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白龍還準備在師父面前將那黑熊精誇讚兩句,卻不料順著師父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正看到讓他羞怒一幕——
因為師父的禪房在二樓,地勢頗高,因而一眼放下去,視野及佳。
只是許些火焰濃霧,如何能阻礙小白龍的一雙龍目?
他看得十分真切,原來是那黑熊精見了金池長老抱在懷中的寶貝袈裟,心生了貪念...竟然一把將那長老複推入了火海之中,他見金池長老已引火燒身,此處又僻靜無人之所在,便卷了搶來的袈裟化作妖風而去。
小白龍是又驚又怒,急呼:“怎會如此?怎會如此?!!”
所謂財帛動人心,更何況是錦斕袈裟的這樣的佛門異寶?
那黑熊精守性了大半輩子,就是想要拜入菩薩門下,本想著今日趁著寺院大火來露臉,可當他一見到這袈裟的時候,便登時忘乎所以...
貪念作祟,因而痛下殺手。
“本王傳你秘法,讓你多活了二百年,想不到竟然是為了今日緣分。”
黑熊精時常於觀音禪院之中與金池長老論道,其實暗地裡也將觀音禪院的底細摸了七七八八...這座觀音禪院,雖然掛著菩薩行宮的名號,可這二百多年來從未見過菩薩顯靈。
一個妖精縱然是再聰慧能有什麽定性?
他在此守了二百多年,早就心浮氣躁...本思索著救了大火,算是立大功。
可剛才他進來的時候,發現正殿之內的觀音玉像都摔裂在地,整個觀音禪院就沒有一處不著火的,他又不是一個善水法的妖精...縱然是把火滅掉,這禪院也決然保不住了。
自家行宮都成了這般模樣,都沒有半分菩薩顯靈的預兆,這又是在黑熊精心口上重重一錘。
隻覺著自己在此地白白蹉跎了二百多年,自己把這裡看成是拜入佛門的敲門磚,可沒成想...人家菩薩根本就沒把這行宮放過心上。
這火救與不救還有什麽要緊?
便是此時,金池長老這個抱著錦斕袈裟的有緣人正好入了黑熊精的眼。
尤其是金池長老懷中的寶貝袈裟,雖然未曾見得全貌,便已然讓他挪不開眼睛。
遂惡向膽邊生,奪了寶貝,或許能從其中參悟出些個佛法,自行悟道,也不必拜伏做小,看人眼色。
法海見狀,對著小白龍道:“先救火吧,那金池長老雖是自作孽,可畢竟是菩薩門下,你也去救他一救,等菩薩來了,便將其交給菩薩發落。”
“師父,您呢?”
“那黑熊偷了為師的袈裟,為師自當取回來。”法海沉聲道:“其實這般善於偽裝的妖精,比那些尋常妖怪更加難以防范,若是他來了二話不說直接救火,而非見了袈裟露出馬腳,豈不是連你我都瞞了過去?”
“若只是搶了袈裟倒也無妨,可他不該再去害了金池長老,那長老雖然謀奪我的性命,確實該死...可也不該是這般簡單下場,更輪不到他一區區野山精怪動手。”
法海說完之後,揣著金缽,提著禪杖便走出了大火。
烈焰焚燒,卻不能近他分毫,佛光閃耀,更是紅焰肆虐中的別樣顏色,那廣智和尚正好瞧見了這一幕,嚇得連忙跪在地上,驚懼交加,瑟瑟發抖,隻一個勁兒的討饒。
周圍的僧人見廣智和尚跪下,也連忙拜見。
正此時,小白龍顯化了真身,化作一條白龍在雲層之上翻騰,開始施展龍族神通,作興雲布雨的手段...只是救一場火,
一個噴嚏的事兒,倒也不算犯了真龍不能擅自施雨的天條。 嘩啦啦!
雨水瓢潑而落,火勢頓時就被壓製。
有眾僧見到這一幕,在看沐浴佛光之中的三藏法師,紛紛虔誠下拜,口稱“真佛降臨”。
法海也不多做理會,趁著他們低頭拜見的時候,直接飛上雲層,墜在那黑熊精的身後,一路去了黑風山。
除惡務盡,若只是收了黑熊精,這一洞的小妖沒了約束四散而去,對凡人世界可不是什麽好事情。
......
且說大聖埋伏在雲路上,守著自南海而來的必經之路。
其實大聖並不覺著菩薩會來,那金池長老不過一介凡僧,就算是放火...最後的結果也必然是師父毫發無傷,觀音禪院被燒得一乾二淨。
大聖以己度人,若自己是菩薩,這個關頭絕不能露面,就是要假裝不知道...若是非要露面,也得等到事情結束之後,做那個收拾殘局的。
否則不論是識人不明,還是禦下不嚴,這兩口大鍋總會有一件兒扣在頭上。
正這般想著,便看南邊一雲頭急速而來,大聖一雙火眼金睛瞧得仔細,不是菩薩又是何人?
還真來了?
這下大聖是迷糊了,不知道該說是師父神機妙算,還是自己猜不透師父與菩薩的念頭。
難道說師父讓自己在半路等菩薩,是讓俺老孫給她一個台階下?
師父讓自己拖延住菩薩直至天明,可哪兒有那麽容易?
但現在也只能硬著頭皮跳出來,“菩薩,菩薩...您這急匆匆的要去什麽地方?虧弟子在此遇見,不然豈非要錯過?”
大聖攔在了菩薩的雲路前,唱了一個大喏。
菩薩急停,正惱是誰人敢攔她的去路,看過去時發現竟是那潑猴,再聽他言語,心思稍轉了轉——
此刻觀音禪院大火,他師父正在火海之中,這猴子卻在此處...許是刻意在此處等著自己。
難道是那金蟬子搞亂?
菩薩現在知道三藏法師的法力,自然也知道那火就算是把她的行宮燒沒了,也不會燒傷三藏半點。
此刻既然見了猴子,她大約猜出了幾分,觀音禪院的變故,八成就是金蟬子所為...他讓猴子過來,就是要讓猴子拖著自己,等他事情辦完。
想到此處,菩薩倒也不著急了,隻歎那金池是躲不過這一劫了。
金蟬子得了佛祖真傳,只是他的性情趨使,讓他的行為頗為激進,眼中揉不得沙子...這關口,先避一避他的鋒芒也未嘗不可。
否則他們二人相見,反而誰也不好做事。
其實知道了始作俑者是金蟬子,菩薩便也不那麽著急了,便順水推舟向悟空問道:“你這潑猴,不去保你師父西天取經,為何卻在此處?”
大聖愣了愣,這菩薩剛才還火急火燎的要往觀音禪院去,為何這時節又不著急了,還有心情跟俺老孫閑聊?
“菩薩您不知道,弟子此番是想要去南海找您訴苦的。”大聖也不細究菩薩轉變,反正只要能讓自己完成師父吩咐的事情就足夠了。
“你這潑猴向來天不怕,地不怕...竟然也有叫苦的時候?”菩薩見大聖雖然是在此地拖延時間,可說話到也不似作偽,好奇問道:“莫非是你這猴頭向來野性慣了,如今受不得你師父約束?”
“不是,不是。”猴子連連擺手,道:“不是俺老孫受不得師父的約束,是師父肆意起來,俺老孫都拉他不住...以前是俺老孫不知天高地厚,可如今三界處處藏龍臥虎,許多妖精連俺老孫都覺著棘手...偏偏師父此行西天不說避開那些妖邪,反偏向虎山行...若當真遇上了硬茬子,怕禍事不小。”
菩薩心說:金蟬子嘛,是這樣的。
悟空見菩薩不說話,又道:“還有一樁事兒得怪罪菩薩。”
“你這潑猴十分大膽,竟還怪罪起貧僧來了。”觀音大士聞言好一陣錯愕,笑罵道:“若說不出個長短,今日定不能饒你。”
悟空見菩薩不肯認,還要怪罪自己,也把聲音高揚了幾分,倒要看看究竟是誰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