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寧想與苟石斷絕不清不楚的關系是鐵了心的。他故意回避苟石,白天出工參加集體勞動,專往人堆裡鑽;中午和晚上都跟丈夫在一起,形影不離。即便金鎖有事早出去晚回來,她就像跟屁蟲一樣粘著,也不怕人家笑話。總之,絕沒有單獨一個人的時候,苟石壓根就找不到與她曖昧的時間和空間。
金鎖忙於隊裡的工作,老婆總跟在屁股後面確實不太體面。有人說,金鎖怕老婆。也有人猜疑,是不是金鎖有外遇,白寧不放心才盯得這麽緊的。
他忍了很久,實在憋不住了,還是衝白寧發了脾氣。他是準備她生氣甚至發大火的,最起碼在賭氣的時段裡不會死纏著他。
然而,白寧絲毫沒有生氣,說:“我的老公,我不粘你粘誰呀?你別想攆我,這輩子就一直粘著你不分開。”她嗲嗲地依在金鎖的懷裡,像隻乖貓。金鎖沒了脾氣,拍著她說:“真乖。既然這麽乖,粘就粘著唄。”她雙手勾住他的脖頸,烏黑的眸子閃著光,說:“我,我要……”金鎖把她輕輕抱起,連連說:“只顧著忙工作,冷落我家乖乖了。”
苟石一直在尋找與白寧單獨接觸的機會,沒有白寧的配合真是太難。他恨白寧有事有人無事無人,死了老婆孤苦伶仃,她非但不同情還一腳把自己踹開,真想捅破她舉辦婚禮的秘密,讓她不得安身。但是捅破了又有什麽用?白寧更不肯回頭,只有巧用秘密逼她就范才是上策。
威逼白寧也得有單獨見到她的機會才行啊,苟石想方設法尋找這樣的機會。他想,不管時間多短,哪怕放出一句狠話也行。
蹲守是苟石的拿手好戲,他選擇在白寧經常出沒的地方躲藏起來,只要她單獨經過,就把她一把拽過來,拉到山上沒人的地方,諒她也不敢出聲。然而,一天天蹲守一天天失望,白寧不是與金鎖黏糊在一起,就是有其他女人陪著。
天無絕人之路,這也是苟石認定的死理。讓他喜出望外的是,金鎖要去縣上開幾天會。他故意多日不去知青隊檢查工作,意在讓白寧產生錯覺——也許苟石放棄了她。他掐著手指焦急地等待著,只要金鎖啟程離開,他就立刻將白寧拿下。可是金鎖離開了數日,他也沒有等到下手的機會。
金鎖去縣上開會幾天不能回家,白寧心裡確實很害怕。苟石怎麽會放棄這樣的好機會?還是老辦法,只要不落單,諒他苟石也沒有辦法。單獨住在家裡是很危險的,她簡單收拾了行囊就搬到知青點,與毅彩、毅花住在一起。
白寧耍的這一手,苟石雖然沒有料到,但他認為,這中間她總有單獨回家的時候。女人瑣事多,說不定啥時候回家拿雙襪子找條內褲什麽的,這樣的事未必不會出現。他放棄手頭所有的工作,偷偷鑽進了白寧的家,捧著她的枕頭模擬她的真身,打發著蹲守難熬的時光。他眼裡閃著凶光,哼了一聲,只要白寧敢回家,就別想跳出他的魔掌心。
老天似乎也同情苟石的付出,太陽深藏不露,綿綿細雨斷斷續續,衣服哪能晾乾?白寧隻好回家取換洗衣服。她僥幸地認為,回家就那麽一會會兒,苟石豈能從天而降?也就沒有拉其他姐妹陪伴。
她剛打開掛衣櫥的門,苟石就從後面把她抱起,猝不及防的進攻,使白寧的防線完全崩潰。
也許是苟石積蓄的力量過於強大,也許是金鎖平時忙於工作而忽視了夫妻生活,剛開始白寧還是反抗的,漸漸地完全成了苟石的俘虜。
縣裡的會議即將結束,金鎖很快就會回來,好事就這麽完了?苟石固然不甘心,白寧也不情願。他倆的放縱就像斷了線的風箏已經收不住了。頻繁的偷情是很容易暴露的,怎麽辦?
白寧很聰明,如果能抓住金鎖的把柄,和苟石相好的事也就沒有太大風險了。夫妻雙方互有醜事,還能怎麽辦?要麽,撕破臉魚死網破?她太了解金鎖了,事業對於他比生命還重要,“網”破了,黨員身份和隊長職務丟了,還能幹什麽事業?他甘願是這樣的結果嗎?顯然是否定的。要麽,雙方扯平,互不計較,相安無事。最多你不理我,我不理你,生幾天悶氣。
白寧發現毅彩和毅花不見了,她一打聽才知道她倆去了縣城。金鎖在縣裡開會,她們去縣城幹什麽?白寧大腦複雜起來,難不成金鎖真的和她們搞在一起?一男兩女胡搞那可是流氓活動,這條狐狸精尾巴真是又粗又大,能抓住嗎?她將信將疑地進了城。
她直奔縣委、縣政府,威嚴的機關哪是想進就能進的?她纏著傳達員又是下跪又是磕頭,弄得傳達員沒有辦法,隻好告訴她會議地址。
縣委招待所是會議重地,大門緊閉,只有傳達室開著一扇小門,供會議代表和工作人員進出。
白寧央求說,找丈夫有急事。傳達員說,找親娘也不行。白寧又想耍老把戲,欲下跪。傳達員吆喝道,站好!這不是耍潑的地方。接著,傳達員語氣平緩下來:“姑娘,不要為難我,我這份工作可來得不容易啊,唉。”傳達員停頓了一會兒又說:“上午有兩個姑娘,說得了重病,找會議上的人,也沒有能進去。我看她倆可憐兮兮的,才幫她們聯系了會務組。你如果事情實在太急的話,我也幫你聯系看看。”
會不會是毅彩和毅花?白寧激動地問:“那兩姑娘長啥樣?”
“你問這幹啥哩?又不關你的事,我們這裡有保密制度,不能隨便說。”
“大爺,我要找的就是他們,他們去哪裡了?你快告訴我。”
“啊,是這樣?出來個幹部,陪她倆去了醫院。”
“是哪家醫院?”
“好像……哦,是縣人民醫院。”
白寧一邊溜一邊喊:“大爺,謝謝您!”
她直奔婦產科找譚醫生商量。譚醫生正在門診坐診,旁邊圍著不少病人。她一見白寧,就走出診室詢問白寧來意。她聽完後想了會兒說,兩個姑娘急著找一個男人陪著來醫院,有什麽急病?多半是懷孕了。
譚醫生這樣一分析,白寧覺得就是這麽回事。毅彩和毅花究竟誰懷了孕,還是兩個人都有了?她是不怕事情鬧得大的人,真巴不得毅彩、毅花肚子都鼓起來,這才有好戲看哩。
她琢磨著,假如毅彩懷了,這孩子一定是金鎖的。倘若毅花有了,那孩子有可能是熊虎的,也有可能是金鎖的。她想,是金鎖的可能性最大,要不,急急忙忙趕到縣招待所找金鎖幹什麽?她咯咯地笑出了聲,好戲開場了,怎麽著金鎖也脫不了乾系。
要想拿到證據只有譚醫生能幫上忙,白寧就開口向她求援。
譚醫生說:“打住,我的飯碗不要了?你上次住院,假懷孕假流產的事,我現在想起來頭皮就發麻。要麽你把送我的錢全拿回去,不要讓我擔驚受怕的。”
“譚醫生,過去的事還能還原嗎?即使你退了錢,那住院檔案能銷毀嗎?你不說我不說,事情不就過去了?”白寧既硬又軟地說,“我知道難,你就幫幫忙。我丈夫金鎖他不是人,把人家姐妹三個都搞了。我太窩囊,真咽不下這口氣,想拿著證據告他重婚罪。”
“女人是要有點骨氣,這事?你讓我再想想。”
白寧感覺有戲,便立即摘下金耳環和金戒指,說:“譚醫生,我走得急,沒有來得及拿錢,這就當孝敬您的。”她說著就把首飾塞進了譚醫生的白大褂口袋。
譚醫生這個人雖然貪財,但她只要收了人家的紅包,不管是瞧病做手術還是辦事情,都是釘是釘鉚是鉚,負責到底,從不馬虎。這一點白寧心中比誰都有數。
譚醫生一隻手下意識地摸著聽診器,另一隻手伸進了有首飾的白大褂口袋,說:“你等著,我去查一查。”
過了許久,譚醫生來了,她對白寧說:“剛剛,沈毅花做了人流手術,簽字的人就是你老公金鎖。手術是我徒弟做的,留證據不難。”
白寧的心情是複雜的,她希望抓住金鎖的把柄,又希望金鎖隻屬於她一個人。面對金鎖出軌的事實,她真想大哭一場,但抓住了他狐狸精尾巴,還是值得慶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