哢嚓!哢嚓!
呂天驕周身焦炭層層脫落,露出內部猶如新生嬰兒般的肌膚。
哭臉面具修士心生駭然,此時呂天驕體內元海與靈脈光憑肉眼便能看到,簡直是匪夷所思。
只見呂天驕體內紫色靈脈流動著繁星般的洶湧靈力,丹田處的元海更是沸騰不已,仿佛隨時要溢出體外。
呂天驕目光凌厲,手持長劍橫於面門,不斷積蓄著體內力量。
既沒有驚天動地的威勢,也沒有引動大道的異象,可是呂天驕手裡那柄平平無奇的長劍,竟讓哭臉面具修士心生一絲驚恐。
“不好!”
笑臉面具修士也是心頭狂顫,知道已經沒辦法躲開呂天驕的攻擊。
“凌風!隨我一同出手,不能讓他出劍!”
“我明白!”
兩人按捺住內心不安,調動全身靈力,準備跟呂天驕拚死一搏。
“天雷鑄世!”
哭臉面具修士身形膨脹數千倍,化作一道蘊含無窮毀滅氣息的雷電海嘯撲向呂天驕。
“以吾之名,號令大地!”
笑臉面具修士單手拍地,地底湧出數百山嶽般的巨石團團包圍住呂天驕。
巨石排序明顯存在著一定規律,數百山嶽猶如陣印,而這方圓萬裡的大地便是陣法。
這還不算完,天空跟著浮現一道巨型空間裂縫,一枚足可滅世的巨型隕星從中急速墜落。
然而,還不等雷電海嘯淹沒呂天驕,還不等巨型隕星碾碎呂天驕,天地間驟然閃過一道白色劍光。
這一刻,萬籟俱寂,雷電海嘯與巨型隕星齊齊頓住,上權州眾人甚至只看到眼前閃過一抹亮光。
兩息後,呂天驕正前方的世界潰散為煙塵,所有事物都不複存在,隻留上空被劈開三萬裡的雲霄,以及一道佔地三萬裡的溝壑。
包括雷電海嘯,也包括足可滅世的巨型隕星,盡皆化作塵埃消散於天地間。
在死之前,笑臉面具修士仍留有一些意識,他沒有對死亡的恐懼,也沒有對呂天驕的憤恨,只是有一些感慨與不甘。
他一生無牽也無掛,能敗在此等強者手裡,死而無憾。
只可惜,他只是敗了一次,便要以命相抵,倘若還能再戰幾場,孰勝孰負猶未可知。
“一劍橫推三萬裡,蕩盡九霄懾鬼神。”
“呂天驕,好一個天驕......”
任誰都沒想到,區區一名蛻凡境中期修士,竟能悟出力斬兩名萬象境後期強者的劍法。
要知道,呂天驕既不是魔修,也沒有天煞此等太古強者相助,甚至沒有出生在底蘊深厚的古族與聖地。
單憑一顆劍心,放眼諸天萬界,縱觀古今往來,唯有呂天驕一人。
“開玩笑,我呂天驕歲至兩百,遭逢敵手不計其數,至今隻敗過一次,你二人又豈是我的對手?”
呂天驕徹底虛脫,癱倒在地仰天長笑。
他一邊笑著,眼角卻不知為何泛起了淚花。
...............
“抵達元海境之後,能越一個小境界作戰便是天驕,即便是古族出身,也只能越兩個小境界應戰尋常修士,可他居然能力斬兩名萬象境後期修士......”
“天驕,不愧為天驕。”
“倘若他真的跟著魔帝一路走來,說不定能以劍稱帝。”
殿內眾人唏噓不已,他們如今沒能聽到呂天驕的消息,證明呂天驕之後應該是遇到了變故。
................
不久後,天空再度下起了淅淅瀝瀝的金雨。
呂天驕側躺在仙城外一棵樹下,望著金雨感歎道:“金雨降世,薑兄,你又殺了一個了不得的存在啊......”
放眼全天界,問玄境仙尊絕對不足千名,一萬年也不會有一次死鬥,更別提真的喪命。
自從薑止戈出現後,天界已然接連逝去兩位仙尊。
如今他還只有萬象境,再過幾年,天界還有誰是他的對手?
沒過多久,一道身影踏空而來,落在呂天驕的跟前。
看到呂天驕平安無事,薑止戈雖有一些安心,但還是沒忘仔細查探呂天驕的身體。
一眼看去,薑止戈頓時愣在原地,問道:“呂兄,你、你的修為......”
此刻呂天驕兩百年修為幾乎盡廢,體內靈力隻相當於一名靈武境初期修士。
“無妨,再修煉幾年便是。”
呂天驕搖了搖頭,毫不在意。
薑止戈神色灰暗,低頭陷入了沉默。
他又不蠢,稍微觀察便能發現呂天驕體內靈脈全無,元海也是碎的只剩指甲蓋大小。
若是靈脈斷裂,或者元海被毀,薑止戈都有辦法幫呂天驕恢復,可他靈脈已然徹底消失,完全淪為了一介沒有修仙天賦的凡人。
呂天驕見狀心知還是瞞不過薑止戈,灑然笑道:“薑兄無須在意,能出那一劍,我此生無悔。”
“況且我的元海內尚有一些靈力殘存,到了凡間,也能混個王侯將相當當,不會過得太差。”
薑止戈聞言卻是愈發自責,心情從未有過的凝重。
他很清楚,呂天驕只是在強顏歡笑,不想讓他過多內疚。
想以往的呂天驕是何等意氣風發,他不像薑止戈有天煞相助,卻依舊能有蛻凡境修為。
潔身自好兩百年,不屑與投懷送抱的庸脂俗粉有所牽連,隻為尋得一位真愛。
薑止戈曾清楚記得呂天驕說過,他此生必以劍證道,問鼎無上大帝,如此才能跟著薑止戈一起逍遙四海。
現如今,呂天驕淪為靈武境,修為終生難以寸進,體內元海殘存靈力也是用一點少一點,根本找不到任何辦法修複。
唯一一個辦法,便是重塑一具擁有靈脈的肉身,但呂天驕不止是靈脈與元海受損,命魂也是千瘡百孔,根本不可能支撐他重塑一具肉身。
“小子,我聽聞過一門詭秘神通,能夠抽取他人靈脈為己用,但這只是傳聞,而且絕對是一門禁術,天界內應該不會有。”
聽到天煞的聲音,薑止戈心生一絲希望,既然能抽取靈脈為己用,那或許也能抽取靈脈安置在呂天驕體內。
這時呂天驕扶著長劍艱難起身,搖頭苦笑道:“好了薑兄,我已是半廢之人,沒辦法再過打打殺殺的生活,還是去凡間待著吧。”
薑止戈聞言回過神來,抬手欲要挽留,話到嘴邊卻是如鯁在喉。
那門能夠抽取靈脈的神通,存活不知多少萬年的天煞也只是聽過傳聞,別說能不能找到,是否存在都是一回事。
呂天驕如今修為難以寸進,僅存的靈力也是用一點少一點,不可能再跟著薑止戈一起守護墨紫煙。
薑止戈再度低下頭,聲音沙啞道:“呂兄,你走了,蕭姑娘怎麽辦......”
“蕭姑娘啊......薑兄,你就跟她說我死了吧。”
“還有,記得替我告訴她,她就是我呂天驕苦尋的真愛。”
呂天驕搖頭又想去笑,可這次怎麽都笑不出來,眼角溢出了兩行淚水。
薑止戈眼睛發澀,攥緊拳頭沉默不語。
兩人一時無言,氣氛顯得無比蕭索。
別看呂天驕平時沒個正經,其實是個很要強的人,在薑止戈的記憶裡,再悲觀的事他都會以笑處之,真的很少會掉眼淚。
如今他為之落淚,或許是因修為盡廢,也或許是因無法回應蕭靈的愛。
呂天驕似乎不願再多說,他擺擺手轉身離開,隻留個薑止戈一個背影。
“薑兄,若是還能再見,你我再喝上一杯吧。”
“一定。 ”
薑止戈聲音顫抖,對著呂天驕抱拳行禮。
按理來說,即便要走也得好好再喝上一杯,但這次呂天驕已經提不起興致。
因為他的告別不止是對薑止戈,也是對茫茫仙途的告別。
兩人今此一別,數百年之後,薑止戈會是威震九天的無上大能,呂天驕卻只是為柴米油鹽發愁的凡夫俗子。
倘若還能再見,薑止戈不再會是印象中的薑止戈,呂天驕不會再是印象的呂天驕。
與其如此,不如永生不再見,為兩人記憶中的情義留一份念想。
先前自知修為盡廢,呂天驕便想著尋一處靜謐之地遠離是非,等到現在只是想跟薑止戈道一聲別。
內心諸多苦楚,他盡數壓在心底,沒臉去見蕭靈,也不會向薑止戈吐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