手行禮。

　呂天驕瞬間滿臉震驚，不敢置信的看著他。

　良久後，呂天驕忽然失笑，感慨道:“薑兄，好久不見。”

　他就知道，從一名乞丐走到大帝的薑止戈，怎會如此輕易喪命?

　薑止戈把齊慕瑤帶回青河村後，並沒有急著給她藥浴治愈疤痕，而是鬼神使差的找到了韓家村。

　此地為當年分別的上權州境內，見到韓常的武宗九劍時，薑止戈便心知呂天驕就在附近。

　按理來說，那些記憶都是編的，呂天驕此人根本不存在，即便真的存在，薑止戈也該避免再跟所有認識魔帝的人見面。

　然而不知為何，得知呂天驕就在附近時，薑止戈內心有種止不住的感慨與激動。

　如今得以相見，他更是有種闊別重逢，百感交集的感覺。

　是被這副身軀影響?還是被改寫的記憶影響?薑止戈自己也不清楚。

　“薑兄，你既未死，為何要......”

　呂天驕內心也是百感交集，一別八百年，當真是物是人非。

　“說來話長，先喝酒。”

　薑止戈取出一壇仙釀，席地而坐。

　他假死離開正陽神殿的理由，只要粉飾一番，告訴呂天驕也無不可。

　“喝酒，喝酒。”

　呂天驕頓時面露喜色，他都忘記有多少年沒嘗過仙釀的滋味。

　兩人席地而坐，談及往年舊事，也談及近年趣事，一如記憶畫面的他們沒有半分隔閡。

　酒過三巡，聽完薑止戈離開正陽神殿的理由，呂天驕不禁仰天長笑，酒氣熏熏的調侃道:“我說薑兄，你這種理由，要是被紫煙丫頭她們發現，豈不是吃不了兜著走?”

　薑止戈粉飾的解釋也是他的本意之一，南宮柔三女同時深愛著他，且心懷一份愧疚，自己又不好真的選誰，與其被南宮柔三女接連纏著，他不如假死離開避避風頭。

　況且，設身處地換做記憶裡的薑止戈，心灰意冷也是有一部分的。

　“同是天涯淪落人，你還是多想想自己吧。”

　薑止戈搖了搖頭，仰頭又喝了一口酒。

　記憶畫面顯現，蕭靈肯定也能看到，說不定已經在尋找呂天驕。

　呂天驕聞言神色微變，低聲歎道:“當年我與她只是萍水相逢，幾百年過去，她又怎會記得一名過路人?”

　薑止戈見狀目光微閃，他知道呂天驕不是看輕蕭靈對自己的情意，而是自認修為盡廢，已成皓首老人，無顏面對蕭靈。

　“呂兄，無需多慮，待我力量恢復，踏遍諸天萬界也要為你尋得重塑靈脈之法。”

　“不談這些，無論後事如何，先喝完這杯酒。”

　呂天驕展顏一笑，似是毫不在意。

　他知道，有可能窮盡諸天萬界都尋不到重塑靈脈之法。

　不過薑止戈能有這份心，便讓他此生無悔認識這名兄弟。

　“說得也是，今晚不醉不歸！”

　“不醉不歸！”

　兩人一如當年，都沒有祛除酒氣，甚至沒有下酒菜，直接喝到大半夜沉沉倒去。

　次日，薑止戈剛恢復點意識，便聽到院外傳來一陣腳步聲。

　薑止戈當即坐起祛除酒氣，取出漆黑面具遮住容貌。

　一名布衣少年推門而入，看到醉倒在地的呂天驕，頓時嚇了一大跳，失聲喊道:“塵老頭兒?！你該不會喝死了吧?”

　呂天驕聞聲捂著腦袋昏昏沉沉的醒來，有氣無力的說道:臭小子，一大早上嚷嚷什麽呢?”

　見到呂天驕沒事，少年這才松了口氣，轉頭看向旁邊的薑止戈。

　見到頭戴面具的薑止戈，少年又是一陣愕然，問道:“恩公?你怎麽在這裡?！”

　這名布衣少年，正是昨日軒呂城內的韓常。

　薑止戈還沒說話，呂天驕便有些疑惑的問道:“什麽恩公?你們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