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牙象佛’這個名號,小僧是萬萬不敢再擔著了。”小象又指了指背後的金身佛像,開口道:“這金身留著也是遺禍,不如就此熔了...”
住持長老沉吟許久,道:“佛爺,這是不是...”
“別叫我佛爺。”小象連忙捂著住持長老的嘴,道:“以後就喚我法號悟相。”
住持長老那裡敢應,但一時又不知該如何稱呼,況且看到他心意已決,也知道自己勸不住,只在一旁道:“可換一個小的。”
小象又道:“這寶象佛寺的牌匾,是不是也該換一換?”
住持長老又是輕歎一聲,眼中露出幾分不舍,他到不是舍不得,可畢竟是傳承了二百年的基業,怎能沒有感情?
百花羞在一旁瞧的真切,她開口道:“父王,這寶象佛寺畢竟是我國國寺...‘象佛’雖為假,但寺院卻真,以兒臣看,寶象佛寺到也無需更名,隻把這正殿換作聖佛殿,其中供奉聖僧金身即可。”
國王心中考量許久,道:“這是不是...”
“父王。”百花羞又道:“父王莫非忘了兒臣心願?兒臣正要將那碗子山波月洞改建為專供聖僧的佛寺?”
那住持長老這一聽這話,頓時急道:“改,我寺才要改為聖佛寺,特奉聖佛...公主,那碗子山在荒郊之外,能有幾分香火?豈能讓聖佛金身落於山野之中。”
百花公主如何能應?
“世俗喧鬧,聖佛當處江湖之遠,才得清淨。”百花羞沉聲道:“莫非你認為以聖僧大德,會貪戀紅塵香火?況且我的兩個孩兒乃是聖佛弟子,碗子山聖佛寺當為正統!”
住持長老連忙把小象拉扯過來,道:“公主此言差矣,我寺也有聖佛弟子!”
雙方唇槍舌劍,互不相讓。
住持長老倚老賣老,甚至不惜擺出老態龍鍾的‘碰瓷’模樣。
百花公主自然不甘示弱,也收了手口舌之力,把婦孺嬌弱展現得淋漓盡致。
這兩位都是功力深厚之輩,眾人非但插不上手,甚至不敢上去拉架,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把自己波及。
等二人吵累了,國王出來收拾殘局,他剛才也是在一旁思索,瞧瞧有沒有什麽破局良策....終於也是讓他想出了些門道,有沒有用還不知道,但先有了一個章程。
若有什麽不合適的地方,大家再商量,總要好過這般無意義的爭吵。
“依寡人之見...這寶象佛寺從今日起,更名為寶相國寺,寺中廢除正殿,另設東西二宮,一宮供奉聖僧三藏法師,另一宮...不如就豎起普賢菩薩金身,畢竟聖僧所傳之經文,乃是普賢菩薩行願品...”
“陛下。”王后娘娘忽然開口問道:“這一寺立兩宮,會不會有什麽忌諱之處?”
“寡人又不通佛法,而且只是個建議...”國王想了想又道:“要不...就算了給普賢菩薩立金身?”
“陛下萬萬不可!”王后又勸諫:“陛下剛才話已出口,想必菩薩早有感應,若您此時反悔,才是報應。”
“老衲有法!”住持長老急忙道:“陛下,也不必廢除正殿,也無需另設二宮,其實隻把這寶相國寺正殿中的象佛金身換做菩薩菩薩金身即可,至於聖佛金身,陛下何不另起一寺,再作供養?”
百花公主道:“正好波月洞改建...”
住持長老立刻打斷,“何必非要去波月洞大費周折,這寶相佛寺空佔國土,卻無真佛,正該獻出土地。”
雙方又是一陣吵鬧——
不過事情最終還是有了一個解決方案。
原本寶象佛寺一分二,一處改建成為普賢禪院,專供普賢菩薩;另一處改建成為寶相國寺,其中正殿為聖佛殿,立三藏法師金身,偏殿則是喚作行者殿,供奉靈象頭陀...其實就是小象的金身。
象佛這個名號他是不敢再頂著了,但“靈象行者”這個名號,他倒也自認擔當得起。
而波月洞,則是改建為聖佛行宮,其中立五聖廟,主位是三藏法師,兩旁則是他的四位弟子。
......
法海領著幾個徒弟一路西行,因小白龍探得前方一個月的路程都沒有什麽妖怪,大聖對三藏法師說道:“師父,弟子如今雖是在跟著您出家行走,但終究未曾了斷紅塵...當年被壓在五指山下五百多年,也不知家中此番究竟是何等模樣,故而想請師父寬放弟子兩日,弟子回一趟花果山,去關照一番那些猴子猴孫,才算是斷了牽掛,同師父一心一意往西天取經去。”
此乃人之常情。
法海見悟空愈通人性,心中也是高興,便道:“敖烈探得前路平坦,便是有些個妖魔強盜,也無甚大礙,你自去就是。”
悟空連連叩頭。
“你且記著,遇事不可急躁,也不必擔憂為師這裡,你自將山中事務料理得當,再歸不遲。”
大聖又是一番拜謝。
“八戒,我不在時,你要小心侍奉師父,且不可耍懶怠慢。”
八戒卻道:“猴哥,瞧你這話說得...有我老豬在,保管師父妥帖,你就放心吧。”
“既如此,俺老孫去也——”
大聖一個縱身,騰雲而走。
八戒想了想,湊到了師父跟前,道:“師父啊...您看猴哥都請假了,能不能等他回來,也放弟子兩日?”
“哦?”法海笑道:“悟空是惦記他山中的猴子猴孫,你又有什麽要緊事?”
“師父,我瞧二師兄他是想回高老莊了。”沙悟淨一旁笑道:“只可惜弟子不曾見過高小姐的模樣,不知究竟何等人物,讓二師兄魂牽夢繞。”
“沙師弟,這話可不興瞎說——”
悟淨想了想,又道:“是小弟失言了,二師兄分明多情,怎戀一只花?許是...想起了那白骨精?”
“師父,這大師兄不在,又輪到這沙師弟調笑弟子,弟子不請假了還不行麽...”
法海也不說話,隻一雙眼睛看著八戒發慌。
八戒低頭道,“翠蘭終究跟那妖精不一樣...”
“阿彌陀佛。”法海輕歎一聲,道:“八戒,你心性尚缺,還得繼續修行。”
“師父偏心眼,隻準猴哥戀家,便不準老豬戀家。”
沙悟淨連忙將二師兄拉開,道:“二師兄,你那是戀家麽?分明是饞高小姐的身子,再說幾句,小心惹惱了師父罰你。”
卻不料八戒小聲道:“沙師弟,你不知道...正是要趁著猴哥不在才能這般放肆...便是師父打罵兩聲,也無什麽大礙。若是猴哥回來,自然不敢隨時使小性子,否則師父定讓他念經來折磨...”
悟淨:...
......
大聖騰雲駕霧,早望見東洋大海,道:“我不走此路者,已五百年矣!”
東海為四海之首,自然是非同小可,大聖一眼望去,只見煙波蕩蕩,巨浪悠悠,上接天河,下通地脈。
潮來洶湧,猶如霹靂吼三春;水浸灣環,卻似狂風吹九夏。
大聖踩在東海浪濤之上,心說過了五百年之久,還是無什麽變化,既無村社人家,更無與舟楫漁船,只有些野禽出沒,沙鳥沉浮。
大聖瞧著魚翔淺底,又觀鷹擊長空,心自廣闊傲然。
那行者將身一縱,跳過了東洋大海,早至花果山頭落下祥雲,卻忽生了一怒濁氣來!
眼前這花果山,山上花草俱無,煙霞盡絕;峰岩倒塌,林樹焦枯...破敗如斯,哪裡還有往日景象?
大聖細細思量片刻,便也想明白了關竅,應當是當年自己同楊二郎鬥法,卻被他麾下梅山六將,並一千二百草頭神放火燒山,才有了如今模樣。
“雖是那二郎真君手段狠辣,可不也怪俺老孫仗著神通胡作非為?當年只顧自己肆意暢快,又如何認真想過天兵下界,當是何等災禍?”
大聖心中悲切,覺著花果山有此一遭劫難,也怪自己造孽。
恨不能早遇師父教導,否則何至於此?
大聖收拾了一番心情,他此番歸來不能露怯,否則叫他這一山小妖如何自處?
“孩兒們!”
大聖一聲高呵,在山間回蕩,預示著猴王歸來。
他身前芳草坡前、曼荊凹裡響一聲,跳出七八個小猴,一擁上前,圍住叩頭,高叫道:“大聖爺爺?是大聖爺爺!大聖爺爺回來了!”
“大聖爺爺回來了!”
霎時間,整個花果山便四起猿嘯之聲,不絕如縷。
大聖見他們一個個身形瘦弱,不複往日靈巧,心中覺著奇怪,大鬧天宮是五百年前的事兒,此番他都從五行山下脫困而出,怎麽這些猴兒...精神反不如他?
大聖細心問道:“你們因何不耍不頑, 一個個都潛蹤隱跡?我來多時了,不見你們形影,何也?”
群猴聽說,一個個垂淚告道:“大聖爺爺不知道,我等苦啊!”
“不急不急,慢慢說,若是有什麽冤屈之處,俺老孫自為爾等撐腰。”
“自大聖爺爺被擒去天上,小的們便飽受圍獵之苦...”
“何人圍獵?”大聖沉聲道:“是天兵?草頭神?還是別處妖魔?”
“不是天兵,天兵自回天后,便再也未曾下來過...也不是二郎菩薩麾下的草頭神,大聖爺爺被抓走之後,那火也還是他們救的...至於妖魔,自咱們花果山被天庭圍剿,哪兒還有別處妖魔敢來沾邊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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