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了密道的洞口,金鎖欣喜若狂。他就像在新婚燕爾的洞房,旁若無人地把白寧抱起打轉。
白寧的臉刷地紅了,說:“快放我下來,人家都看著呢。”
毅彩、毅花和余大娘瞅著他倆咯咯地笑。金鎖也不好意思起來,連忙放下白寧,抓耳撓腮以掩飾臉紅。
毅花對白寧過去的一些做法看不順眼,也知道金鎖對白寧的任性很無奈,便不拐彎地說:“金鎖哥,我看你是第一次對白寧姐這樣狂熱吧。”
毅彩嗔怪說:“毅花,你會不會說話?”
毅花的話把金鎖的熱乎勁說沒了。他為了躲避毅虹和父親金楚生,不惜降低人格尊嚴,謊稱白寧是未婚妻而退伍到知青隊。誰料弄假成真,被牽著鼻子結了婚。而白寧完全沒有了婚前的溫柔,任性蠻橫讓他不願待在家裡。
他包扎起對生活的無奈,埋頭乾他的事業。甚至他看到一頭頭活蹦亂跳的豬,比見到白寧還高興。
然而,自從白寧被苟石赤身裸體地綁在床柱子上玷汙後,金鎖出於同情和憐憫,想通過丈夫對妻子的關愛,療治她被驚嚇的靈魂和受傷的心靈。
金鎖的體恤和安撫,白寧得到極大的慰藉,她像小貓一樣溫順乖巧,金鎖似乎找回了從前的她——他心靈被毅虹傷害時的柔溫可愛的白寧。他有信心,盡管與白寧結婚是外力強加的,但只要雙方努力,今後的婚姻生活一定是美好的。
他拉著白寧的手,親切地說:“走,到密道裡看看。”
洞裡一片漆黑,金鎖打開手電筒,光束照不到盡頭。乖乖,好深的密道。白寧有點膽怯,就停住了腳步。
毅花快言快語:“毅虹帶著思鎖背著刀疤都敢走,我們怕什麽?”
毅花的話使白寧心頭一緊,她似乎聽到“毅虹”二字就條件反射。遭苟石綁架被金鎖及時營救,她覺得金鎖就是她的天。金鎖無微不至的撫愛,使她沉浸在無比的幸福之中,她完全忘記了毅虹的存在。
白寧不禁害怕起來,毅虹就像這幽深的密道,讓她不知深淺,害怕有一天毅虹突然闖進她的生活,搶走自己的丈夫。
金鎖並不知道白寧又犯起妒忌毅虹的老毛病,鼓勵說:“白寧,不用怕,村子裡的老老少少就是從這裡出山去參加公審大會的。”
金鎖晃動著手電筒,摸摸左壁拍拍右壁,低頭看看地抬頭瞧瞧頂,嘴巴笑得合不攏。
在知青隊,毅彩和金鎖待在-起的時間最長,也最了解金鎖的心思。她說:“金鎖,這下子你可以不用操心了,這個密道雖說不能開拖拉機,但是推著自行車,挑著擔走還是不成問題的。不愁山裡的東西運不出去。”
“是啊,是啊,還愁個求。”毅花粗魯地附和著毅彩。
余大娘說:“過去聽說有條密道,只有苟石他們幾個人知道,從不外傳。老苟這個畜生連我都不肯說。現在好了,有金書記做主,密道變成公道。”
大娘對金鎖的讚譽,白寧心裡還是挺有滿足感的。她冷不防給金鎖一個吻,既是為找到密道高興,也是在毅彩、毅花面前炫耀,她是多麽在乎金鎖。
金鎖摸摸被吻的腮,笑著說:“不愁了,不愁了。”
“和你們年輕人在一起,我這個老婆子也覺得年輕了,金書記你就帶著咱們朝前走吧。”
大家說著笑著往密道深處走去。
“啊……”白寧大叫一聲。
金鎖立即停住腳步問:“怎麽啦?”大家都吃驚地望著模模糊糊的白寧。
白寧說:“像踩了棉絮又像踩著爛泥。”
金鎖把手電筒的光束直射過去,只見白寧的一隻鞋粘著什麽東西。
余大娘哈哈哈大笑:“這些懶牛沒出息,還沒有拉磨就先拉屎。白姑娘,遇上踩屎運,要發財了。”
大家也都笑了起來。
“你們還笑,鎖,怎麽辦嘛?”白寧一邊跺腳一邊焦急地問。
金鎖彎下腰,掏出手帕為她擦鞋。
金鎖做得確實有點過,哪有這樣擦鞋的?毅花實在看不下去了,她嘔心金鎖說:“你也太嬌慣老婆了,用啥手帕?還不如舔舔得了。”
大家又是一陣歡笑。金鎖並未理會毅花,他扔掉髒手帕,像熱戀中的情侶,挽起白寧的胳膊大踏步走向密道深處。
不一會兒,金鎖也啊地叫了一聲,白寧連忙摟住他問:“怎麽啦?”
“不要緊,撞了頭。”金鎖說。
“誰讓你長這麽高的個子的?”毅花搶著說。
“天塌下來有長子頂,金書記就是頂天的人。”余大娘誇讚說。
白寧踮起腳尖想為金鎖揉頭,不料她的頭也撞上了洞頂生疼,嘴裡咕嚕道:“這是怎回事嘛?”
毅彩提醒說:“大家小心點,密道越來越矮了。”
“對,大家先別走,都蹲下來。”金鎖用手電筒照著前方的洞說,“前面越來越窄,要爬著走才行。我先爬,然後大家一個一個跟上。”
前方有一張照片,金鎖好奇地爬過去。他撿起照片一看愣住了,怎麽是自己的照片?又怎麽會拉在這只能一人爬行的洞裡?
他想起刀疤在病房裡說的話。毅虹和思鎖背著昏迷的刀疤從密道裡走過,大概是在艱難地爬這窄洞時掉下的吧?一定是這樣的。不過,金鎖想不明白,毅虹已經與父親金楚生有了孩子,又為什麽還藏著自己的照片呢?難道毅虹心中還裝著自己?既然如此又為什麽要背叛呢?
金鎖不敢再想下去,擔心白寧疑神疑鬼,就把照片藏進了褲兜。其實,金鎖撿照片的過程白寧看得一清二楚。金鎖拿著照片發愣,她就覺得不對勁,判斷一定是毅虹經過時拉下的。
雖然爬行出了窄洞,但還是不能直立行走,必須彎下腰才能通行。金鎖個頭高,他只能貓著腰像猴子一樣往前竄。 白寧喊:“金鎖你等一等。”
他停了下來,白寧靠過去把手伸進了他的褲兜。金鎖有點心虛,下意識地去摸摸褲兜。
白寧不給金鎖留一點情面,迅速掏出照片,當著眾人的面說:“撿到了毅虹的照片為什麽要鬼鬼祟祟的?”
毅花從白寧手中搶過照片看了看,說:“明明是金鎖哥自己的照片,你大驚小怪地幹啥?”
白寧嚷道:“是金鎖的照片,問題就更大了。”
毅彩勸說:“他自己身上放自己的照片有什麽問題?白寧你冷靜一點。”
白寧是得理不饒人的人,她逼金鎖說:“你說,你的照片為什麽在洞裡?”
余大娘說:“白姑娘,聽我一句勸,夫妻之間的事回家說。”
金鎖是個敞亮人,沒有什麽需要藏著掖著,既然白寧不給自己台階下,那就把事情捅破了。他說:“好,白寧,我當著大家的面告訴你,這是我從畢業證書上撕下來的照片,去部隊前我和毅虹交換的禮物就是照片。毅虹給我的那張我藏在箱子裡,但是借住知青隊時莫名其妙地沒了。現在,我送給毅虹的照片也回來了。我和毅虹的事徹底結束了,不但藕早已斷了,現在也沒有一絲連著,你還有什麽不滿意的?”
白寧並沒有因為金鎖的解釋而消氣,但當著外人的面她也不能撒野,就硬生生地把氣咽了下去。
金鎖說完就向密道的出口走去。他為白寧對自己不信任而生氣,更為這密道生氣。這麽窄的洞提筐雞蛋通過都困難,還能算什麽出路呢?