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庭。
“陛下呢,陛下去哪兒了?”王母娘娘站在封神台前,眼前這只剩下一盤沒有下完的棋,卻不見了玉帝等人的身影,故而喚來天將詢問。
“啟稟娘娘,適才老君先離開,自回了兜率宮;菩薩也駕雲南海...至於陛下,隻瞧見是往南天門外去了。”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王母娘娘揮揮手,叫天將離去,她自乘了鳳輦也往南天門去,才走了一半兒就被忽然攔路闖出來的太白金星攔住,見這老倌兒躬身見禮,口稱:“老臣拜見娘娘。”
“星君免禮。”王母娘娘面色不改,問道:“不知星君為何在此?”
“娘娘恕罪,老臣是受了陛下旨意,專在此處等候娘娘。”
“陛下讓你來的?你可知道陛下去了何處?”
太白金星也不抬頭,隻管回話:“陛下說他在九天之上待得煩悶了,要去下界透透氣。”
王母娘娘面色一沉,“此言若非從你口中說出,本宮必定一個誹吠之罪!”
過了片刻,王母娘娘又道:“陛下還有什麽交待。”
“陛下說他不在的這幾日裡,就由娘娘聽朝...”
“幾日?”便是娘娘好涵養,如今也生了怨,怒斥眼前星君:“太白金星,你給本宮讓開,陛下天帝之尊,豈能如此肆意妄為,荒廢朝政,本宮親自下凡去將陛下尋來。”
眼見娘娘鳳輦再行,太白金星如何敢在阻攔?
他把身形稍讓了讓,便放了娘娘前行。
太白金星見娘娘走遠,連忙起步又追,口中呼喊道:“娘娘若也下凡,這朝政...”
他話沒說完,便已經見不到娘娘身影,遠遠瞧見娘娘已經衝出了南天門,到此他才甩一甩拂塵,複自袖中尋了一卷聖旨出來,高高舉著,徑直去了紫徽垣。
片刻之後,紫薇大帝禦極凌霄,天帝尊位旁顯現一亞君席座,太白金星與托塔李天王引著眾臣參拜。
紫薇大帝瞧著面前尊桉之上,高高堆起來的文書,面色不悲不喜。
玉帝此刻正在一處早已破敗山間道場閑坐,似乎有了感應,仰望九霄。
自己微服下凡,似乎對三界並沒有造成什麽影響,天道輪轉也一如往常,況且還有四禦左政...呵,玉帝瞧了瞧眼前的道像,手指掐算了許久,卻始終毫無所得,輕歎一聲作罷。
“三藏等人似乎走到了車遲國...”
他身形一個頓挫,在原地留下一個虛影,消失不見。
......
法海問道:“前方是個什麽國?”
“車遲國。”小白龍答了一句,又道:“師父,再往前有一處破敗了的廢寺,還是先落了腳再向師父講述緣由吧,別叫這國中巡查僧人的瞧見了咱們,徒惹麻煩禍事。”
“善。”
法海點頭應下。
他心裡很清楚,不論原因是什麽,此國既然是個尊道抑佛之地,他們師徒自然不便擅自入城,況且天色不早,也該落腳休息了。
小白龍引著眾人行至城外荒郊,山中見一破落的寺院,寺院山門早毀,一應房屋盡皆殘破,雜草叢生,蟲蛇遍地。
八戒見了,叫道:“怎連個夥房也不給留下?”
眾人瞧見這等景象,一個個也不言語,各有心思。
悟淨放下行囊,取出了紙筆,將眼前景象一一描繪於畫卷之上,念一聲:“阿彌陀佛。”
“小師弟言語還是有些謹慎了。”大聖瞧了跳上了一處半高的土牆,道:“師父,瞧這佛寺之中連一處囫圇都不見,那神像金身都被打碎了扔在地上...欺佛?俺老孫瞧這國幾乎要滅佛了。”
“師父啊。”悟空施展了一個清淨法術,又施展了一驅蟲法術,引師父走到一處看似是殘留床榻之處,道:“師父先坐...這車遲國不比以往,恐涉及佛道教統之爭,要俺老孫說...師父,這事兒咱們不便參與,還是繞道走吧。”
八戒在一旁道:“是極,是極。要說這西牛賀洲本就是佛門地盤,如今都走到了這裡,竟然還有一國敢把佛寺拆了的...我瞧啊,保準是些不靠譜的和尚惡了國君,便是連靈山諸佛與菩薩們也不便插手搭救,才有了這般景象。”
悟淨忽然道:“有沒有可能是靈山諸佛給本國僧人降下的災難考驗,只等他們度過了此劫,便能修的正果,永升極樂?”
悟淨一句話,叫他們想起了當日烏雞國的之事。
大聖更是順著悟淨的話說道:“若是這般...師父,我等更不便插手了,別壞了這些修行僧人們的機緣。”
“敖烈。”卻是法海叫了一聲小白龍。
他聽了這些弟子所言,也覺著不無道理,但也不能隻憑這般猜想,還是要弄清楚原委,才能做出決斷。
“師父。”
“適才你言語匆忙,也未曾說出個究竟來,可曾探聽了清楚,這車遲國為何作下這等事來?”
小白龍早想要道出緣由,但他是小師弟,總要等幾個師兄把話說完才好張口,此刻聽師父詢問,連忙道:“因弟子先瞧見了這一路諸多殘破寺院,又在城門外不遠處,瞧見有隻兩個道士,便奴役五百僧人做苦工。心中覺著奇怪便入城中打探了一番,才知其中緣由。”
“依著小師弟所探,難道其中果真另有乾坤?”
“可不是。”小白龍一攤手,“只因二十年前,這車遲國民遭亢旱,天無點雨,地絕谷苗...”
眾人只聽這頭一句,神情便愈發精彩。
“據說那時節,不論君臣黎,大小人家,家家沐浴焚香,戶戶拜天求雨...”
這後一句一處,眾人更是意味深長相互對視,便是連法海都忍不住閉上了眼睛,念了一聲阿彌陀佛。
“後來呢?”八戒追問了一句,“難道也是來了有道全真,呼風喚雨?”
小白龍強行忍著,沉聲道:“大差不差,因這車遲國來的是三個道人,並非一個。”
“好家夥。”大聖追問了一句:“當皇帝的如今是哪一個?”
“大師兄有所不知,這車遲國與烏雞國雖情景相似,但畢竟不同。”小白龍整理一下思路,開口道:“據百姓言說,以往國中是佛道並行,只因當年求雨之時,僧人在一邊拜佛,道士在一邊告鬥,都請朝廷的糧餉,不料僧人久耗無功,空念佛經,不能濟事...那道門卻來了三位大仙,當即便呼風喚雨,拔濟了萬民塗炭。”
八戒一旁哼哼,開口道:“興雲布雨,不去求龍王,卻叫僧人拜佛,道士告鬥...雨豈是這般就能求來的?許是那三位大仙頗有法力,有呼風喚雨的神通法術。”
小白龍一旁道:“二師兄,若只是呼風喚雨的神通,倒也罷了。可聽百姓言說當年場景,小弟以為那雨卻不是他們的神通,乃是雷部行文,水部司職,當真是他們求來的。”
“哦?”大聖好奇道:“可有左證?”
“那呼風喚雨的神通,大師兄想必也精通,不知大師兄能喚多少雨來,持續幾日,遮蓋了方圓多少裡?”小白龍也不等大師兄回話,便繼續說道:“這三位大仙求來的雨,遮蓋了一國上下,直把久旱之地,澆成沃土,還不至於水災方才散去...”
小白龍之言叫眾人心中再起了滴咕。
“無天庭旨意便興雲布雨,便是龍王也犯天條...聽城中百姓言語,這三位大仙在當年求雨成功之後,便被國王尊為國師...日後求雨也無往不利,可見並非是妖法。”小白龍對師父以及幾位師兄說道:“他們恐怕真有些道行。”
眾人又是一陣沉吟。
“唉,師父...你說這車遲國,為何好端端便旱了?會不會是這三位大仙故意施法?”八戒語出驚人:“小師弟說他們有正經求雨的本領,難道就沒有施災的法子?”
法海卻向小白龍問道:“你可知道什麽道法能讓下界求得天庭降雨,還無往不利?”
叫僧人拜佛,道士告鬥,確實是尋常求雨的法子,但除非當真是大德高僧,亦或是有道全真,否則他們的道家文書,僧家關牒,怎能上得天庭,請得動玉帝旨意?
小白龍解釋道:“以五雷法發了文書,燒了文檄,自能上得天庭玉帝桌桉前,在行旨九天應元雷聲普化天尊府,便是奉旨降雨。”
眾人聽了大呼漲見識,若非小白龍明言告知,他們還當真不知道。大聖思慮了許久,忽開口道:“只要文書上去,便是玉帝也得降旨?你這五雷法跟俺老孫知道的五雷法怎麽不一樣?俺老孫在五莊觀鎮元大仙的道藏中都未曾得見這般法術。”
“此法乃是老君親傳道法,因而便是玉帝見了此令文書,也要擲下降雨旨意於雷部。又因求雨時有五聲響雷為號,因此得名五雷法。此法只有出自三清門下才能習得...大師兄可還記得那烏雞國的青毛獅子?”
“記得,記得。”
“文殊菩薩入佛之前,不就是元始天尊門下文殊廣法天尊?因此那青毛獅子求雨時施展的也是這五雷法。”
原來如此,眾人聽了也連連點頭。
“原來他們是三清門下,怪不得敢在西牛賀洲之中這般生事。”大聖雙手互撓了兩下,道:“師父,咱們今日就在此處歇息一晚,明日繞城而走吧。”
“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