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從命令。”奈羅急忙打斷她的話。
正在這時,一個心理承受能力似乎不太夠的護工驀然哭出聲,癱倒在地。
“奈羅。”
“是,監獄長先生。”這個其貌不揚的枯乾老頭手臂好像有千斤的力氣,抓住那護工的胳膊就像提起一隻小雞。這年輕的護工半仰著被動站起,鞋子還在地上拖遝出一條淺黃色水漬。
這水漬不會是那個……後邊一個女孩子不著痕跡吸吸鼻子,她想說話,可看到奈羅離開,便完全不敢開口了。
“接下來,我們要見一個稍微有些危險的人物——怎麽了,你有什麽問題要問?”這女孩不敢抬頭看監獄長鋒利的眉毛,只能鼓起勇氣慢慢道:“那老人……咳,375提問,那老人是誰?”
“偉大的德·霍恩海姆。”
“不會的,他四年前就去世了。《數之謎》雜志親自公布的這個消息!”她激動地說。
“你很了解他?也許吧,我所認識的霍恩海姆先生是一個可憐的老人,他晚年尋找3與4之間的整數,以及這個數如何能逆轉時間流向建造時光機。這個不可能完成的理論間接導致至少15位頂尖人才的去世。其中有他最青睞的學生、最珍愛的女兒——兩屆菲利普茲天才獎獲得者,多莉·霍恩海姆。”
被編號為375的姑娘瞪圓眼睛:“如果是這樣,他已經夠悲慘了,為什麽還要把他關到這裡……”
“以神職者的口吻說,他觸犯了神靈的威嚴。不過,唉,本院科研者認為,這位老人有一定的危險性,多莉的去世,可能是由於她過度嘗試與父親相似的學術研究狀態。”帕西瓦爾停頓一下,似乎是考慮怎樣解釋。這時奈羅已經小跑歸來,於是這位侍從接過話:
“霍恩海姆先生始終把介於失去意識與清醒之間的狀態當做學術靈感來源,還聲稱自己有一半研究成果都是在夢遊時寫出來的。但並非所有人都有這個‘能力’。”奈羅還向監獄長使眼色,似乎是讓他注意不能過早把“異常”戳破,要記得考核員工的條例。
帕西瓦爾斟酌了一下用詞:“呃,所以為了學術,許多他的狂熱門徒都受他影響,用板磚砸暈、服用過量藥物、假性溺水等等方式試圖傷害自己,以求半休克狀態。在整數謎題被提出後,他們的慘劇就來了。”
375反而放松身體:“這是開玩笑的吧,我記得我們學院有不少類似的自殺笑話。還把教授說成是蠱惑別人自殺的壞人。”
“對,就是開玩笑。”帕西瓦爾不帶感情地回答。
似乎嫌他們耽誤太久,前方走廊左側有個年輕的男聲呼喚道:“監獄長先生,帕西!”
375跟在監獄長身邊,看向鋼柵欄後早就打開門的少年。
滿頭蓬亂的藍綠頭髮和腫泡的金魚眼讓他看上去有一些神經質,過於寬大且破破爛爛的長袍掛在他身上。“帕西!能搬到這裡真是謝謝你。快過來,你看這是什麽?我找到的!可不可愛?這小東西!送給你當謝禮吧。”
他手中托著一隻灰黑色油光水滑的圓耳尖嘴小貓,這貓還“吱吱”叫著。
的確,這聽起來更像一隻老鼠,但很不幸,無論是體型大小,眼睛形狀還是尾巴粗細,這東西都像是一隻大腹便便的成年黑貓。
“你瞧。來,喵一聲啊,快喵啊。”他伸出右手把這奇怪的貓咪遞出柵欄。“你怎麽還吱吱的叫?”
375驚恐地看著監獄長發出柔和到像哄寶寶的聲音,
老奈羅似乎也很害怕,躲到監獄長身後不敢露頭。 “莫裡,真是個乖孩子,你是從哪裡找到的?”帕西瓦爾湊近這動物。
“從那邊牆角,一個小洞啊,我厲害吧,他頭剛鑽出來,我就抓!然後我說,‘你是一隻小貓咪!’等我把它整個身體全抓出來,一看,它果然是小貓!”
“真好,這是送給我的嗎?”帕西瓦爾溫和地問。
“是啊,本來要送給你,可是你和可惡的綠眼老家夥說了那麽長時間的話,我不給你了。”約爾德氣鼓鼓叉腰:“他就像一隻煩人的老獅子!”
“約爾德這麽乖,不要在意他,來,帕西給你一塊糖。然後這小可愛交給我照顧,好不好?”
“嗯……那我吃糖!乖孩子有糖吃!”
375越來越驚恐地看著帕西瓦爾和那青年達成物物交換,還將似貓又似鼠的怪物裝進袋子。最後,直到帕西瓦爾同意明天再來,莫裡·約爾德才關上門。
“這孩子,不,這位年輕的先生他……”,375號護工看著長的十四五歲,但內心還稚嫩的像四五歲的約爾德,急忙詢問——如果事情超出她最壞預期,她就不得不選擇拒絕這份工作。
“你討厭孩子嗎?”帕西瓦爾好像完全知道她內心的想法,笑著反問。
“我喜歡孩子,只是……”
“那你討厭貓嗎?”
“也不,但……”
“那你可以勝任這份工作,他對你沒有危險。”帕西瓦爾發自內心地笑了。
奈羅適當提示說:“這青年人是小有名氣的魔術師,尤其擅長動物變換表演,他性格飄忽不定很難琢磨。我們的研究人員認為可能和他父親在他幼年時的一些不當行為有關。那是個當著孩子的面虐待動物的人渣。約爾德在前不久魔術失誤引發恐慌後才來到我們這裡。”
他說罷,歎息一聲:“唉,是個挺好的孩子。375,你可以看護幾天試一下。”
“是那個把人變成貓的約爾德!我知道了!天哪!”一個護工驚聲尖叫,然後撒腿就跑。奈羅比他反應更快,揪著後領,捂住嘴就把他停在這裡;“噓,別喊,我現在帶你出去。”
接下來的幾位“患者”的康復情況也令人欣慰——帕西瓦爾帶他們看望了一說話就會頭髮瘋長的囉嗦女孩蘇西。
雖然這是一位美好動人的姑娘,但是兩個護工當場委婉辭絕工作,誰讓生長頭髮的情況會影響和她交談的人呢。帕西瓦爾隻好帶剩下的人繼續向前,幫助一個攝影師喂雞。
對,你沒有聽錯,就是喂雞,這是一個看起來像農夫的攝像師,舉止粗野快活,他的房間甚至有一扇小窗可以通風,大約是雞的排泄物實在不好聞的緣故。
他本來耐心地向他們介紹攝像機更新換代的歷史,但是不知怎麽的,喂完雞。母雞少了幾隻。攝像師十分生氣:“在身體運動時,鳥類頭部可以神奇地保持在某一點不動,所以可以穩定圖像的……怎麽回事,我的母雞數量不對!你們,都出去,都給我出去!”他抓起照相機,用閃光燈不停照他們,一行來訪者四散奔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