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蓉何等聰明的一個女子,當年的事情,雖然黃藥師沒有與她故意說過,但這麽多年她早已經是將事情從啞奴他們那裡問了個大概。
從梅若華、陳玄風他們盜取九陰真經,然後父親大怒之下打斷了諸位弟子的腿,盡數逐出了桃花島,再到自己母親懷胎八月,默寫九陰真經,最終心力憔悴,生下自己之後就去世了。
樁樁件件她心裡都知道,對於這個罪魁禍首的梅超風,她心裡不怨才怪,但是怨歸怨,卻也不是痛恨。
一則是母親不在之時,她年歲極小,既不記事,也難以體悟母愛親情,自然感觸沒有那麽銘心刻苦,非是生性薄涼,而是人的性情皆是如此。
二則是這麽多旁敲側擊,了解當年事情,隨著年歲漸長的,她自然也知道當年事情有些複雜,若說罪責自己爹爹難道就沒有不察之過?
張子魚帶著黃蓉在王府裡面好一頓找,他只是記得梅超風就在王府的一個枯井洞中,但是這枯井洞在哪裡,他可就不知道了。
找了有個把小時,終於還是張子魚眼尖看到了在王府後院當中,有一個枯井。
王府後院很大,還有各個小院落,而這個枯井所在的院落顯然就是那個最不起眼,最為荒涼的院子。
這也難怪,梅超風因為江南七怪的老大柯鎮惡飛鏢偷襲,以至於雙目失明,在加上陳玄風被殺死了。
孤零零的一個瞎婆子想到躲藏起來,自然是尋的僻靜之處。
兩人從屋頂飛落,來到枯井的面前。
黃蓉神色詫異:“她就躲在這裡?”
桃花島弟子各個都有自家爹爹幾分性子,這般枯井,怎麽著也不是人躲的地方。
“下去看看就知道了。”
張子魚從枯井當中跳下,五米不到就落到了地面上,剛一落忽然風聲襲來,定睛看去黑暗中一道帶著荊棘的鋼鞭打向了自己。
“好膽。”
張子魚手一抓,鋼鞭捏在手上,荊棘竟然不能夠傷害他分毫。
他此時已經是古武宗師,肉身堅韌,加之他修煉了十三太保橫練金鍾罩,肉身強度堪比後天八重武者,加之身上巨蟒內甲一般刀劍還真是傷不了。
忽然巨力襲來,黑暗那端的人已經是察覺不對,想要將這鋼鞭扯回。
張子魚拿住不放,反而是用力一抓,那邊的人直接被他扯了過來。
“閣下是誰!”
梅超風雖然眼睛瞎了,但是自問這武林當中自己也是數一數二的江湖好手,但是現在一個無名之輩竟然能夠壓製自己,心中如何不震驚萬分。
“梅超風投降吧,你不是我的對手。”
黑暗當中,梅超風的身形已經是顯露出來,頭髮披肩,粗糙散亂,好像是枯草一般。
她穿著一件破舊的黑色袍衣,破爛且沾滿灰塵,就比乞丐好上那麽一點。
梅超風聽到這聲音越發心驚,心道:“這聲音怎的這麽年輕,十八九歲還是二十出頭,這般年紀怎麽會有這樣的武功?”
她雙目失明,看不到張子魚的樣貌,心中是驚疑不定。
她沉聲說道:“不知道是哪位前輩這般戲弄我這個瞎婆子,我們往日無怨,近日無仇,可否高抬貴手,讓我離去?”
梅超風心中的還是拿不定主意,將張子魚當做是這江湖上成名的高手,不願與他作戰。
張子魚不答,他知道梅超風這性子倔強,嘴上服軟,但決計不會束手就擒。
“跟我到上面一趟吧,
上面有人要見你。” 張子魚向著梅超風走去,梅超風當即知道不妙,聽著聲音,化掌為爪,九陰白骨爪向著張子魚抓來。
梅超風料定張子魚是個高手,因此這一抓可是全力盡出,也是她奮力的一搏。
九陰白骨爪的前身,就是這九陰真經的摧堅神爪,摧敵首腦,傷敵要害,碎金裂石不在話下。
然而面對這凌厲陰狠的一抓,卻是一個翻手,手往下壓,將這九陰白骨爪來勢一壓,他順勢一抓,然後一拉,肩膀向著梅超風一撞。
“轟”
一聲悶響,梅超風身體倒飛出去,一身力氣被張子魚卸了九成。
古武宗師的力量,雖然不及先天,但是在後天武者當中,卻是一頂一的霸道,更不要說張子魚還修煉了橫練功法。
梅超風本就是這段時間練功走了岔子,雙腿失去了知覺,如今被張子魚這麽一震,更加沒有反抗的余地。
張子魚上前將她單手提起,然後來到了井口的正下方,微微一跳,人就到了井口之上。
“她.......她就是梅超風?”
黃蓉吃了一驚,她沒想到張子魚竟然是從洞裡抓出這麽一個狼狽的女人。
張子魚看了眼天色將白,說道:“時候不早了,我們先回去再說話。”
畢竟是帶了個人回客棧說話不方便,張子魚和黃蓉拎著梅超風就出了城去,來到一處僻靜的地方這才將梅超風放下。
“你們到底是什麽人?”
梅超風心裡七上八下的,方被製服的一刻,她已經是覺得一條小命休矣,行走江湖這麽多年,終歸是要還的。
心中遺憾大概就是跟著賊漢子背叛了師門,也不知道師父近年又是如何,該是氣壞了。
她是心思複雜,但是許久都不見張子魚下殺手,反而似乎將她帶出了城,這心裡倒是逐漸平靜下了。
“梅若華,你道我是誰!”
黃蓉盯著梅若華,口中直呼梅超風的名字。
梅超風身形一震,驚聲問道:“你......怎麽知道這個名字?”
梅若華這是她的本名,在黃藥師收她為徒改名為梅超風之後,這個名字鮮有人知。
“桃花影落飛神劍,碧海潮生按玉簫,你說我是誰?”
梅超風聽到這對聯的時候身形僵住了,這是桃花島上的對聯。
“你.......你是小師妹!”
黃蓉冷哼一聲:“我可當不得你小師妹,盜了我爹爹九陰真經的下卷,累的我娘親默書耗盡心力。”
梅超風聽著這話,身形顫抖起來:“是我,都是我的錯。師父教我養我,我卻如同狼心狗肺,與賊漢子盜了師父的書,連累的師娘,諸位師兄也是被我所累,我不是個東西。”
她頭磕在地上,言語間滿是悔恨,盜書是真,但這悔恨也是真的,從那日盜取了九陰真經之後,沒有一天她是不後悔的。
“哼,我問你九陰真經在哪?”
“師妹也是要取這九陰真經?”
“這本就是我爹爹的東西,更是我娘親默來的,你道我該不該取?”
“該”
梅超風答了一句,言語中斬釘截鐵,這東西是賊漢子偷來的,是他們師父的東西,自然也是師父女兒的東西。
她本就想過將這經書還回去,尤其是在師娘、諸位師兄弟被她所累,賊漢子陳玄風死了以後,這念頭越發多了。
只是她雙目失明,又是這般狼狽,對黃藥師既愧疚又害怕,怎麽敢踏上桃花島一步?
況且今日,小師妹帶著一個高手前來,想必也是為了找自己尋仇的吧。
梅超風伸手從懷裡拿出了一本破爛的冊子,冊子似乎是獸皮縫製而成,經文刻畫其上。
這是陳玄風用獸皮抄錄的九陰真經下半卷,獸皮不易腐朽,更加方便他們走南闖北。
獸皮冊子丟給了黃蓉,黃蓉接過冊子,然後遞給了張子魚。
“張子魚,你看看對不對。”
張子魚翻看兩眼,九陰真經下半卷並沒有內功心法,都是武功招式之流,威力還都不小,光是這個東西,也足讓人成為江湖中的一把好手了。
“沒問題。”
黃蓉聽後,走到了梅超風的身前。
梅超風淒然一笑,小師妹是要報仇了麽?
她沒有打算還手, 此時聽到黃蓉與張子魚的對話,她已經是推翻了之前的猜想。
是了,既然是尋仇,怎的還會變成少年郎的聲音與自己開玩笑,那想必真就是個少年高手,與小師妹也是一對兒。
兩人應該很般配吧,就好像當初的賊漢子與自己。
有這樣的高手在身邊,自己絲毫反抗的余地也沒有,而且小師妹好像並不比自己弱多少。
“咚咚咚”
三個響頭扣在地上,腦袋直觸地面,沒有絲毫留余力的意思,頭扣完,額頭沾滿灰塵,血也是滲了出來。
梅超風不是求饒,磕頭的方向也不是正對著黃蓉。
“小師妹,我該死,不過臨死前我央你兩件事,我對不起師父,是個狼心狗肺的東西,我若是死了,求你代我向師父道歉,若是來世有機會,我定當牛做馬,給了師父師母還有諸位師兄弟賠不是。二則是你陳玄風師兄被江南七怪殺死,若有機會,我求你幫賊漢子報仇。”
梅超風說著眼淚就從瞎眼中留下來,臨死遺言,好不淒涼。
她本是芳華少女,父母雙亡,被惡人欺辱,是恩師救了她,然後教她養她,若是留在桃花島,沒有那盜書的事情,一切或許都會更好吧。
黃蓉見她這幅模樣,忽然間情緒卻是低落起來,五味雜陳,一時間也沒了任何動手的想法。
“你要道歉,你自己滾回桃花島去,一死了之,好大的便宜,滾吧”
黃蓉冷哼一聲,然後卻是走到張子魚的身邊,說道:“張子魚,我們走吧,不要管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