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爾摔在地上的瞬間,仿佛時間靜止。他疑惑地看著從胸口飛濺出來的血。
“沒有很痛。”凱爾心中自語,“死前的錯覺嗎......”
胸口處抽搐地厲害,似乎是一種兩個心臟撞到一起的錯覺。
“是誰的心臟,我的?”他捂著胸口感受著心跳,明明不斷湧出來鮮血,但又沒有什麽痛感,突然他像想起什麽來似的恍然,“媽的!差點忘了......救我一命......”
“沒辦法了,賭一把......”
而眾人只見他在地上狠狠滾落了幾米,凱爾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人群戒備地看著甩飛到地上的“屍體”,沉寂了片刻,突然,他掙扎地站了起來。
此時的凱爾艱難地爬起來,遠處的人群隱隱看著他手裡拿著一塊被布片抱著的不可名狀的東西,暗紅的好像還在抽搐著跳動。而他嘴裡還在咀嚼著些什麽,暗紅的汁水順著嘴角淌下來,奮力一咽,硬生生把那一口吞了下去,過了一會兒,他就開始止不住的乾嘔。
“呸!”只見凱爾從嘴裡吐出一顆鉛彈,正是射中他胸口的鉛彈,隨後他控制不住地惡心起來,“嘔......好惡心!想吐!嘔......止不住......”
但未等凱爾緩過來,幾發槍彈就已經射來,手臂,大腿,就在這一瞬間被開了幾個血洞,撕裂般的刺痛讓他反應過來,捂著嘴向前面連滾帶爬地爬去,一邊還不受控制地嘔吐著。
可明明在嘔吐,卻什麽都沒吐出來,不受控制地想要把胃裡的東西翻出來,結果只是粘液或是膽汁順著捂著嘴的手指縫中掛下來。
“嘔......好難受!”凱爾把刀扔了往前死命地向前跑去,後面的教徒頓時反應過來,嘶喊著追上去。
“這家夥果然是異教徒!媽的,打中胸口都沒死!”
“別讓他逃了!”
“好惡心的感覺!”凱爾不受控制地用手抓著喉嚨,一時間吞下去的又順著食道,粘稠地返了出來。
他捂著嘴,奮力喘息,強迫自己恢復理智,強忍著嘴裡的血腥味和惡心感把剩下的吞了下去,但感受到那東西一點點滑向胃裡,最後卻沒有了任何反應,並沒有當時那個男子所說帶來的能力,只是嘴、食道和肚子裡都染上了那種惡心的腥味。
“草,你最好沒騙我!”
話音未落,凱爾就感覺自己的腦子裡好像有根弦斷了,隨之而來的是強烈的耳鳴,和劇烈的不適感,視力也模糊了起來,嘴裡不受控制地發出些模糊的“咳咳”聲,所有感官好像都被麻痹了,唯一還不變的就是他仍靠著本能逃亡,但這小道此時卻感覺如此漫長,像是沒有盡頭。
這種不適感持續了數秒,耳邊的喊殺聲又清晰起來,還有時不時落下的槍彈,但頭卻要被撕裂開一樣,腦子裡的劇痛,讓他精神越來越不穩定,一些莫名的情緒毫無征兆地升起,他像是在瘋狂和理智間徘徊。
突然眼前一黑,時間停滯。
......周圍的景象一下子似幻似夢......
凱爾抱著腦袋在一座漆黑宮殿裡呻吟,高台之上坐著一位身著絢麗長袍的人,凱爾瞪大著眼鏡想要抬頭看,嘴邊是失去理智而流下來的涎水,但他看不清那人是什麽模樣,像是一副破碎重組的畫,一瞬間組成一個深色皮膚的俊美男子,但下一瞬面目又破碎開來。
“冷靜冷靜冷靜冷靜......冷靜!”凱爾抱著頭撞著宮殿裡的地板。
但他感受不到痛覺,隻感受到眩暈、一種不真實的撕裂感和瘋狂。 “幻覺!”
“出來,想辦法出來!”
“到底要怎樣才能得到它說的力量!”
吼了幾聲後凱爾像是失去了所有記憶,平靜而迷茫地站在宮殿裡:“我現在在幹什麽?”
而下一秒所有記憶又全塞進他的腦子裡,他抱著頭又開始哀嚎。
......
城東的診所裡那個深色皮膚俊美男子撐著頭喝著茶,突然手指不可察覺的微微一顫。
他對眼前的醫生笑著說道:“已經出現排斥反應了。”
......
滾在宮殿內的凱爾腦海裡播放著發生在身上的一幕幕,不知過了多久,他漸漸適應,緩緩坐起來,死扣著腦袋。余光瞟見那個坐在高台之上的腳裸。
又是一陣茫然,而比先前更距離的衝擊到來。凱爾突然瞪大了雙眼,雙眼徑直上翻,好似在這幻境中暈厥過去。
喃喃著說著夢話:
“故鄉.......誰都不見了......”
“我要見誰來著?”
“赫馬......布朗......還有誰來著?”
“媽媽......賽琳娜......”
“接下來要幹什麽?”
突然凱爾像是要抓住什麽似的伸出手。
“嗯,不壞的執著。”高台之上的王撐著頭輕聲道。
......
就當凱爾後心要被匕首刺穿時,他突然轉身一把死死抓住匕首,刀鋒把手掌劃破卻也不管不顧,左手鎖住那躲閃不及的教徒,擋在了自己的身前。
此時的他表情扭曲,大笑著,眼神瘋狂。
“哈哈哈哈!等我實現了一切!你們也就沒必要這種可憐的理由活下去了!真可憐啊!把自己的余生獻給一群劊子手。”凱爾此時和剛才判若兩人,高呼著,“不對!你們也是劊子手,就不要往自己臉上貼金了吧?我們不都是為了一己私欲去做事嗎!?或許把它文飾後心裡就沒有罪惡感了?然後一點點把自己麻痹,甚至不惜為了實現欲望去死。”
凱爾盯著這群教徒,眼睛上爬上血絲,嘴角流下涎水和血液。
“哈哈哈......”凱爾慘淡而瘋狂地笑著,“我們都是一樣的啊!當然沒有誰對誰錯,但作為犧牲品的,自然沒辦法認同你們!”
“瘋子!”那教徒咬著牙叱罵道。
“開槍!”
凱爾再次審視著這群教徒,漸漸地眼中布滿血絲,腦子傳來陣痛,而一時間他們的情緒好像擺在白紙上清晰,此時的自己似乎撥動他們的欲望就和撥弦一樣簡單。
凱爾貼著那個被他掐住脖子的教徒的耳朵,輕聲說道,“為了自己有什麽不好?何必這麽賣命?你死了會有人記住你嗎?塵歸塵土歸土後,又有誰去悼念你?”
而這時他的話想忘川之水一樣流進每個教徒的腦袋,攪動著每個教徒的腦海,“我不一樣,我會永遠記住你啊!為了你也好,為了我也好,我放你一命,你替一個永遠銘記你的人去死,這樣你的死才是有意義的,人活在世不就是圖一個意義嗎?”
那教徒的眼神逐漸迷茫,“是啊......”
“來,替我擋下他們!”凱爾喊道。
凱爾緩緩松開了手,那教徒迅速扭頭眼神瘋狂地看著身後的教徒,人群中一些教徒眼神也漸漸迷離到瘋狂。
“砰!”一聲槍響,一個教徒從屋頂滾落下來。
“你幹什麽?”
而一些教徒已經把刀對向了自己人,人群徹底騷亂起來。
趁此機會凱爾趕忙拖著傷體逃向東城。
而不過一刻鍾,整個巷道就被血染紅,一副人間煉獄的景象。
凱爾踉踉蹌蹌走進古街,路上的行人警惕地看著這個滿身是血的人。
而這時凱爾的頭痛越來越劇烈,精神也越趨不穩定,時而大笑,時而哭泣,控制不住的抽搐。最終“哇”地嘔出一口血,僵直地倒在地上......
......
“三顆鉛彈,八處刀傷,最致命的是後心處,所幸還不太深。”
一個面龐青澀的黑發碧眼少年接過醫生手裡的托盤。
“阿林,你先回去吧。”醫生看著這少年。
“好,那老師再見!”
“我哪裡算得上是老師。 ”那醫生搖了搖頭,“哦,對了,再過幾天你們就要走了吧?”
“嗯嗯,聽蘭斯羅伊叔叔說後天我們就出發了,畢竟只是經過這裡。”這時那少年悄悄對那醫生說,“其實蘭斯羅伊叔叔說是丹斯叔叔又帶錯路了。”
“哈哈。”那醫生笑了笑“只是地圖的問題吧?真舍不得啊,明明只是相處了幾天的說。”
“那你明天就不用來了吧,拿上這幾本書看看好了。”那醫生走向書房取下幾本醫書遞給阿林,“就當送別禮了,學會了可要好好救人啊。”
“謝謝德克斯特叔叔!”
這時診所門被一把推開,一個少女匆匆跑進來,正是賽琳娜。
“啊,還在昏迷,估計要睡個幾天,有什麽話可以說一說,其實他這個狀態倒是聽得到,只是暫時回應不了而已。”德克斯特醫生推了推眼鏡,“你也要跟著他們去內地?”
賽琳娜點了點頭,“這是我的使命,既然和他想做的事不衝突,我也想用我自己的方式幫他,現在的我在他身邊也只是個累贅而已。”
“這本來就是計劃中的事吧,你來這裡也是為了那個目的吧?要不然撒克遜那邊的繁星慧教派也不會聯系到我這裡。”德克斯特頓了頓,喝了一口茶,“我的聖女。對你來說他才是個意外吧。”
賽琳娜眼中閃過不舍,走進了凱爾所在的房間。
此時的凱爾額頭上布滿細密的冷汗,滿身的血汙。賽琳娜輕輕牽起他的手,十指相扣地貼在了自己的臉頰,眼角滑落下淚水,輕輕喚著凱爾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