擂台上,威爾莫特踏著輕快的腳步,以林恩為圓心,開始繞著他轉圈。
一邊轉,一邊打量。
越看,威爾莫特臉上的表情,也愈發迷離。
“太棒了,真是,太棒了。”
自從說出那番,對林恩感興趣的話後,威爾莫特其實就一直有在關注他。
他仔細研究過林恩與他的兩個對手之間的交戰細節,也對他的比賽保持特別關注,如果不是因為對方背後不是什麽好惹的角色,他甚至都想跟在林恩的身後,研究他的每一個生活細節。
而造成這種情況的原因,其實有些令人難以置信。
威爾莫特的直覺告訴他,這個名叫林恩·布雷澤的人,很特別。
他沒辦法說出對方到底有哪個點死死拽住了他的影子,但那種莫名的,直擊靈魂的吸引,令他無法自拔。
於是,他便按照以往那般,順從了自己的欲望。
在那之後,威爾莫特漸漸發現,自己的視線,已經沒辦法從他身上移開了。
未婚夫的身份,使他的念想有所顫動;平靜的目光,使他動了將其攪亂的念頭;不凡的身份,令他很想去試一試挑起對方情緒後所引起的連鎖反應。
以上,都只是威爾莫特極度在意林恩的一部分,但,並不是最重要的組成部分。
最重要的,是林恩面對他人所產生的欲望時,那種“不曾動搖”的態度。
不,不可能的。
欲望是人類生來最基本的情緒,任何欲望,都是,沒有人能在其面前保持平靜,如果有,那只能是誘惑的力度不夠大。
在回到自己家之後,威爾莫特撫摸著自己胸口處的那枚詭異紋身,心中的火焰愈發旺盛。
現在,就算是當著苦主的面,把牛來的對象甩掉,然後看著那人氣急敗壞像個小醜似的滑稽模樣,也不能給他帶來太大的爽感了。
——這是偉大的歡愉之神贈與他們的祝福,希望他們能一直走在尋找更大的幸福的路上,而不是沉淪於某處溫柔之鄉。
為此,他必須加強劑量,避免在下一次的戒斷反應襲來之前,陷入苦痛。
而對現在的威爾莫特來說,沒有什麽是誘導一位信念堅定的人,沉淪於他構築的極樂世界,更令他感到愉悅的事情了。
原本,威爾莫特還對如何完成這件事有些困擾。
因為在學院之內,他沒辦法越過監視者的監視,向一位同僚發動魔法,可如果不發動經過歡愉之神祝福後的魔法,憑借他現有的話術,很難誘導一位心智堅定的人。
而在學院之外呢?
更不可能。
像這種家庭的孩子,基本出行在外都會有人護佑,想無聲無息對對方動手,還是在王城當中,除非有通天手段,否則完全行不通。
並且一旦被發現,遭殃的,就不只有他一個了。
好在,林恩居然一路殺了上來,甚至與他一起,站在了最後的舞台上。
“歡愉之神在上,感謝您的保佑。”
比賽開始後,威爾莫特便立即利用這次可能是唯一僅有的機會,以最大的精力,展開了他的魔法。
【夢寐】
在這門魔法中,施術者可以使對方仿若陷入夢境,並夢到在自己心中,佔據分量最重的那個人,而之後,被烙下歡愉印記的他,將通過那人,挑逗起對方心中的欲念。
或愛,或恨,或恐懼,或憐憫。
無論是何種情緒,
只要一有苗頭出現,他便能借著這個機會,將那點火苗擴散成燎原之火,然後。 ——吞掉火焰。
這其實是【夢寐】的副作用之一,在對被施術人施術,產生【夢境】後,他必須打敗夢境裡衍生出來的【夢魘】,否則,夢境將陷入無限的循環當中。
只是,威爾莫特卻把這種副作用,當成了漏洞。
他創造的夢境,其中【夢魘】基本都是由欲念誕生而出,而借用歡愉之印記的力量,這些欲念,對他來說,毫無疑問,是大補之物。
正因如此,威爾莫特才能憑借一點兒也不優秀的天賦與沒有半分的努力,踏上如今的層級。
“你的[夢魘]的味道,會是什麽樣的?你墮落之後,又會露出什麽樣的,令人心動的表情呢?”
他沉醉的閉上眼:“我已經迫不及待,想要享受這份愉悅了。”
旋即,威爾莫特伸出手,去觸碰那片夢境。
“原來,是父親嗎?”
“父親的威嚴,總是那樣,亙古不變,以無上的權威,壓製著家庭中的刺耳雜音。”
“那麽,就從‘權力’開始吧。”
.......
“從現在開始,你就是布雷澤家的家主了。”
林恩平靜地看著眼前的父親,沒有動作。
伯爵先生微微抬眼,問:“林恩?你在想什麽?為什麽不過來?”
“我在想.......”林恩輕聲道,“我得到了家主之位後,我能做什麽。”
“能做什麽?”伯爵先生笑了,“自然是,你想做什麽,就能做什麽。”
“我們家財富無數,搜羅而來的珠寶美玉堆積如山,價值連城;多年而來積累的人脈關系足以使我們逃脫任何法律的製裁與審判。”
“以上,都只是你成為家主後,所能享受到的,最基礎的東西而已。”
“最重要的。”伯爵先生捏緊了手中的手杖,“是我們所掌握的,權柄啊。”
“只要你一聲令下,明天,你就能成為這個國家,真正的幕後主使者,曾經的國王,將成為任你掌控的提線傀儡。”
林恩聽著“父親”澎湃的演講,眉頭輕挑:“那如果,我並不想站在幕後呢?”
伯爵先生高舉雙手:“那就, 登上王座!”
“萊茵王國的土地,還是太少了。”
“那就用戰爭與鮮血,去爭搶,去掠奪!”
“掠奪之後,我將成為什麽。”
“伯爵先生”嘶啞地喊道:“你是,皇帝!!”
“皇帝嗎?”林恩淡聲道,“如果,我還不滿足於此呢?”
“那就,登臨神.......”
伯爵先生正要繼續高聲朗誦,試圖表現的極富感染力,可下一刻,他忽的像是被掐住了脖子似的,再也無法出聲。
“如果我想,殺死神靈呢?”少年輕聲問詢道,“如果我想殺死的那位神靈的神名,叫做,色/孽呢?”
“.......”
“伯爵先生”的眼神在那一刻,變得無比驚恐。
就在林恩話語落下的那一瞬間,他似乎有所幻聽。
他聽見,書房外的門,被敲響了。
透過縫隙,他隱約意識到,敲門的,不是人。
是收割生命的魔鬼啊!
“伯爵先生”顫顫巍巍地伸出手指,身體抖地像是篩子:“你,你怎麽知道.......你,到底是誰?”
“就這樣嗎?”
林恩沒有回答對方的問題,隻失望地搖搖頭。
“我還以為你能有多大本事呢。”
“你連你最引以為傲的‘欲望’,對我來說,都不值一提。所以你是怎麽覺得,自己有能力,令我沉淪於你所構築的粗糙幻想當中?”
他微微抬眼。
“你,怎麽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