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海也不走大路,專門挑選深山野林的僻靜小道...
“你這馬兒,腳力尚且不如貧僧。”法海牽著馬,眼看著馬兒氣喘籲籲,舉蹄艱難,忍不住笑了一句:“如此這般,豈能駝貧僧上了西天?”
這白馬乃是唐王所贈,在凡俗之中,也稱得上是千裡駒。
但跟著三藏法師一頭闖入妖魔神仙之世界,怕是要枉死丟了性命。
“回去吧。”
法海自將行禮取下,拍了拍白馬的屁股:“若遇上法力高強的妖怪,貧僧恐也護不住你。”
馬兒頗有靈性,似是聽懂了法海之言,在法海身邊輕蹭了幾下,噴出幾下鼻息,一步三回頭,反去了大唐地界。
山嶺之間,無半戶人煙。
隨意取了些野果充饑解渴,一路上倒也算是一樁修行,一來鍛煉意志,二來也是順便磨煉身軀。
三藏法師這俱身體,看似文弱,其實不然。
高僧身負佛法,可引天地之靈氣罐體,一身精華氣血藏身,只是不知如何調動,如今法海將其一一運轉,不是為了別的...正是為了修成一具羅漢金身。
法海並非狂妄之輩,細細想來如白素貞這般千年大妖便有如此道行,自己應付起來已是頗廢心力,若是遇上那些萬年妖王,隻憑眼下這一副“凡俗”身軀,恐怕凶多吉少。
幸虧觀音菩薩賜下錦襴袈裟、九環錫杖這兩件佛門聖器,否則法海非得找個地方修成一身通天法力才肯動身。
此界靈氣蔥鬱,法海自覺修行起來一日千裡,事半功倍。
正行走間,忽一陣陰風襲來,便見身前一隻猛虎立於山石之上,身後卻不知從何處蜿蜒出幾條長蛇來,左右皆無出路。
一路上毒蟲猛獸不少,法海自是凌然不懼,可心中卻難免念叨:就這般險路,如三藏法師這般凡人,如何走得?更不要說一路上還有種種劫難。
正思索著要不要示個弱,看看能不能誆出左右隱匿的神仙時,那猛虎已然是撲近身前。
“好孽畜。”
前一座山的“寅將軍”都不是法海的對手,何況是這山中野虎?
那山君還來不及把凶性發作,便覺腰杆一沉,小腹一緊...再看法海不知何時已經騎在了它身上,兜頭就是一耳光:“貧僧正缺個腳力。”
這一個大逼兜下去,縱然是百獸之王,也化作嬌弱萌寵。
“大師好俊的身手!”
此時卻見一獵戶,手持一柄鋼叉於林間出沒,兩三下便料理了幾條長蛇。
法海細細觀之,心中暗自驚歎:此人著實不凡,看似凡俗,卻仙氣縈身,卻不知他究竟何方神聖。
此人當是施展了隱匿之法,不似太白金星那般毫無遮攔,如今法力不複鼎盛,一時也瞧不出他的來歷。
想來應當是西行之路上,這一劫難的“救星”吧?
那獵戶收拾了長蛇,走上前來,好奇問道:“大師為何一人獨行於這山嶺之間?”
“阿彌陀佛。”法海一手橫著禪杖按大貓脖頸,另一手持佛禮,“貧僧唐三藏,奉唐王之命前往西天求取真經...還未拜謝施主援手。”
“大師有降龍伏虎之力,區區山野蛇蟲如何能傷得大師?”獵戶笑道:“吾本是這山中的獵戶,姓劉名伯欽,綽號鎮山太保。如今遇上大師,也是緣分。今觀天色已晚,大師不如往寒舍歇息小住,明日再消停啟程?”
“貧僧嘮叨了。”
能有個歇腳的地方,
自然是強過風餐露宿。 終究還是在大唐治下,想要勾引出些個得道精怪並沒有那般容易。
雖是人間,但也藏龍臥虎,有些人表面上看起來只是個文官,但暗地裡還兼職斬龍劊子手...
那前一座山中的小妖,大約也是提前布置下的,這劉伯欽大約也是個知情的,否則也不會讓那些山野妖精留到現在。
一路騎著大貓,跟著劉伯欽走過一段兒曲折山坡,便見的一處山莊。
所謂參天古樹,漫路荒藤。萬壑風塵冷,千崖氣象奇。一徑野花香襲體,數竿幽竹綠依依。草門樓,籬笆院,堪描堪畫;石板橋,白土壁,真樂真稀。秋容蕭索,爽氣孤高。道傍黃葉落,嶺上白雲飄。疏林內山禽聒聒,莊門外細犬嘹嘹。
當真是個不凡之所。
法海心中暗歎,大唐果真藏龍臥虎。
“小的們何在?”門前太保呼呵了一聲,只見走出三四個家僮,都是怪形惡相之類,盡顯狂野氣勢。
此刻都在好奇打量這位騎著大虎的長老,紛紛讚歎。
法海翻身下虎,默念了幾道法訣,隨即一道佛門手印按在其印堂,以被的降服大貓愈發溫順乖巧,自去臥在了山莊牆邊兒一側。
“壯士家中可有婦孺老幼?”法海多問了一句。
“有老娘在堂,亦有孩童嬉戲。”
“如此便大意不得。”法海將九環錫杖插入大貓身側,道:“還請壯士借一條結實繩索來。”
“去。”太保給了面前小廝一個眼神,小廝快步去了山莊之中,一邊跑一邊兒呼喊著:“一位長老擒了一頭斑斕大虎...”
瞬間引得山莊震動,一些不知畏懼的小娃娃,紛紛跑出來觀看,引得娘親擔憂呵斥。
“倒也不妨事。”劉伯欽笑道:“吾也經常去山中打虎食用,只是往常拖來的全是死虎, 如今讓他們見一見真的,倒也能漲一漲他們的膽氣。”
劉伯欽設宴,因出家人不食葷腥,便是劉母親自做了一些素齋招待高僧。
法海見幾個小娃娃伶俐乖巧,倒也不吝傳了一套羅漢伏虎拳,又引得一場拜謝。
是夜。
法海與劉伯欽對坐於山莊院落之中。
“吾道大師十世輪回當為一凡人,卻未曾想到反而覺醒真靈。”忽然一道銀光落入劉伯欽身軀之內,便見其拱手笑道:“大師,久違了。”
劉伯欽話音落下,卻是施展了一個變化,竟幻化了相貌,一身白衣,手中一把折扇,氣質卓絕。
法海稍稍一愣,升起警惕之心:“閣下究竟何人?”
他是真不認識這位,心中緩緩計較:聽他言語,恐怕是千年之前金蟬子的故人舊識,卻不知是敵是友。
劉伯欽聞言似有些意外,沉聲道:“大師既然有如此修為,又何必裝作不識故人?金蟬子,你當真不識得楊戩楊二郎麽?”
嘶——
人他雖然不認識,但“楊戩楊二郎”的名號,三界恐怕唯有一家,別無分號,如何能不知道?
莫非千年之前金蟬子與這位楊二郎還有一段過往?
“閣下莫非是灌江口的二郎真君?”明知故問了屬於是,也不等對方回話,便接著說道:“貧僧俗家姓陳,自幼在金山寺出家,人稱江流僧,後取法名玄奘,再後,又經唐王賜名唐三藏,但是從來就沒有金蟬子的名字...如今正是奉了唐王之命,前往西天求取真經。真君是不是認錯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