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尋楞了兩秒,一直壓抑的情緒終於忍不住爆發了,流著淚吼道:“你開什麽玩笑,你盡力了嗎?這麽多人都救不了一個人嗎?你算什麽醫生?······,你再救救她,我求你了,多少錢都行的。”夏尋吼著吼著就變成了哀求。
醫生見多了這種情況,神色沒有太大變化,冷靜到近乎冷酷的說道:“病人還有最後一口氣,你們最好抓緊最後的告別時間。”
夏尋呆立當場,巨大的恐慌襲上心頭,今天之前他從來沒想過會經歷這種事。而現在爸爸已經沒了,媽媽也要走了嗎?這突如其來的打擊對他傷害未免太大。
“夏尋,我們進去吧,媽媽一定很想我們,我們去陪著她好不好。”夏沫抹了一把眼淚,扯動著嘴角對他說道。
夏尋恍然,點了點頭。
病床上,夏媽媽一臉慘色的躺在哪裡,眼神空洞,泛著死氣。
兄妹倆眼眶又是一紅,一左一右的聚到病床兩邊握著媽媽的手。
“媽,媽。嗚···嗚···”兄妹倆叫了兩聲就泣不成聲。
夏媽媽眼中恢復了一點神采,努力握緊兩個孩子的手,喉嚨好像灌鉛一般艱難的說道:“爸···爸···媽媽···對不起···你們···!”
“沒有,你是世上最好的媽媽,爸爸也是世上最好的爸爸。”夏沫哭著說道。
夏尋抿著嘴,眼中是難以言喻的痛苦悲傷。
“媽媽···不在了,你們···一定要···照顧好自己。”
“嗯···嗯···我們會的。”兩人不住的點著頭。
“記住···無論未···來,有多···艱難···,都要···好···好的···。”
夏媽媽看看夏尋,又看看夏沫,眼中有無盡的留戀與哀傷,最後緩緩閉上了眼睛。
感受到握著他們的手無力的松開,兄妹倆呼吸一窒,然後伏在哪裡大聲慟哭。
不一會兒,有護士進來把夏媽媽推了出去,對於兄妹倆的哭嚎阻攔無動於衷,人與人的悲喜並不相痛。
兄妹倆好像失了魂一般,被張老師安排著坐在走廊長椅上一動不動,眼神灰敗至極。
張老師歎口氣,這可怎麽辦呢?兩個孩子一下子就沒了最親的人,關鍵是他們還沒有其他可以托付的人。
那麽接下來,給父母下葬、處理遺產、日常生活等等瑣事就都要他們自己來了。經驗肯定是沒有的,他們只能一步一步學著來了。
以後,他們就是自己的家長,做自己的主,操自己的心。不會有人逼他們早起、不會有人監督他們早睡、不會有人呵斥他們少玩遊戲、不會有人阻攔他們吃垃圾食品了!
這樣想來倒也自由,至於到底好不好呢!呵呵,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一個四十多歲的胖子趕了過來,是夏尋父母生前的好友,也是公司裡的二把手,叫王德發。
王德發也收到了夏爸夏媽去世的消息,看著兄妹兩人失了魂的樣子,也是神色複雜。
“唉,小尋,小沫你們要堅強起來啊!你們這個樣子,你們爸爸媽媽在天上能心安嗎!”
王德發並不怎麽會勸人,乾巴巴的話語沒給兄妹倆帶去任何安慰,甚至連一絲眼神波動都沒有。
這時,一陣吵鬧聲傳來,是個女人的哭嚎。
“他們人在哪裡,我要他們給我老公和女兒償命。”女人的聲音由遠及近傳來,聽起來怨毒至極,讓人不寒而栗。
一個穿著樸素的中年女人映入幾人眼前,如兄妹倆一般哭紅了眼睛。身邊跟著一個年輕女警察,應該就是事故的另一方受害者家屬了,而聽她剛才話中意思,難道···?
夏尋痛苦的閉上眼,用手使勁抓著自己的頭髮,這一切是夢該多好!
夏尋這邊的男警察迎上去說道:“這位女士你不要激動,發生這樣的慘事大家都很傷心,但一切都要依法處理,絕不能夾私報復。你可能還不知道,事故的另一方兩個人已經全部逝世了,隻留下兩個孩子孤苦伶仃的。”
女人楞了兩秒,蹲在地上痛哭。親人去世,仇人也沒了,連支撐她活下去的仇恨也失去了,她還靠什麽活下去!
所有人都歎息,張老師與王德發雖然都是快知天命的年紀了,但也沒遇到過這種慘事,尤其是其中一方還與他們認識,這種心中發酸的感覺要更加深刻。
而兩個年輕警察也是剛入職沒多久,也是第一次經歷這種兩個家庭破碎的慘案,死者家人的痛苦、絕望、茫然讓他們也深深動容。
明天和意外,誰也說不好那個會先降臨。
這時,女警察的手機響了,接聽後沒一會兒臉上出現一抹喜色。
掛斷電話後,她對蹲在地上的女人說道:“你女兒的手術結束了,現在已經脫離生命危險。”
這個消息實在振奮人心,不止是女人止住了啼哭,夏尋等人也發自內心的高興。
女人抹了把淚,用手撐地站起後,就要急急忙忙去看女兒,那是她今後活下去的全部希望!
女警察攔住了她, “剛才醫生說了,你女兒的命雖然保住了,但是脊髓神經系統受到嚴重損傷。她,今後有可能站不起來了。”
“什麽!”
剛聽到一個好消息,另一個壞消息立馬襲來。大喜大悲之下,女人隻感覺一陣頭暈目眩。
男警察對女警察埋怨道:“你要麽一口氣說完,要麽由醫生去說,幹嘛非要喘口氣再說呢?我都聽得心裡難受。”
女警察哼了一聲,沒搭理同事,繼續對女人說道:“你也別太傷心,還是有站起來的希望的,只是費用絕對不便宜。你女兒麻醉效果還沒過呢,你不如現在和事故家屬談談賠償問題。”
女人眼中有了些堅毅,沒錯,為了女兒,自己一定要堅強起來。
她看向夏尋幾人,其中意思一目了然。
夏尋壓下心中痛苦,以一個男子漢的姿態站到女人面前,先深深鞠了一躬,“對不起,這次事故算我們全責,我會負責你女兒所有的治療費用和你丈夫的賠償的。”
“好。”張老師神色激昂的叫了一聲。
“男子漢就應該勇於承擔應負的責任,不逃避、不畏縮、不怨天尤人才是真男人。夏尋,你雖然連成年也沒有,但已經比大多數男人強多了。”
夏尋嘴角扯出苦澀的笑意,成長的代價未免太大,如果有選擇的話,他寧願永遠當個長不大的孩子。
“唉”王德發深深歎了口氣,對夏尋道:“不是叔叔故意拆你台,反正這件事你很快也會知道的。”
夏尋皺眉,“王叔叔,有什麽話你就直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